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的b小姐却没得选,她只能安心地做一朵在室内养着的水仙。
相比起姐姐,她的青春期过得可谓平平淡淡,无晴无雨。过了多年后,她即便努力回忆,能想起来的也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零碎生活片段:一场来得过早的初恋,和第一次的北京探访。然而,这些片段在她心里甚至都不如那些数理化定律来得深刻。
她的学业一直都是好的。除了那场无疾而终的秘密恋爱之外,并没有出现别的事让她分心。常年和老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光造就了她方正规矩的性格,变幻莫测的三角函数和英语分词结构对于不少同龄人来说都是折磨,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她不太会花心思在装扮自己上,属于她的青春期过得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刻板,甚至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外公外婆日益衰老了,她一放学就得赶紧回家帮着做家务,以及熬药。家里终年飘着中药的苦味,她并没有什么时间发展一般女孩的小小兴趣。
尽管外公外婆并不想让她出众,可“天生丽质难自弃”这种句子就是为了形容b小姐这样的女孩而被造出来的。她虽然一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美,但她并不把这个当作多么重要的事,也从来没想过用它来为自己图谋什么。在学会展示自己的美之前,她更早地学会了压制。别人当她的面夸她,她并不以为然,夸得重了,她还会显现出一副惊惶的神情,反倒让她的美显得更楚楚动人些。上了初中以后,慢慢地开始有一些男孩追求她,他们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巷子尽头,只为看她一眼。
男孩们对她有些失望。因为她每次都是默默地绕过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过去。
秘密的恋爱开始于高二的上半学期,那时她刚进理科重点班一个月。对方是比她高一年级的狂放少年,有种疏朗的帅,打架和打篮球一样出名。他很爱惜她,轻易地就许下了关于“永远”的诺言,她只沉默地笑笑,并不去相信。这场懵懂的恋爱总共持续了两个多月,她比大多数女孩都早地尝过了拥抱和接吻的滋味——也并不比等待考试成绩时更紧张。有几次和男孩暂别时,她在想,自己也许并不是真正喜欢他这个人吧,这种逾矩的感觉还要更可爱些。
身为一朵家养的花,她喜欢窗外的风,以及不太循规蹈矩的那类人。与他在一起,自己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略略不安却足以把控的感觉让她感到一点放纵的过瘾,在被人发觉之前,她并不当这是种罪。
终究这场秘密的恋爱在对方送她回家,拉着她的手,迎面碰上外婆严厉的眼神时告终。她心里开始有一些自责,一方面责怪自己的软弱,另一方面又怪自己让外婆伤心。她总是这样矛盾着。
上高三前的那年暑假,b小姐去过一次北京。
外公外婆和她自己都习惯了沉默无言的生活,并未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但那年父亲去看她时,却着实觉得她话少得有点奇怪了。她每天只是坐在书桌前做作业,或是低着头在屋子里走动,像是脚底有肉垫的猫一样,不发出任何声响。这位父亲一直觉得这个岁数的女孩都应该像她姐姐那样,心思机敏能说会道,只道她是学习压力太大,非说要带她到北京玩玩,见识一下。
她心思一动也就去了。
a小姐那阵子已经在动批附近租了房子,忙着打拼自己的事业,就连学校都很少去报到,几乎不会回家。安顿下来的第一天,她就到姐姐的档口去看,可姐姐忙着招呼客人,几乎没有时间去管她,她只能静静坐在摊位货堆里的板凳上,看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在如何跟说着各地方言的买主谈笑风生。
有点说不清楚的恐惧。像是在梦里照镜子,却发现自己的样子慢慢移位,越来越不像自己。姐姐和自己,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的吧,却被奇怪地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只坐了一会儿,她就觉得头疼得厉害,起身走了。
平静无波的日子过得最快。在b小姐的青春岁月里,最大的一次事件发生在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
高考后,学校要组织估分,然后大家根据估计的分数和老师的建议填报学校。b小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填了上海的两所普通高校,一所师范类,一所财经类。老师和同学都说她“报亏了”,以她的估分成绩,应该是可以往重点学校的好专业走的。大家要她再好好考虑一下,她轻笑着答:wWW.ΧìǔΜЬ.CǒΜ
“我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真的是有学上就可以了。”
和平常一样,她的表情里总带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老师们也不便多说什么。其实她心里最清楚,自己对自己的期许无非就是上四年大学之后就回乡,觅一个类似会计或老师一样的职业,好照顾外公外婆二老安度晚年。她对远方也并非是没有念想,北京和上海她都去过,高楼大厦和都市人的快节奏也是让她心动的,可她只是觉得既然别无他选,想太多也只是白费脑筋罢了。
不如不想。
分数出来了,这份成绩单相当不错,乃至她自己也觉得可惜——如果志愿是报了交大同济之类,也未必就不成功。但转念一想,怎样都是殊途同归,就这样吧。安心等录取通知的时候也看看闲书,夏天的大半就这么过去了。
通知书寄来的一瞬间她有点愕然,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志愿书实际上是被改了——她拿到的录取通知书居然是来自北京一所重点理工类院校的,专业是通信类,正是所有的老师都力劝她填报的“就业热门专业”。
她怀着点不解的怒气去外公房间,外公面无表情,说既然拿到了就去上吧。以她的学力,能上这个学校的这个专业,才是合适的结果,还絮絮说了些“为国家尽力才是对长辈尽孝”这样的话。她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怄气。
其实她知道外公外婆的心思。外公之前说过很多次,二老不可能一直陪她,她终究还是要跟着最亲的亲人,也就是父亲和姐姐一起生活的,而升学这条路,就是她顺理成章地到北京的最顺畅的办法。
可她还是想不通。在她眼中,外公这种武断的行为无异于把他们的情分往绝路上逼。她对亲情唯一的理解就是和二老在一起的日子,而父亲和姐姐所在的北京,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团干燥而炎热的空茫。她无法想象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万一二老有什么意外情况该怎么办。她并不习惯于争辩,只是默默地开始到处咨询是否有改学校的余地,还一度想过再复读一年的办法是否可行。
最终,这个无解的矛盾由远在英国的小姨的一个电话解决。
姨夫,也就是那个比小姨大二十多岁的老教授,接受了上海一家大学的聘请,要在半年后回国当客座教授,在上海待至少三年。小姨听闻此事,说让她放心到北京去上学吧,她完全可以长期回家小住,顺便照顾老人。在大人们的语气里,她的矛盾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孩子气而已。
虽有些不情愿,b小姐这才开始做到北京上大学的准备。
她尽量地把收拾行装的时间拖长,买的火车票也是学校规定的最后一天的报到日。她只是一心想在生养她的那个小城多待几天,却从来没有想过,后来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与经历过的感情,会如何和当时只见过两次面的姐姐纠缠在一起。
两姐妹的故事,自此算是真正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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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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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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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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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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