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墓碑上钟文汉的照片,似乎爸爸就在她面前一样,看着她笑,他用胡渣蹭的她脸颊生疼。
爸,对不起。
你一定在怪妈妈,对吗?
我也无法原谅她。
可是啊,恨一个爱自己的人,太累了。
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钟晴曾经以为,爱情就该像姚文娟和钟文汉这样。钟文汉永远都会家庭优先,姚文娟也永远都会理解钟文汉。
钟晴印象里,钟文汉从来没有惹得姚文娟不快过。倒是姚文娟总会跟钟晴争风吃醋,这就是养女儿唯一不好的地方吧。给老公生了个小情人,却又无可奈何。
姚文娟总带着她去江家玩,江家的哥哥脾气不好,起初她觉得,江义泊不喜欢她。她问姚文娟:“那个哥哥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他家玩呢?”m.xiumb.com
姚文娟把这话学给任菁听,接着两位妈妈都哈哈大笑,任菁率先替自己儿子说话:“他那是面儿上装的狠,心里面软着呢!再说了,我们小晴晴这么可爱,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哦,原来哥哥是这样的哥哥,喜欢装酷的哥哥。
从前那个单纯又天真的钟晴在心底偷偷笑。
钟文汉出事的时候,她和姚文娟正在江义泊家里,姚文娟接到钟文汉同事的电话说让她快去医院见钟文汉最后一面。
钟晴被姚文娟一路拉着,姚文娟的颤抖她都能感觉到。她看见姚文娟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狠狠地咬着嘴唇。
医院里,钟文汉早已没了呼吸。
姚文娟拉着她跪下,抱着病床上还有余温的尸体泣不成声。
葬礼结束没几天,姚文娟把她放在亲戚家,自己搭火车去了海城。
然后没多久,她和江庭丰的苟且之事,全国人民皆知。亲戚家看钟晴的眼神也说不上来是鄙夷还是可怜,总之她所到之处,都能听见他们在说姚文娟这三个字。
她想着这些往事,脚下已经来到了任菁墓碑附近,同样站在那里的还有一个男人。
他是江义泊,内心里突然有这样一个想法冒出。即使十三年未见,她也敢笃定。
有着同样自信的还有江义泊,江义泊看到来人的眉眼就敢肯定,她就是钟晴。褪去稚嫩,她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身上清冷的气质也让他感到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命运饶过谁了呢。
两人都没有说话,江义泊发现他对钟晴比自己想象的有耐心,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看见江义泊是钟晴没有想到的,心底暗道不好,却也不好直接一走了之。硬着头皮把怀里的一束菊花放下,没再有多余的动作,转身就想走。
“站住。”低沉的嗓音响起。
多久没有听见江义泊的声音了呢,十三年了,跟记忆中的很不一样,钟晴停住脚步,转过身盯着他的墨镜。
江义泊透过墨镜又细细打量了她,又高又瘦的,脸不仅小小的也没有小时候圆润,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更是和小时候没法比。更重要的是,她面无表情,一张脸就像是瘫了一样,看不出来喜怒,也没有过多的微表情,除了漂亮得让人觉得无趣,没有任何特点。
“把这鬼东西拿走。”他指的是那束菊花。
钟晴也没有生气,只听他的话照做,拾起那束花,又一次转身。
江义泊冷哼一声,“你现在这样我还真有点可怜你。”
江义泊这样的冷嘲热讽,钟晴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一些事情。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并不那么痛苦了,原来这些年,被折磨的不只有她而已。
江义泊觉得里的阴霾瞬间消散了不少,抬脚准备离开,他那大长腿的优势,没几步就超过了钟晴。
这下是钟晴看着他的背影,比少年时高大,比少年时强壮,比少年时更加冷漠,比少年时更加有成熟的魅力,这样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钟晴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江义泊了。
出了陵园,她没急着离开,站在门口先拨了个电话。
“喂,晴晴。”是姚文娟。
“嗯,我进江氏了。”钟晴平静的说。
姚文娟:“是吗?”
“你和江庭丰还有联系?”这是疑问句。
对面没了声音,钟晴却可以笃定了。刚才江义泊的态度表明了一件事,他压根就不希望看到自己,甚至都不想有交集。那让钟晴进江氏这件事还能有谁逼他呢?好在钟晴认识的人也不多,她立即就想到了江庭丰。但她又觉得,江庭丰没理由这么做,难道是愧疚?但又被自己否定了,不可能,愧疚的话,也不用得罪自己儿子来讨好情人的孩子。
这时,她脑海里浮现了姚文娟的脸。她甚至心底里已经可以确定,一定是姚文娟让江庭丰这么做的。
想到这一点儿,钟晴顿时怒火中烧,各种难听话一下子就涌到了嗓子眼。但语气还是尽量保持理智。
“你以什么身份找江庭丰?”
“江庭丰又凭什么要帮你?”
“你们俩的关系都已经好到他都能帮我走后门了?”
更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江义泊的反感已经写在脸上了。钟晴有自知之明,她不会主动招惹江义泊。但是姚文娟借着他爸的势来给江义泊添堵,只会让江义泊对他们家更反感,他一定觉得她们母女俩是故意来炫耀的。
而且钟晴从来都不想和江家有任何联系。江义泊是受害者,她和钟文汉又何尝不是呢?说到底,都是江庭丰和姚文娟做的孽。之所以不想跟江义泊针锋相对,还是因为任菁的死而对江义泊感到愧疚。设身处地地想,她反而能理解江义泊。
但她没想到,任菁阿姨自杀以后,她还和江庭丰有联系,而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不然他为什么要让钟晴进江氏。
没等姚文娟回话,她就烦躁地挂了电话。
内心还有些邪恶的想法,她觉得她这么轻易和姚文娟和解是太便宜她了,她根本就不知悔改。
远在日本的姚文娟,手机屏幕的亮度渐渐暗淡,心里觉得很累。
姚成桦坐在她右手边的一张沙发上,给她倒了杯茶,不无同情地说道:“哎,算了算了,她误会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姚文娟听到这话,鼻尖酸酸的。
下一秒又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文娟?”
“丰哥。”
“啊,怎么了?”他听出姚文娟状态并不好。
“钟晴工作的事咱就别操心了。钟晴不想去江氏。”
她没直说那句钟晴不想接受妈妈情人的帮助。但是江庭丰怎么能想不到这一层。
“哎,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和我的身份都不适合干涉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姚文娟十三年怎么可能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惜俩孩子,以前玩得多好,罢了罢了。”江庭丰言语中已经尽显沧桑,他退居江氏的幕后,已经渐渐力不从心,每一天都格外的重要。
剩下的时间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顺便想弥补两个孩子,年少的情谊有多珍贵他深有体会。可惜啊,还是用错了方法。
自己是真的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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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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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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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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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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