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赶着三辆大车离去,俞长风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又酸又痛,只好轻轻倚在墙上。
脑子里回想刘陌然对自己那等冷冰冰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这姑娘外冷内热,脸皮薄的要命,不过心肠却是极好,换做旁人,在那山谷当中,自己行下那种下流之事,岂能轻易饶过?她故意一副冷冷的样子,只是不想让人猜到她心事罢了,自己在她面前稍露不恭,就是一个巴掌打过来,还真是霸道之极,想想就觉好笑。
心头胡思乱想,正甜蜜间,忽然心中一寒:“她回到家中,倘若把这件事告诉师伯和师伯母,我还活的了吗?师父师娘若在,恐怕也不会饶了我,哎!俞长风啊俞长风,你自己做下这种荒唐之事,可又怪的谁来?”想到这里,面带忧色,闷闷不乐。
坐了片刻,又想起云青萱来,登时一阵阵头痛,心想:“云青萱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偏偏又聪明机敏,比陌然这姑娘难对付多了,自己和陌然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对她性格已十分了解,知道怎样去和她相处,云青萱则不然,变化莫测实是令人难防,乌寻影说的不错,别说六个,十个自己也不是她对手,想要敬而远之,可她又缠着自己不放,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喜又忧,又愁又惧,当真是五味杂陈。
坐了良久,感觉又累又困,实在难以坚持,倚在墙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就听徐阳的声音在身边说道:“啊!大师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你觉得怎样?”
俞长风轻轻应了一声,想要睁开眼来,说什么也没力气,只觉得被人轻轻抬起,又听到马走銮铃之声,心中知道自己已被人接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云青萱和刘陌然的影子一直在晃来晃去,心知这是做梦,也不理会。
最后终于缓缓醒来,艰难睁开双眼,看到上方帷幔,明白自己是躺在床上,此是何处却是不知。
觉得身上伤口疼痛,不由得轻呼一声。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你醒来啦?”
俞长风微感诧异,转头一看,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坐在桌旁,手里玩着一只木雕小马,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自己,满身衣物华贵异常,长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甚是好看。
俞长风点点头:“是啊,我醒来了。”
小男孩微微低头,失落道:“那好吧!”
俞长风大感奇怪,问道:“你见我醒来,为何如此难过?”
小男孩轻声道:“爹爹说了,只要你醒来就马上告诉他,然后让我去读书,可我……我还没玩够呢!”
俞长风不由失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假装我还没醒,我也当做没看到你,什么时候等你玩够了再去告诉你爹爹,怎么样?”
小男孩大喜道:“这样可以吗?”
俞长风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他一张小脸蛋上满是兴奋之色,看着俞长风道:“你……你是好人。”
俞长风暗暗好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我叫灵儿。”
俞长风叹道:“啊!灵儿,可惜!可惜!”
灵儿奇道:“什么可惜?”
俞长风道:“灵儿这么好听的名字,我长到二十多岁才第一次听到,岂不是可惜,哎!”
灵儿登时大喜,小脸上满是笑容,跳起身来手舞足蹈,拍手欢然道:“你真好!你真好!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的人!”
俞长风微微一笑,他向来油腔滑调最会哄人,只是略施小计,就将他逗得这般高兴,借机问道:“灵儿,你能否告诉我你父亲是谁?”
灵儿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子不言父讳,我要先恕个罪,怕我爹爹听到不高兴。”
俞长风心道:“这孩子倒是知书达理,规规矩矩。”想起自己一没文化,二来说话不知深浅,比这孩子尚且不如,心中暗暗惭愧。
灵儿接着说道:“我爹爹姓刘,大名是上重下山。”
俞长风微微一惊,轻声道:“刘重山师伯是你父亲?”
灵儿点头道:“是啊!你叫我爹爹师伯,那我应该喊你哥哥,只是不知……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俞长风笑道:“我叫俞长风。”
灵儿拍手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歪头凝思片刻,笑道:“这名字和你的样子一样,潇洒的很。”
俞长风微笑道:“你也很会说话。”
灵儿又道:“那我以后就叫你长风哥哥吧?你看可好?”
他微微皱眉,一听这个称呼,心头马上想起云青萱来,咳嗽一声,道:“这个叫法不太好,你换一个吧!”
灵儿略一沉思,忽然欢声道:“那我叫你长风大哥总行了吧?”
俞长风笑道:“你真聪明,这个称呼很好。”
灵儿欢喜点头,正然兴奋,忽然小脸一沉,低头不语。
俞长风疑道:“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我说过让你在这随便玩的,不用担心师伯说你。”
灵儿摇头道:“我想起了别的事情,心里就很难过。”
俞长风问道:“什么事情?你且说说看?”
灵儿嘟着小嘴,小声道:“这件事和长风大哥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俞长风道:“那你也说给我听,万一我可以帮到你呢?”
灵儿轻轻点头,说道:“不知怎的,姐姐昨天回来看着很不高兴,我让她陪我玩也不管我,看她那么伤心,我就很难过。”说到这里眼圈微红。
俞长风叹了口气,问道:“刘陌然是你姐姐?”
灵儿缓缓点头。
俞长风心道:“怎么和我没关系了?不但有,而且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又是一声长叹,心乱如麻。
两人各有心事,一时间都没说话。
便在此时,忽听房外脚步声响,俞长风登时心中砰砰直跳,慌忙坐起身来,转头看向房门处。
房门推开,进来一人,俞长风定睛一看,来者竟然是徐阳,瞬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徐阳看到俞长风,喜道:“大师哥,你醒了?”
俞长风点点头:“刚醒没多久。”
徐阳又向灵儿说道:“灵儿你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灵儿闷闷不乐,应了一声,向二人行礼,低头走了出去。
徐阳把房门关上,俞长风忙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快说给我听。”
徐阳摇头叹道:“差点天下大乱了。”
俞长风道:“快从头说,说简单些。”
徐阳道:“那天你去追童戾奇,我向路人打听到刘府的所在,一口气跑到这里,见到刘师伯向他说明原委,师伯大发雷霆,带着人和我一起去追,没想到追出了城,也没发现你们的踪迹。”
俞长风叹道:“是啊!我出城又跑了四五十里才找到她,这贼子轻功很好。”
徐阳接着说道:“我们就在城外搜索,到天黑也没找到你们,没办法只好先回来,师伯自然大怒,第二天师父师娘便到了。”
俞长风道:“然后呢?”
徐阳道:“师伯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师娘,师娘听完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不必担心,有风儿在,陌然一定无事。师伯问道:“那为什么?”师娘笑道:“风儿这孩子狡计智谋甚是了得,他一夜未归,必然是找到了他们,只是武功不如,恐怕战那恶贼不过。”
俞长风哭笑不得,无奈道:“师娘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徐阳微笑道:“却也不是师娘算的准,只是她对你脾气最为了解,所以说出这番话来。”
俞长风道:“后来怎样?”
徐阳又道:“师伯一听你武功不如那恶贼,很是担心,抄起双盾就要出门,师娘劝道:“大哥莫急,风儿一定会带着陌然平安回来,大海茫茫,你现在去何处找?”师伯急了,就说:“长风这孩子打不过他,怎能带陌然回家?”师娘笑道:“大哥不必担心,风儿这孩子我是最了解的,既然打不过就绝不会硬拼,最后让别人一刀把脑袋砍下来,这种傻事他可不会做,一定是使诡计、弄心眼、激将法,或是言语挤兑,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总能把那恶贼说走就是了。”
说到这里,徐阳忍不住好笑,继续道:“师伯听完这番话,目瞪口呆道:“这孩子如此了得?上次见他,已是四五年前,当时看他在我面前规规矩矩,哪里是你说的这个样子?”师娘笑道:“面对生人,他自是这个样子,但若稍一熟悉,就本性毕露了。”师伯将信将疑,但也确实无处去寻你们,只好在家苦等,没想到三天之后,刘师姐果然回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俞长风叹道:“其中缘由,我也不必多说了,一言难尽。”
徐阳嗯的一声,又道:“师伯一见刘师姐回家,又惊又喜,霎时间对大师哥佩服的五体投地,直说要好好谢谢你,恭喜大师哥了。”说到此处,微微一笑。
俞长风苦笑道:“是么?那可未必。”
徐阳疑道:“怎么叫那可未必?你救了刘师姐,师伯难道不感谢你?”
俞长风淡淡的道:“后来呢?”
徐阳回道:“后来刘师姐告诉师父师娘你的位置,我和二师哥他们把你给接了回来,然后你就一觉睡到现在了。
俞长风点点头,轻轻躺下,只觉得恍如隔世,如在梦中一般。
徐阳看他闷闷不乐,心下略感担忧,问道:“大师哥,你为何这般难过?”
俞长风心道:“这话我怎么说的出口?”只好随口回道:“这次差点把命搭上,实在是凶险的很。”
徐阳嗯了一声,道:“是啊!在白马寺,我们两人尚且战他不过,大师哥一人你能把刘师姐救回来,自然是很不容易,我看你身上有二十多处刀伤,和那恶贼定然是一番苦战,咦!对了大师哥,你胸口还有一处剑伤,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想不开拔剑自杀吗?”
俞长风心中苦笑,只好胡编了一句道:“那恶贼拿我的剑做的,缘由复杂不多说了。”
徐阳应了一声,又道:“大师哥你饿不饿?睡了一天多,应该饿了吧?”
俞长风摇摇头:“我还不想吃,算了。”
徐阳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大师哥你重伤初愈,好好休息。”
他轻声嗯了一下,徐阳转身走出去。
俞长风躺在床上,思绪如潮,心下隐隐感到不安,等刘陌然说明原委,师父师娘会怎样对待自己?一时间心头慌乱,烦躁不已。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俞长风心中一惊,慌忙转头察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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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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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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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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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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