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氿歪靠在贵妃榻上听许太医讲谢绥的伤势。
许太医是外伤的医科圣手,要不是曾受过敬仁皇后的恩惠,君清氿是请不动他来给谢绥看病的。
“微臣已经给驸马包扎好伤口,不能沾水,以免再度溃烂,三天后臣会来给他换药。他伤势过重,亏损了气血,需要好好地调理。”
“许叔还是把药方留下吧,恐怕等不到你三天后来给他换药了。”
许太医大惊:“殿下这是何意?”
君清氿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腿还有救吗?”
许太医想到自己看到的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思忖道:“臣会尽力一试。”
“几成把握?”
“微臣拼尽一身医术,或许有三成可能。”
三成?这可比君清氿原本估计的高一点,她深吸一口气:“这话还请许叔务必保密,要记得,谢绥的腿是药石无医。”
“臣知道。”
“劳烦许叔写一个详尽的治疗方案,如果需要针灸按摩的话,流翠精通医理,可以先教给她。”
“待臣回去再去翻翻医术古籍,定会想出一个最好的办法来。”
“拜托许叔了。”
“臣告退。”
“周信,替本宫好好送送许叔。”
“是。”
许太医走了以后,流云就开始向君清氿描述刚刚看到的场景:“殿下,你是没看到他身上的那个伤,新伤叠着旧伤,还蘸了盐水,伤口别说结痂,都要溃烂了。”m.xiumb.com
“战神就是战神,这样的伤要是放到别人身上,即便不疼死,也早就动弹不得了,但谢指挥使他穿着衣服的时候,若不看脸色,根本就看不出他有这么重的伤势,他真的不怕疼吗?”
君清氿知道疼的感觉,有些怅惘:“他当然疼,只是除了忍还能干嘛。”
“明天去盛京找个手艺好的匠人,给谢绥做个好点的轮椅。”
“谢绥行动不便,明天进宫前,把东西准备齐了。”
流云应下,她和流风交换了个眼神,看来公主这是把驸马放在心上了。
-
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大婚,甚至都不能用成亲来形容。
显庆帝便在御乾宫西暖阁接见的君清氿和谢绥。
一架八幅富贵荣华百花引蝶的巨大屏风摆在西暖阁正厅前,透过半透明的烟纱,君清氿看到一道明黄一道淡黄的身影并排而坐,心下了然。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宁贵妃。”
谢绥坐在轮椅上弯腰:“罪臣参见陛下,见过宁贵妃。”
“昭阳你来了,”显庆帝招呼君清氿坐下:“上一壶昭阳爱喝的君山银针来。”
大太监梁芳亲自上前:“早就备好了,就等公主来了。”
宁贵妃看的牙痒痒,这么多皇子公主,显庆帝只有对昭阳这个臭丫头的时候才会展现出父亲的柔情。
“谢父皇,有劳梁公公了。”
显庆帝看着君清氿那张明艳至极的脸有些出神,愣了一会儿才说:“昭阳,你昨天和谢绥怎么样?”
君清氿不咸不淡:“如父皇所见,昭阳一切都好。”
显庆帝一噎:“昭阳,是朕对不住你。”
君清氿不置可否:“谢绥也在这,父皇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对着谢绥,显庆帝的态度一下就变了,眼神幽深,语气冷硬:“谢家叛国,朕念在你功勋卓著的份上网开一面,从今以后,你就是昭阳府里的人了,要好好侍奉昭阳公主。”
君清氿眉心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显庆帝,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又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她看见谢绥放在膝头上的手,经脉凸起,五指收紧着,将手心里的旧伤都攥破了。
“是,罪臣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好公主殿下。”
宁贵妃好像就等着这一刻:“是呀,谢绥你平时战场上糙惯了,现在在昭阳的后院,要学会温柔小意一点,以后昭阳还会有真正的驸马,你也要学着大度一点。”
言语似刀,刀刀致命,这完全是把谢绥当成一个男宠来看。
君清氿是很护犊子的:“昭阳会提醒谢绥向娘娘好好学习的。”
宁贵妃脸都气青了,但又说不得什么,难道她还能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温柔大度吗?
她只能看向显庆帝撅起嘴撒娇:“陛下,你看昭阳她又拿臣妾开玩笑。”
君清氿向来不给宁贵妃面子:“不是宁贵妃你先起的话头,这会又成开玩笑了?恕昭阳愚钝,还请宁贵妃明说。”
“你...”
“好了,你不是一直都说不过昭阳,多大人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宁贵妃脸上的笑都要保持不住:“是,臣妾莽撞了。”
是她大意了,谢绥被送给昭阳,她还以为显庆帝厌恶昭阳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君清氿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冷笑,怪她傻,以为这就是宠爱,这不过是让宁贵妃更加憎恨她,让她孤立无援。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还请父皇遣退无关人员。”
“准。”
宁贵妃狠狠地瞪了眼君清氿,在显庆帝的眼神注视下不情不愿地说:“朝瑰应该去永宁宫了,臣妾先告退了。”
“流云,带谢绥去福宁殿。”
这是她十岁前在宫里的住处,后来她虽然出宫建府,但福宁殿还是给她保留了下来。
-
御花园繁花似锦,谢绥却无心欣赏。
“呦,这不是我们的大驸马吗?”
谢绥被下学的四皇子、朝瑰公主等人拦下了。
“什么驸马,陛下可没下旨,你可别乱说。”
“是啊,这既没拜堂,又没洞房,怎么能说是驸马呢?”
朝瑰和君清氿一向不对付:“这洞不洞房你这个外人怎么知道呢?昭阳那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朝瑰的伴读也顺着她说:“是呀,难怪没看到昭阳公主,可能是昭阳公主太劳累了。”
流云怒不可遏:“放肆——你们竟敢冒犯昭阳公主。”
四皇子自然是要护着妹妹的:“谢绥见到本皇子和朝瑰公主,怎么都不行礼。”
谢绥微微弯腰:“见过四皇子,见过朝瑰公主。”
“怎么,没人教过你规矩吗,去,给我把他弄下来。”
四皇子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就要上前来弄谢绥。
流云等人寡不敌众,只能看着那些侍卫走到谢绥的轮椅前。
谢绥搭在膝上的左手动了一下,待会就算拼的伤口崩裂,他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本宫来晚了,是谁想教本宫的驸马规矩。”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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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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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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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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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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