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连鸢突然笑了,纤纤玉指捏着勺子搅动着碗中的参汤,鼻子凑上前闻了闻,倒是上等的货色。
她说的这些话倒也不全是为了气乔淑惠,上一世,她被谢睿和段楚瑶联手害死,她的宏儿更是惨不忍睹,这份不共戴天之仇,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既然老天让她重生一回,她绝不会再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一世,他们欠她的债,她要十倍讨回来。
双眼微微往里一眯,强烈的恨意一闪而逝,很快,脸上就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乔淑惠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段连鸢向来仰慕谦王的,早前皇上给段楚瑶赐婚之际,她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是,鸢儿说的没错,只是……母亲记得你早前一直仰慕……”仰慕谦王谢睿。
论为人处事,谦王确实略胜过太子,只是……那储君之位终究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乔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连鸢一个凌利的眼神制住了,她抬头看着乔氏,幽深的眼眸里闪烁着义不容辞的坚定:“母亲!”厉声打断了乔淑惠接下来的话,她重重搁下百纹荷叶碗,里头的参汤因为失重而溅了一地。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鸢儿多谢母亲的好意!”
话中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要说服段连鸢替换段楚瑶,那是不可能的事。
乔淑惠被她的举动吓了一愣,她定定的看着段连鸢,就像与她从未相识过一般,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泽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强硬与凌厉,清澈与幽深并存,让人猜不透其中到底有多深。
如意马上会意,上前一步,客气且疏离:“夫人,大小姐只怕伤势未好,不能陪夫人说话,还请夫人改日再来!”
这是在向她下逐客令!
乔氏猛的反应过来,双眼紧紧一眯,看了看这对主仆,曾几何时,段连鸢居然敢如此对她?
……
出了段连鸢的院子,乔淑惠气得一张脸青白交错,回到屋子一手便打翻了一只名贵的花瓶,碎片撒了一地。
赵妈妈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夫人,可是大小姐不同意?”
跟在乔淑惠身边将近二十年的老人了,怎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近来,为了能摆脱与谦王的婚事,乔氏母女可以说是费尽了苦心,原本以为段连鸢不过是只好拿捏的柿子,如今,她才恍然大悟,在无形之中,她们早已被段连鸢摆了一道。
四喜爬谦王床的事、她头上的伤以及今日乔氏在段连鸢那里碰的硬钉子,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段连鸢的变化。
若说眼下姿态才是段连鸢的真面目,那么……她该藏得有多深?
“我怎么也想不到,段连鸢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忤逆我!”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段连鸢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带了杀意。
如今想起来,竟有些如芒在背的后怕。
“夫人,大小姐一向好拿捏,这一回怎么会……”赵妈妈的双眼滴溜溜的转动了一圈,在夏候府她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眼下,乔淑惠又败兴而归,这让赵妈妈也同样狐疑起来,难不成段连鸢换了一个人?
但却又不像,她的模样和行为举止并未有所改变。
正在两主仆想商量对策之际,门外传来丫头红罗的通报声:“夫人,老爷来了!”
这声音还未落全,门已被人‘呯’的一脚踹开,段云华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乔淑惠赶紧理了理衣裳,迎了出去,脸上的不快早已隐进了肚子里,挂上了温柔娇媚的笑容:“老爷,您又在生谁的气呢?”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也正好踩中了段云华的软助,他一把甩开乔淑惠,整个身子因为盛怒而绷得死紧,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身边的丫头都管教不好,如何能主持整个段府?”wWW.ΧìǔΜЬ.CǒΜ
这话说的严重。
乔淑惠愣愣的退了两步,头顶如遭雷击。
自从扶正之后,段云华从来都对她宠爱有加,还从未如此刻责她,就算是四喜的事她理亏,但也犯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
想到这里,乔淑惠低低的哭泣了起来,赵妈妈忙将人扶住,上前不忍的劝道:“老爷,您误会夫人了!”
段云华正在气头上,听了赵妈妈的话,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她:“好,真是个好奴才,你们别忘了,这里是段府,我教训谁还轮不到一个奴才插嘴!”
赵妈妈也吓了一跳,这还是段云华第一回指着她的鼻子骂。
她在乔淑惠的身边作威作福惯了,府里的人无一不给她几分颜面,就算是府里的两位姨娘,见了她也都要问个好,如今……却被段云华这样骂。
心里虽然气得慌,但她却是个极为审时力度的角色,马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教训得是,奴婢多嘴了,老爷要怪就怪奴婢,夫人处处为老爷着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说罢,赵妈妈便开始抽自己的嘴巴子,一下一下拍在脸上,响当当的。
段云华这才顺了一口气,接过丫头红罗递上来的香茶,一口喝下:“你可知道今儿个下午有人参了我一本,皇上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眼看着户部尚书就要隐退请辞了,被你这么一闹,只怕我官路难行……”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立马就参了他一本,段府夫人身边的丫头爬姑爷床的事,那是闹得人尽皆知,他不用出门,都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朝中的笑柄了。
而皇上也因为这事大发雷霆,罚他禁足一个月,整治家风。
一来一去,他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只怕要毁在一夕之间了。
听了段云华的话,乔淑惠也大吃了一惊,为了避免影响自己女儿的名声,她只联合了夏候家的人前去作证,而且夏候铭也指天发誓,绝不会将这事说出去,怎么……不过半天的时间竟传到皇上的耳中去了。
还罚得这般重,也难怪段云华会如此生气。
“老爷,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给你赔罪,妾身也没想到四喜那丫头……”乔淑惠挥了挥手,示意赵妈妈出去,满脸委屈的趴在段云华的怀里,纤细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胸口来回抚摸,声音柔软似水。
即使是块铁,只怕此时也要被她给融化了。
段云华平日里对她的这些手法是极受用的,因此,才会对她久宠不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小心思,我又何尝不希望瑶儿能嫁给太子,只是这事急不来……”段云华最终软下声来,一把抓住乔淑惠的小手,低下头,双眼已经盛满情欲,照着她的嘴就亲了下去。
衣衫一件一件的撕下,正要将人按在桌面上行事,门却被人大力的推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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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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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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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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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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