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曦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然而细听之下,却能发现她努力隐藏的轻微颤抖,“是,我和他之前也很相爱,呵……在我没有踏进这个风月场之前,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会那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可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命运对我从来就不会怜惜,当他的母亲带着他踏入我的家门的那一刻,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们再没有可能,他成了我名义上的弟弟。”
言漠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然而看着于曦的神情,他却又莫名的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他从没有料到两个人之间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当时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那个男的不过是被于曦勾的失了魂的倒霉蛋,不想却是这样……
“你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么?”于曦淡淡的没有情绪的声音又响起,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言漠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浮了上来。
于曦接下来的话果然印证了他的预感,“今天来找我麻烦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妈。”
言漠深褐色的眸子倏然睁大,今天对着她打骂的那个人就是她名义上的后妈……而她这个后妈,竟然是她前男友的亲妈……这关系太过复杂,言漠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之间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张了张嘴,然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于曦并不在意他的看法,也不需要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不知道怎么了,只是想说出来,也不是为了解释,只是她此刻心里慌的很,她怕她的神经绷得太紧,才想说些别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初我的家庭和很多人家都一样,和谐安稳,我父亲是个小商人,我们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感觉很知足,然而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呵……父亲找了小三,小三找上门来,而我的父亲,竟然不顾夫妻多年情分,一脚把我妈踢开,小三仗着我父亲的喜欢,竟然也敢在我妈作威作福冷嘲热讽,你以为我妈为什么会病的这么重?”
她的脸上突然又露出惨然的笑,又想起当初她妈和她爸离婚时的日子,那时候,她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母亲整日没有精神,躲起来哭,身体也被气的每况愈下,加上心里的郁结,更是严重,而她爸,竟然完全不管她妈妈的死活,只顾自己和小三的快活。
“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我妈病情严重,不得不住院进行治疗,需要大笔的钱的时候,我爸竟然能够视而不见,完全不在乎我妈的痛苦,竟然把那小三迎进了家!还有……还有她的儿子……呵……从那一刻起,那就不是我的家了,再也不是了。”
言漠神色复杂的听着,于曦突然抬眸看向他,眸子里的讥讽和愤怒言漠如何也忽略不了,她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海底最深处传上来的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你说,我妈怎么能原谅那个女人?嗯?”
“我妈住院这么久,我爸不闻不问,甚至从来没有到踏进过这个医院一步,一次也没有!而那个女人呢?哈……她倒是来过,你猜她来做什么?她找到我妈就大吵大闹,跟一个疯子一样!”
“你说,我妈最不能见到的人是谁?最不能听到的人是谁?嗯?”
“你说,我妈在听到我身上的这些伤全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在听到那个女人不仅毁了她的一生,还要毁掉她女儿的生活的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她会怎么样?嗯?她会有多痛苦多难过!”
于曦的声音虽然一下比一下高,倒还都算稳定,然而她的声线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却是根本掩饰不了的,她就那样站的笔直的盯着言漠的眼睛,不肯退让分毫。
言漠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哪里会料到事情会这么巧,又这么错综复杂,莫名其妙他就做了错事……
他侧头看了一眼急救室仍旧紧闭着的门和亮起的灯,莫名的,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上,不好受,他并不想把事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她妈妈真的会有什么事……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心底里涌上浓浓的内疚和自责,若不是他,她妈妈也不至于被气的晕过去……
于曦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去直直的站在急救室的门口,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盏灯,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她不想再和言漠有任何交谈。
言漠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人生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语塞的一刻,他内疚,觉得这件事上对不住于曦,然而他从没有道过歉,也不屑于去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些话在他看来觉得肉麻又无用,更不可能让他因为愧疚而去赔笑脸或者更肉麻的事。
对着于曦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因为别扭,他什么都没有说,将唇又紧紧的抿在一起,神色莫测的默默的站着。
文丽进急救室的时间也不短了,然而却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这期间于曦一直没有动,仿佛脚底生了根,定定的站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晃,时间每过去一秒钟,她的焦虑担忧就又多了一分,在别人看来她此刻很淡定,但她内心的不安已经爆表,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再也忍耐不了这异常的沉默,又或许是因为内疚搅的他焦躁难安,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修长的手指缓缓下移,在紧皱的眉心处揉了揉,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于曦的背影,转身离开。
于曦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言漠怎样与否,都跟她无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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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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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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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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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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