杜总管本来正在处理一些跟边关无关的事情,但是又十分重要。所以没有理会小厮,小厮只得折回京郊,寻主子王发利。这一来一回就是多半日,去的时候还是上午,回来已经薄暮。
此时此刻二外甥王发利在一处酒楼吃酒,大大咧咧占据了主位,把嘴上吃的油碌碌,右边一个背剑的游侠,一个抱布的秀才。左边两个京城人,一个姓黄,生的十分肥胖,宽嘴唇,一口京腔,耍的一手好兔儿,办起事情来有点絮絮叨叨夹七夹八的意思,人送外号黄婆八。一个是当朝太阁的得意门生杨某,乃明初杨荣杨溥杨士奇的重玄孙子亲戚,排行十二,舞文弄墨一股酸腐气,逢人便要做一手太阁体的诗,自己作出来尤不过,还要别人唱和,唱和完还要问别人是否押韵,品鉴品鉴,或者写点心得体会出来,若是别的酸腐文人,饱以老拳也就罢了,可是这位玩意儿惹不起,虽然职位很低,却常常在台阁行走,又与御史们往来密切,谁也不敢得罪他,就只好顺着他,他说诗,别人就得叫好,说当朝第一位,是杨某顶好了,杨某又赶紧得意的问,好在哪,闹得别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尴尴尬尬的局面,所以人送外号杨呕。
王发利下了血本,要给这游侠和书生谋个差事。又怕御史参奏,有门无路,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却得这一位黄婆八,要赚他一笔钱,就安排的好了,要顺遂顺遂王发利的意思,将游侠安排到边庭去,一刀一枪图个功名利禄。这一位书生不大好办,倒不是说文武之分,而是这一位实在啥也不会,着实费脑筋。黄婆八当然不能表露出来,跟他自己多没水平一样,自然也排着胸脯说不在话下。又叫来台阁门生,御史一拨的亲密人物杨十二呕。
黄婆八高兴的说:“你王老板的水平那么高,在内庭又有杜总管这个攀附到天上去的梯子,说说话,安排两个人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王发利嗯啊唔的磨叽了半天,才把嘴里的一块极品肥鱼的大腹品咂爽利,拿鼻子哼一声,说:“不是这般说,我安排他们容易,可是他们到了任上,风大雨大,难免有翻船的时候,我虽然背靠大树,可是雷雨来了,我还能在树底下躲着吗?”
黄婆八嘿嘿一笑:“你果然是明白人。”
王发利睁圆了眼:“你倒来测我高低,黄婆八,黄胖子,你塌蟆的不是个东西。安排这两个人,值什么钱,你尽管开口。不减我泼天富贵。”
黄婆八:“你老哥最近走了运?发了什么横财,来小人这光顾,让小人沾光,实在过意不去。”
王发利:“我也不瞒你,最近和南路军李如栢跟我搭上了线,他手下一个什么副总兵,叫刘过刀的,也时常孝敬我银子,现一个刘过刀的结义兄弟,叫杨还兴的参将,把自己刚满一周岁儿子送在我府里的老婆子养着,其实就是白给了的,亲不亲,自己人。所以西路,南路时常有银子孝敬。”
黄婆八两撇老鼠胡须动了又动,始终没想起来刘过刀和杨还兴是谁。
王发利:“你也记着点这两个人,有什么消息,或者告诉我,或者告诉他们,大家你方便我,我方便你也就是了。”
黄婆八没言语,过了半晌,点头称是。
杨呕忽然说:“这位刘过刀,有大问题,王老哥你要趁早割肉啊。”
王发利又要问,杨呕闭了眼睛不说话。
王发利取出一柄雕刻精美的玉击子,捧着送给杨呕。杨呕仍然闭着眼不理会。
王发利吐个舌头,匣了玉击子。
忽然杨呕一拍桌子:“啊,此情此景,我要吟诗一首,玉馔果蔬合,金鼎胙礼斜。象筷凝脂脆,葡杯紫光泄。”
黄婆八用胳膊肘捅了王发利一下子,一下把摸不着头脑的王发利提醒好了。
王发利一拍大腿:“好诗好诗!哈哈哈哈,好,醍醐灌顶,老哥我在任上多年,许久不曾听的此等绝妙好诗沁我心脾!”
杨呕问:“许久不曾听的此等,也就是说,王大人曾经听过比下官还好的诗,敢问那位文人贵姓,台甫,现居什么职啊!”
黄婆八用脚使劲儿踩王发利,那意思是:“捧过头,装文化人,玩砸了吧!这位杨某早晚派御史调查去”
王发利不慌不忙:“就是那个李太白啊!”
杨呕恼,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闷闷的道:“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下官是我大明独有台阁体继承人,却不与什么李白一路!真正荒唐!下官虽然人微言轻,可还是认得几个御史的,可是王大人却如此不把下官的台阁体当回事,只好告辞!”说完起身告辞,却被黄婆八死死拽住,说:“诗不诗的,小十二你看看你,就是冲动,我叫两个兔儿来陪你如何?”
王发利赶紧起身拦住:“杨大人这是何意,先祖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台阁一体,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有贬低的意思呢!我是实在激动,感觉你杨老弟的诗好,好过了台阁体的前辈们,一时语失。”
杨呕忽然由恼怒变为,大喜:“果真如此?”
王发利:“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下次去京城就找不着北,我倒着走到番邦去,我什么牵羊礼对待我自己。”
杨呕忽然眼波流动,又忽然坐下,说:“也好!”
却是两个兔要走进来,杨呕更是抚掌大笑,忽然小厮推来两个兔,面如土色,对王发利说:“西路军马全军覆没,杜松仙死了。我报告给了杜总管,他老人家说自有安排,让咱们都别管了。”
王发利:“行,哎!刘过刀怎么样了,塌蟆的杨还兴还活着没有!”
小厮:“这我也不知道!”
王发利:“再去打听,不然事儿就难办啦!”
小厮冲出去。
黄婆八喝的大嘴,租了一辆马车去了。杨呕留宿在这耍兔,一会儿就不安分起来。
王发利嫌恶心,打发自己手下的游侠和书生回去听信儿去了,不题。
安排自己的手下一个叫姓李名尽忠的人尽快处理一下这件事。开原副总兵呼延火勺没把三十多年不上朝的老哈和不起眼的阉竖李尽忠放在眼里,且吟诗一首,壮士百战滚沙场,一刀一枪搏出位。内庭一个小太监,又能把我怎么地?
李尽忠,就是后来人尽皆知的魏某公公。
关月生有话讲,但是讲的不太多,因为魏某虽然是杜总管的下属,却并没有和杜总管联系密切,魏公公的靠山,并不在台阁之上,而是在,深宫内院,关月生保定府副总兵的官衔又是谁推荐的呢?很微妙。
李尽忠年纪轻轻那会儿,还没有进宫,是个浪子,腰里别着那话,他有一个大长鼻子,鹰钩鼻,穿长衫,他原本是赌徒,钱衣身命妻,五样东西都可以被他拿来做赌注,赢多输少。但是有一次输的最厉害,这次和恶少的博弈中,他拿自己的子孙袋子做赌注,赢了要啥有啥,输了就割了袋子。琇書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他输了,不但输了,而且输的很惨,输的壮烈,输到人人都知道。所以周围的人劝他,割了吧,割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忘了,而且晚上再也不用累了。
李尽忠干笑了几声,哈哈哈真的嘛我不信。
恶少说你看你下不去手吧。
李尽忠说这根本不是下不下的去手的问题,直播割袋,关系到我的身体健康问题,也关系到你们的心理健康问题。
恶少不服气的问:看你割袋跟我们心理健康有什么关系?
李尽忠:你们这样很不好。我听说在遥远的欧罗巴有很多纵火的什么东西,他们会诬陷好人,还把他们当成巫师或者恶魔,然后钉在木桩上,把他们穿的粗麻衣服一件件的剥鸡蛋一样咔咔整开,然后点火,很多人都在周围叫好。你们这样的行为跟他们有什么分别呢?
恶少笑了,本来就没什么分别,你和我没什么分别,快乐与不快乐没什么分别,心理健康与不健康也没什么分别。世界不是静态的而是运动的,运动是物质的运动。
李尽忠问:那我割与不割有什么分别?我直播割了袋与不割又有什么分别呢?
恶少:今天不想讲佛理,不想讲禅,我今天就想看你割袋。我承认我心理不好,那么我以后去咨询我的心理医生,但是我必须看你割了袋再说。难道你想反悔吗?
李尽忠:我本人赌品还是很不错的,愿赌服输,只是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的身体健康。切了发炎了怎么办,现在是明朝,我们医疗水平又差,又没有很好的办法消炎。
恶少说:是啊是啊你赌品很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还行,而且你说的也有道理。至于发炎么!你还是忍忍吧。
咔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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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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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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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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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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