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他看了一眼钟晴脚下四大包,世界末日要来了吗?买这么多是要为难死谁。
从车停到江义泊说话,钟晴都没反应过来。她第一反应是心颤了一下,她最近遇见江义泊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吧!夜城这么小?
“江总,谢谢您的好意。不劳您费心,我已经叫了车。”能避则避是钟晴一贯的作风。
但江义泊给司机了一个眼神,司机立马了然,下车,直接把钟晴的东西一包一包拎上车。钟晴一个也没拦住,她站在原地气得胸口发闷,司机又重回座位。
江义泊又面无表情地说:“走不走?”低沉的嗓音里竟有一丝愉悦。
钟晴觉得江义泊就是她的克星,每次遇见他,自己完美的自控系统都直接被他摧毁,被他气被他骂,还老是说不过他。
她都搞不明白江义泊在想什么?不是应该很排斥她,很讨厌看见她吗?
她千方百计不想出现在江义泊面前,江义泊丝毫不计前嫌地帮她一次两次三次。
这些一定都是假的。江义泊在暗中计划怎么整她。除了扮猪吃老虎,钟晴想不出来任何江义泊对她好的理由。
“东西我不要了。”
她宁愿不要那些东西,也不会上他的车。如果她上了,自己就又受了他的恩惠。这样下去,事情迟早会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说罢,她已经潇洒转身,攥着自己的包带朝着超市的方向走去。
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他好心送她,她不感恩就算了还一脸不屑。
“我们走。”他对司机说。
感受到江义泊的车已经驶远,钟晴也停下了脚步,她早就没什么买东西的心情了,刚才往超市走纯属为了把江义泊逼走。
两手空空,出来半天啥也没干,还白白损失四大兜东西。
失落地往公交站走,坐在椅子上,她在想接下来要去哪。她太久没回国,夜城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一时也不知从何逛起。
中午临近,被太阳晒着,她烦躁地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几路公交车,都因为她坐在这里而停下,但她一辆也没有上,司机们又撇撇嘴开走了。
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从心跳不安到百无聊赖,从人群拥挤到空无一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偌大的城市里,她哪也不想去,只想回家。
正好来时的那辆公交车停在她面前,她上车,投了币,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在城市穿梭,从这个区到那个区,每一帧画面就像是城市记忆值得钟晴用心记住。这就是她喜欢看窗外的原因。
再想起出门就有豪车坐的江义泊,她和江义泊的差距,足以说明一切。
就像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看见他只是一种情怀,除了怀念起那时的自己,不会对这个人有任何期待。
十三年了,一年两年不见的人都可能会变成陌生的样子,何况是十三年的她和江义泊。
钟晴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这庞大又浮华的现实里,有那么几个交心的好友,有足够品尝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就足够了。她不是什么稽查局局长的千金了,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辉煌的背景,和江义泊也已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江义泊这个人,她早就对江义泊的世界一无所知了。
任菁,江庭丰,姚文娟和钟文汉,上辈人的恩怨没有绕开过她和江义泊。已是解不开的局,就别再下注了。真心还是爱还是什么,她都给不起江义泊,她也不信江义泊能给她。
说一千道一万,钟晴只认准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和江义泊扯上关系。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401的房门。钟晴穿着围裙去开门,她正想准备晚饭。
她开门,是江义泊的司机,她吓了一跳。
司机放下四大包,“钟小姐,这是您落下的东西。”
弄清来意后,她万分感谢。司机把她的东西拎上来,她就算再想离江义泊远远的也不能连累无辜的人。
“谢谢啊,还麻烦您下班还给我送过来了。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吃饭了么?我正打算做饭呢。”钟晴客气地说。
司机像是被钟晴吓到似的摇摇头说了句不用谢就下楼了。
钟晴内心os:这大哥人真好,帮我送东西还不求回报,比他老板有人情味多了。
江义泊:“怎么了?她不在家?”他看见司机慌慌张张下楼的样子,心中很是不满。
司机老实回答:“没有,钟小姐在家。她还说要......”
“她说什么了?”
江义泊已经有点对司机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不耐烦了。
“钟,钟小姐问我吃饭了么?她还说,说她正要做饭。我觉得钟小姐可能是误会了!”司机吞吞吐吐地说完,又替钟晴解释了一下,但似乎没用。
他看江义泊的脸色,果然,黑得都能滴出墨来,冷漠坚挺的五官尽显戾气。
“你今天下班了,你先走吧。”司机听见江义泊说。
下一秒江义泊打开车门,长腿下车,直接上了楼。他觉得他有必要给钟晴上一课。
连给她送东西的陌生人她都要把人请进来吃饭吗?什么狗屁逻辑。
到了四楼,他毫不犹豫敲响401的门。可敲完他就察觉自己失控了。
可后悔也来不及了,钟晴打开了门。
看到是江义泊的时候,钟晴别提有多惊讶了。她以为是他司机人好,下班了还帮她送回来的。但看见江义泊她瞬间就想明白了。m.χIùmЬ.CǒM
怪不得刚才司机跑得贼快,原来她钟晴热情的感谢都用错了人。
“有什么事吗?江总。”
“你说呢。”他面无表情地说。
“哦。那再见。”说罢她就打算关门了。
江义泊闻言更生气,他手抵着门占了力气比钟晴大的便宜,抬脚迈进钟晴家,还顺手把门关上,把钟晴逼退好几步。
钟晴预感到大事不妙,眉头紧皱,心里拉起防线,面前江义泊的压迫感太强了。
“你要干嘛。”钟晴警惕地看着她。
一身西装勾勒出江义泊挺拔的身躯,他目光深邃,此时正紧紧的盯着钟晴。他又一次发现,他对钟晴的耐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听说你请我司机去你家吃饭?”许久,他不辨喜怒地开口。
钟晴很早就发现了,江义泊变声后嗓音是很好听的男低音,宽厚又低沉,因为常年抽烟的关系,还有一丝沙哑。
“是。”她毫不畏惧地承认。
江义泊冷笑一声,“是不是帮你的男人,你都要迎进来吃饭?”
好吧,钟晴承认,江义泊说话很难听。
装作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嘲讽,她平静地回视他,没有愤怒,没有难过,更没有委屈。冷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出来。
“和你有关系吗?”她问。
这一句,彻底点燃了江义泊,他几欲爆发,却又听见钟晴说。
“江义泊。怕你忘了,所以我提醒你。”
“任菁,因为受不了姚文娟和江庭丰的婚外情而自杀。”
“我是姚文娟的女儿,你是任菁和江庭丰的儿子。”
“所以,你母亲,有一半是因为我母亲而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起伏。言语中的狠厉不像是对江义泊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钟晴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两人之间最直接的矛盾。
而江义泊盯着她那张绝美又没什么表情的脸,渐渐平息了怒火。此时有些话,他在心里已经过滤了很多遍。
他想告诉钟晴,江庭丰没有出轨。
你妈妈也不是小三。
任菁不是因为姚文娟而死。
你死去的爸爸也没有戴绿帽子。
可他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仿佛能透过钟晴这几句话,看穿她这十三年过得怎么样。钟晴为什么变成现在的钟晴,他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
父母婚姻破裂,母亲自杀,他转移仇恨,迁怒无辜。
而无辜的钟晴,整整误会了十三年。对姚文娟又爱又恨的复杂心理和对江义泊的愧疚,造就了今天的钟晴。一个没什么喜怒哀乐,了无生趣的钟晴。
这些事情,是他在这一瞬间明白的。钟晴的头顶自钟文汉死后起就有一片乌云,江义泊现在说出真相,完全可以替她清除这片乌云,当然保不齐也会有下一朵。
如果告诉她,你这十三年都是没有意义的,那得有多痛苦啊。
归根结底,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应该不理智的把任菁的死归结到姚文娟身上。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钟晴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江义泊这是听进去了。
而江义泊的表情从暴怒又到冷漠,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寒意。
接着,他垂下眼看着钟晴,就像是在看一个奴隶一样。“既然你这么清楚的话,那就好好替你母亲赎罪。”
说罢,他便转身打开门,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多待似的,冷漠又高傲的走出了钟晴的家。
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日后的生活就如同过去的一样,没有交集。所有的事情也即将再次回到既定的轨道,她和江义泊,依旧停在任菁死的那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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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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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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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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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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