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板!”
牧乔坐在那儿,有些心急火燎的样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呢,做生意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我不跟你啰嗦。”
“你说个价,如果合适,那我们就定下来,如果不合适,那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咱们好说好散。”
“牧兄弟,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那我也不能不表示表示。”
牛向东拿出烟散了一支,牧乔瞟眼一看,是1块钱一包的银杉。
这就有点没牌面了。
好歹也是个煤矿老板,不说拿10块的黔烟来待客,最起码也得整包3块的红城吧?
“如果牧兄弟每个月真要5000吨的话,那我就大胆作个主,每吨往下给你降两块,只要33。”
“30!”
牧乔几乎没有考虑就还了个价。
讨价还价是生意人的本能,哪怕牛向东主动降到30块钱一吨,牧乔仍然会还到28甚至更低。
“兄弟,你这还价也太狠了!30块一吨,我根本都赚不到钱,这个价格,不可能!”
“大田矿25块一吨卖都能赚到钱,你跟我说30块一吨赚不到?”
牛向东不服气地反驳道:“大田矿25一吨卖,是因为他们有生产任务,即使不赚钱甚至亏钱,他们也必须按这个价格来卖。”
“我们是私人煤矿,不可能像国营煤矿那样赔本赚吆喝,没有利润,生意是肯定做不成的。”
“谁都不可能赔本赚吆喝,大田矿当然也不会!”
牧乔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牛向东,“大田煤矿开采一吨煤的成本,管理、电力、机械磨损,再加上工人工资等等全部算上,也不过才23块钱左右。”琇書網
“你别忘了,我也在煤矿上班,一吨煤多少成本,我可是清楚得很!而且像你们这种私人煤矿,成本还要比国营矿低得多。”
“30块一吨,你们至少还能赚10块钱。”
“兄弟,真赚不到那么多,咱们私人煤矿管理成本是低,但我们要交承包费,还要打发来打秋风的各路牛鬼蛇神,那些乱七八糟的费用比国营矿只高不低!”
牛向东有点急眼,他的鼻子眼睛都挤成了一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牧兄弟,30块一吨的价格确实太低了,就算我愿意,矿里的其他老板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90年代初期,其它地方煤炭行业的情况牧乔不大清楚,但他知道乌河的私人煤矿老板确实不怎么赚钱,有的甚至还要亏本。
究其原因,其一,是国家实行煤炭指导价,煤炭价格低廉。
其二,要向村集体缴纳承包费。
这个时候,私人开采煤矿还不被允许,只能挂靠,以村集体的名义开矿。
乌河县除了大田矿之外的所有煤矿,都是打着村集体的名义,实际上全部是私人投资。
他们每年都要向村集体缴纳一笔不菲的承包费。
其三,正如牛向东所说,来打秋风的人实在太多。
哪怕是镇上一个普通干部,来到矿上老板也得好酒好菜地供着,走的时候还得包上一个红包。
小角色胃口不大,也好打发,但要是县里煤管等部门的人下来,就不是3、500块钱能够搞定的了。
其四,信息不通,销路不畅。
开采出来的煤除了卖民用煤外,完全没有其它销路。
上半年淡季的时候只能勉强维持,负债经营,到下半年旺季买煤的人多了,产量却又跟不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钱也赚不到。
基于以上几个原因,煤矿老板们开采一吨煤的利润,大多只有10块钱左右,有的甚至只能赚几块钱。
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2001年。
国家放开电煤价格之后,煤矿老板们才过上了“日进斗金”的土豪日子。
所以,牧乔两三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让一步。
“我最多能出到32……”
牛向东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就是一喜。
虽然这个价格比平时35的出厂价低了3块钱,但架不住人家量大啊。
量大从优,做生意不都是这个道理?
他刚要答应下来,牧乔却竖起右手的食指:“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牛向东连忙追问:“什么条件?”
正在这时,牧乔腰间的寻呼机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显示的电话号码是巴蜀的区号。
于振国那边有消息了!
牧乔压住心中的兴奋,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那部锁在小木箱子里的电话机问道:
“牛老板,能不能借用下电话?”
“你尽管用。”牛向东掏出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小挂锁。
牧乔拿着寻呼机,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这关系到他以后的发展大计,即使上一世经历过大风大浪,此时他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是牧乔,请问……刚才是哪位扣我?”
“小牧啊,我是于振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煤检结果已经回来了,全部达标!”
“你抓紧抽个时间下来一趟,咱们把合同给签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开车下来。”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还有,千万记得带上你们公司的公章。”
“于主任放心,肯定忘不了!”
只要合同一签,就意味第一桶金即将到手,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牧乔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跳起来欢呼一声了。
挂断电话之后,牛向东忍不住问牧乔:“牧兄弟要这么多煤,是准备销往哪儿?”
“怎么?牛老板想撬我的生意?”
说完,牧乔笑了笑,重新回到刚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电煤的事情瞒不住人,但最起码在和川江电厂签合同以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牛向东有点尴尬,其实,他也只是好奇,根本没有什么撬生意的想法。
牧乔没有急着说话,摸出红塔山散了一支给牛向东之后,才信口胡扯道: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我准备开一个蜂窝煤厂,需要大量的煤炭。”
随口说完,牧乔便悠闲地吐起了烟圈,而牛向东却被他震得不行。
“蜂窝煤厂能用到几万吨煤?”
“我开的是连锁的,又不只是在乌河建一个厂。”
牛向东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连什么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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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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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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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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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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