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认了错,却没有将这错误的重点搞清楚,在莫尘的心里,他错在未能察觉周围的动向,低估了敌人的能力,而不是未能将妙言保护好。
在莫尘的心里,他始终对这个奴婢有些反感,以至于,事到如今,他仍旧不肯向妙言低头。
谢蕴便是知其心思,脸上怒气更甚,直接莫尘喉头的剑尖便要刺了过去,却是被段连鸢一手给拦了下来:“确实该杀,正所谓军令如山,如果全军上下,都如你这般想法,王爷的威严何在?全军的士气,又何在?这仗不打已输!”
不是劝解,而是更严厉的喝斥着莫尘。
一般女子,不都喜欢在男人的面前表现自己温柔可人的一面么?
怎的这妙言却是恰恰相反。
别说是莫尘,便是霍云都讶异的瞪圆了双眼,只觉得这个丑姑娘越发的有趣了。
莫尘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角抽搐着,他虽不喜妙言,但这番话,却让莫尘有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是啊,他随谢蕴入了军营,亦上过战场杀敌。
在战场上,若是人人都如他一般,对主帅的命令置之不理,认不清自己的责任,那么……仗未打,已成一盘散沙。
想到这里,莫尘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抬头看着妙言。
这个女人,没有假惺惺的说些表面上的劝解话,亦没有挑拨离间,让谢蕴将他当场刺死,而是……换了一种说辞来激发他。
莫尘的脸色渐渐躁热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居然连个女人的胸襟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明,膝盖所跪的方向微微一调,便冲向了段连鸢,而后他慎重的趴下身子,朝着段连鸢磕了个响头:“妙言姑娘大人大量,令在下佩服,只要妙言姑娘愿给属下这个机会,属下定然不会再负王爷所拖!”
听了这番话,段连鸢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这正是她要的。
用杈力逼迫一个人臣服,远没有让手段让一个人心服口服来得有成就感。
她心中虽是欣喜,面上却是严肃的,上前一步,却是心安理得的受了莫尘的这个跪拜之礼,丝毫未觉得半丝不妥:“既然你诚心悔过,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回京的路上,若是再有此事发生,我必不饶你!”wWW.ΧìǔΜЬ.CǒΜ
恩威并施,以退为进,这两种手段,却是被段连鸢施展的毫无违和感。
莫尘重重点头,又是一拜:“谢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
谢蕴这才收回佩服,低头看着这个仍旧一脸正色的小女人,不得不说……她有着非一般女子的智慧,而最懂的便是收服人心,如若她是个男子,只怕连他都该忌着她了。
宠溺的捏了捏段连鸢的手,用唇形传递:玩够了么?
段连鸢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却是收敛了几分,一手将莫尘扶起,这才介绍起观足了一场好戏的霍云。
“王爷可记得此人?”有一种人,相识之后,便如同多年的朋友。
说的便是段连鸢与霍云,兴许是上一世便认识了他,因此,段连鸢便是对霍云多了几分亲切与信任。
谢蕴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人的熟络,他挑了挑眉,似是在问:你何时与他如此熟络?
段连鸢却是懒得理他,眼下也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
“记得,便是霍神医!”虽说对霍云并无几分好印象,但谢蕴仍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上一回,瘟疫的事,霍云未能出手相助,他清楚那方子,根本就是段连鸢本身就有的。
于天下百姓来考虑,他不得不对霍云的为人产生怀疑。
“劳王爷还记得在下,有幸有幸!”霍云‘呵呵’一笑,抱拳回礼,眼角却是不断在段连鸢与谢蕴的身上来回转动,似乎在猜测两人的关系。
寒喧几句之后,一行人便一路向上,离开了这谷底,段连鸢瞧着霍云一直跟着他们,便随口问了句:“你这是要上哪儿?”
依两世对霍云的了解,霍云虽是个神医,可武功却并不怎么样,出奇的是,他却独爱阵法八卦,因此,才会仙人谷中的那些迷阵。
听段连鸢这么一问,霍云倒也不客气,随着段连鸢便钻上了马车,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去京城,正好顺路!”
他说的倒是理所当然,完全没将自己当外人看。
段连鸢的眉头蹙了蹙,想到谢蕴身上的寒疾,以及在谷底霍云嘴里啐啐念的那株黄泉草,他当时只在草的附近做了记号,却没有将草移植到空旷好找的位置,因此可以看出,那草绝不是随便可以种植之物,他日,寻到天山雪莲,还当来这谷底寻这株黄泉草才是。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客气,你便是想跟我们的车,也该问问我家主子不是?”紫纱不满了,虽说霍云生得也是一副俊美的模样,但瞧着霍云这一身的青布麻衣,紫纱的眼中便露出了几分嫌弃来。
段连鸢上了马车,刚要与谢蕴道别,却是瞧见谢蕴竟跨上了马,那模样,似是要与她同行。
想来,昨日摔落悬崖的事,已将谢蕴吓得不轻,但是……她却不能与谢蕴同行。
上前,将谢蕴从马背拉下,行到一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若是你与我一块回京,只怕我人还未到,命便去了半条!”
京城中,有多少王孙贵族在盯着晋王府,段连鸢出京之前谎称身子不爽,便是有人不信,但总不能强行进入。
但是……如若谢蕴带着一个陌生的婢女回来,那么……作为正妃的段连鸢又岂能坐视不理?
到时候,她被推向众矢之的,必有人时刻盯着她,再要变回段连鸢,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晋王府,便不是容易的事了。
谢蕴自然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但是……昨夜的惊心动魄,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没有人知道,当时他站在悬崖边,浑身颤抖,那种临近地狱的感觉,他怎么能忘?
他对自己说,如若他寻到的是一具尸体,他替她报完仇后,便与她一块长眠阴曹地府。
好在老天开眼,他的段连鸢安然无事。
但躲过了一次,谁又能保证还能躲过第二次?
他的唇瓣紧紧的抿着,心里早就知道段连鸢所说的道理,却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回去吧,不过分别数日而已,很快我们就能在京城团圆了!”段连鸢主动拉住了谢蕴的手,指尖在他的手心画着圈圈。
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对璀璨明目,却如同日月之辉,光芒万丈。
谢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良久,才缓缓的松开,开口:“等我!”只有两个字,却道尽了他的执着,而后,谢蕴转身,跨上马背,朝着军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段连鸢这才折回马车中,莫尘将暗卫重新安排了一番,又将马车检查了一遍,这才吩咐车夫上路。
“妙言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到晋王府的!”扬高语调,莫尘再次向马车中的段连鸢保证。
她轻轻发出一个:“嗯”字,便闭上双眼假寐了起来,一夜的折腾,她也累坏了。
……
转眼间,十日过去了,经过了那一次的刺杀,这一路上,便是畅通无阻,只是,离京越近,段连鸢便越是心神不宁了起来。
右眼皮每日都跳得厉害,似乎有事即将发生。
“莫尘,在青云镇先住下!”段连鸢掀开车帘子,瞧了一眼外头,此时还是午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络不绝,因为是临近京城的镇子,因此,这一带也算是繁华似锦了。
莫尘虽是不解,却记住了段连鸢那日说的那番话,二话不说,立即寻了家干净的客栈落脚。
四人要了两间房,便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却不想,霍云瞧见段连鸢推开房门,竟一溜烟的溜了进去,却还指着莫尘吵吵嚷嚷道:“那个黑脸包公如此凶,我才不要与他一块住!”
“你赶紧出来,若是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莫尘瞧着霍云在两个姑娘的房里随意的喝着茶嗑着瓜子,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指着他凶神恶煞道。
而霍云却是看准了莫尘不敢进这间房,因此,更加嚣张的冲着莫尘做了个鬼脸……
瞧着霍云做的鬼脸,段连鸢的双眼一亮,上前一步,一手便捏住了霍云的下巴……他生得皮光肉滑,身材不算高,脸形削瘦,长相阴柔,如若打扮一番,定然无人辨出他是男是女。
想到这里,段连鸢几乎是欣喜若狂,便是恨不得立即在霍云的脸上大做文章。
“莫尘,这房里还有紫纱在,出不了乱子,你先去休息一番,有事我再喊你!”段连鸢回头,朝着莫尘吩咐道。
虽是解了霍云的围,可霍云却嗅到了一股算计的味道,他急忙挣开段连鸢的手,想要冲出房里,可段连鸢却是比他更快,‘啪’的一声,便将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妙言,你要做什么?”紫纱正收拾东西,瞧见段连鸢的不对劲,回过头来问了一句。
段连鸢冲她笑了笑,而后声音放柔……再放柔……像是要柔进人的灵魂一般:“紫纱,你这一路上,累了是不是?累了,想不想睡一会儿……”
越说,她便是越小声,越是小声,声音便越是带着蛊惑,慢慢的,紫纱双眼缓缓的闭了起来,手上的东西‘啪’的一声,落地,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霍云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懂得催眠术?”
要知道,这催眠术可是仙人谷一脉单传,世上亦是独一无二的!
段连鸢将紫纱放上床榻,而后猛的转身,那对璀璨的双目中,散发出魅人的色彩,而后她一把抓住霍云的前襟,将其按在椅了上:“给我老实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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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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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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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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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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