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终于明白,他会对这个婢女动心,那是因为……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他的段连鸢。
不管她是何种模样、何种身份,他都会心动。
眼看着越是深夜,这竹林中越是夜深露重。
几件衣裳已是驱不走段连鸢身上的寒气,谢蕴一把将人抱起,韩着来时的路便要倒回去。
赵羽亦未入梦,惊觉身边有声响,急忙跳了起来,朝着谢蕴的背影喊道:“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谢蕴脚下未停,冷冷道:“回军营!”
短短三个字,却如同军令一般坚定,使得赵羽整个人都呆住了,之前,将段连鸢弃在谷底的人是他,眼下,为了段连鸢放弃近在咫尺的机会的人亦是他。
这到底是如何回事?
赵羽甚至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却本能的拦住了谢蕴,他知道段连鸢坚持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到治疗瘟疫的方子,若是这样就回去了,段连鸢定然会气恼。
“王爷,现在回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也担忧段连鸢,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听得她的。
“回军营!”仍旧是那三个字,谢蕴已是马不停蹄,眼看着竹林便要绕出去了,段连鸢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耳边的风刮得呼呼作响。
她觉得头晕晕沉沉的,整个人都像在飞一样。
“方子……拿到了么?”虚弱的声音在谢蕴的耳边响起。
谢蕴的脚下一定,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眉宇拧成了团。
他该知道她的性情,要做的事绝不会罢休。
耳边的风停了下来,段连鸢也渐渐醒了,她瞧着近在眼前的谢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刚想伸手去抱住谢蕴的脖子,却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
“竹林的尽头,有一处小屋,屋里住着的一位小童,以礼相待,他就会带我们去找霍神医!”
前世的事,一幕又一幕的在脑海中回放,有一个信念在不停的叫唤,她……不能输给谢睿。
她定要谢睿无缘皇位,生不如死!
有了这个信念,段连鸢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她挣扎着从谢蕴的怀中跳了下来,重新往竹林深处走去,仍旧是兜兜转转,这一回,却轻易的就找到了段连鸢口中的小屋。
小屋中亮着昏暗的灯光,赵羽率先上前,敲了敲门。
果然,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小童前来开门。
“你们烦不烦,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我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识相的赶紧滚,不然……我定让你们死在这竹林中!”
小童睡眼朦忪,还未等赵羽问话,小童便噼里啪啦的吼了一通。
想来,谢睿竟在他们之前找到这名小童。
这名小童的脾气不太好,想来,谢睿一行人并未问出所以然来。
“小兄弟,我们是诚心来找霍神医的,你可否给我们带带路?”赵羽瞧了段连鸢一眼,和颜悦色道。
那小童却丝毫不领他的情,袖口一挥,便要将他们关在门外:“走开,我说了不带就是不带,你们要烧了我的屋子,我也不带!”
说罢,小童‘啪’的一声,便将门紧紧的带上了。
赵羽的火气也上来了,上前正要喝斥那小童的无礼,却是被段连鸢拉住了:“带他离开,谢睿怕是真的会烧了他的屋子!”
这小童脾性古怪,但从不说谎,这是上一世段连鸢对他的了解。
他会说出那般话来,定然是谢睿一行人之前来过,眼下,他们再寻不着路的放,必定会前来烧小童的屋子。
放火烧小童屋子的法子,必然又是那个穆星想出来的。
不得不说,她上一世会死得那般惨,与穆星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有了段连鸢的命令,赵羽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木屋的门,将小童扛出来,便往竹林深处走。
小童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脚并用,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却也不饶人:“放开我,你们敢动我,我定让你们死在这里,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师傅,你们这些俗人,休想让我带你们去的我师傅……”
将赵羽的衣裳抓得稀巴烂,衣裳里头的皮肉也是一条条的血迹。
段连鸢跟在赵羽的身后,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小童的性子,确实不好对付,赵羽又不敢反抗,再这样下去,只怕小童会要了赵羽的命不可。
他自小跟着霍神医,救人的本事有些,可害人的本事却也不小。
“小兄弟,咱们来打个赌吧,我赌你的屋子半炷香后会着火,可敢赌?”段连鸢上前,拦住了赵羽。
直接告诉他,他的小屋会着火,依那小童的性子,自然不信,可按一种方式,他便是来了兴致。琇書網
停下了手中抓人的动作,满脸不悦的瞪着段连鸢,出口骂道:“你这个丑八怪,你凭什么说我的小屋会着火,那些人不过是吓唬我罢了,他们真敢烧了我的屋子,我师傅定然不会饶过他们!”
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小童,心智自然比不得这些成年人。
想来,也是在此见多了来山中求霍神医的人,使得这小童养成了傲曼的性子。
“那就跟我赌一场,你若是输了,就带我们去见你师父!”段连鸢狡黠一笑,谢睿自然不会主张放火,可穆星会,穆星经通天像,为人又诡计多端,他自有办法引霍神医出来。
“赌就赌,谁怕谁!”小童果然上勾了,挣扎着从赵羽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拉着段连鸢便躲到了一旁,一双黑暗晶亮晶亮的望着小屋的方向。
小脸上满是得意,此时瞧他,似乎有了几分童真之气。
“你若是输了,便马上带着这些人下册,别来求什么方子了!”小童冲着段连鸢扬了扬下颌,一副认定她一定会输的模样。
这样子,倒是引得段连鸢‘噗哧’一笑。
谢蕴瞧着她的背影,眼眸越发的深沉,心里亦不好受,如若从一开始,秦雪身边的丫头便是她,那么……这一路来到边疆,她该是受了多少苦!
从山匪劫持到之后的死里逃生,再到军营,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受了不少委屈。
如若是一般的闺中小姐,早就暴露出自己的身份,扑到夫君的怀里哭了。
可她倒好,这些日子,便是装作与他毫无关系,在他面前应对自如,便是连半点思念之情都未透露。
越是想下去,谢睿的心里越是涩涩难平。
约摸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小屋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段连鸢推了一把正打着瞌睡的小童,小童猛然睁眼,便瞧见小屋内火光一片。
他惊得瞪圆了双眼,刚要跳了起来,却是被段连鸢一把捂住嘴,拖到了一边。
“你此时出去,必然死路一条!”她瞪圆了双眼看着小童。
“气死我了,他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烧我的屋子,看我不让他们死在这竹林!”小童仍旧不解气,跳起来,便要冲回去,想来,这竹林中是有机关控制的。
而这小童,便是懂得控制之法。
亦难怪他能如此嚣张。
段连鸢撇了撇嘴,瞧了一眼身后的赵羽,两人眼神相汇,赵羽冲她点了点头,拍了拍手中的灰。
方才那把火是赵羽放的,巧的是……谢睿一行人,正好在小屋的附近。
瞧见着了火,谢睿一行人自然前来查探,如此一来,小童便瞧见那一行人在小屋的四周鬼鬼祟祟了。
他气得牙痒痒,想来平日里在霍神医的名下,都是受人追捧的多,因此,才见不得有人得罪他。
“愿赌服输,可以带我们去见你师父了吧!”
段连鸢拍着小童的肩膀,将他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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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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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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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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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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