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爷也不扭捏,拱手道:“今日之事,我已经听说了,实在是贱内不懂事,惹出这样的笑话,叫侯爷操心了。这些薄礼,是我的一番心意,也是向你们还有扶星那丫头赔不是的,往后我定当严加约束,不叫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侯爷原谅一二。”
他如此谦卑,陆侯倒不好说什么,只道:“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原本只是口舌之争。但还请王爷体谅,我家扶星从前凄苦,好不容易被寻回来,她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替她摘下来,又怎能容得旁人欺凌她?加之……自古婆媳难相处,我父亲的意思是,未免将来扶星过府添了麻烦,这门亲事不如……”
梁王爷大吃一惊,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侯爷这是什么话?哪里能因为一两句口舌,便得要退亲的?”
陆侯解释:“王爷也知,扶星那丫头生性软弱,若遇着慈和的婆母才好,这尚未成亲,王妃对她已有不满,我……王爷放心,皇上那儿,自由我父亲与我亲自去陈情,绝不会叫王府为难。”
话虽如此,今日之事闹大了,皇上迟早会知道,这是陆瑾晨亲自跑到他跟前去求的,他赐的亲事,是王妃给搅黄的,回头……
梁王爷一个头两个大,摇头说:“侯爷无需担心,寻常妇人出嫁,自是需得顾及婆媳关系,但瑾晨乃先妻所生,又是世子,贱内自然无权干涉他的家事,更何况瑾晨已有自己的家,将来也不过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并没有什么影响……”
陆侯左拉右扯,最后与梁王爷谈妥了,亲事自是不退,只不过成亲的时日商定起来,需得往后推一推。
“毕竟,扶星回来不过数月,这么快就定亲,我父亲母亲心里头本就不痛快,是我好歹劝说著,说扶星也大了,再不定亲不像话。这成亲的大事,便再晚一晚,好叫扶星能多陪陪我父母。”
梁王爷本不乐意,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只好点头。
陆侯将梁王爷送到府外,待他要上车的时候才说:“王爷,还请您休要怪臣多言,您身份贵重万中无一,又深得皇上器重,原是不凡。但家和万事兴,家散了,权势再重又有什么意思?是不是?世子爷宁可去往宫内求皇上,也不肯与您坦诚,这……”
梁王爷摇摇头说:“瑾晨那孩子执拗得很,也太不听话了……当然,他本身还是好的,也并非是非不分,只是与我有心结久久不能解开罢了。”
陆侯知道这后半句是说给他听的,生怕他误会陆瑾晨并非值得托付之人。他自己也生有儿子,也理解梁王爷的心思,便拍拍他的肩:“王爷,既有心结,就努力将这心结给解了才好哇。”
梁王爷满腹心事回了家,见着夫人脱簪素发,跪在房门口,泪水涟涟瞧着他。
“王爷,都是妾身之错,求王爷责罚。”
梁王爷疲惫不堪,摆摆手:“你这话像什么样子?你是王妃……”
梁王妃抚著胸口摇头:“我是王妃无错,可我更是您的妻子,是孩儿们的娘亲,今日之事铸成大错,瑾晨势必要误会,以为我是故意为之。王爷,妾身无妨,但妾身决计不愿瑾晨再误会与您,还请您重重罚妾身吧。”
梁王爷忍着心内不虞,将她扶起来:“你也是,那陆家本就是不好相与的,你这般,岂不是叫瑾晨为难?此事过了便过了,我既然解决了,便该无事。”
梁王妃愧疚不已:“我……原本只是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没曾想不小心叫侯夫人给听了去。唉,是我不够谨言,都是我的错。回头我一定去瑾晨面前赔罪,不叫他误会您……”
梁王爷苦笑一声:“瑾晨若是个听话的,我也不这么发愁了。回头再说吧。”
陆诚志得了消息倒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冷笑着与陆扶星说:“妹妹不必担心,梁王妃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分明是想毁了这门亲事,是怕瑾晨有你做夫人,有我们陆家做后盾,她更不好拿捏。”
陆扶星有些好奇:“四哥,王妃与世子,是为何这般不睦?”
陆诚志解释说:“说来话长了,从前瑾晨她娘是正妃,现今的王妃彼时还是侧妃。梁王与王妃则年少时一同长大,感情甚笃,而侧妃出自舒家,出游之时被梁王所救,被纳做侧妃。后来那舒氏颇懂人心,引得梁王宠妾灭妻,王妃性格刚烈如何能忍?最后心气郁结郁郁寡欢而亡,留下年幼的陆瑾晨……”
陆扶星微微蹙眉,陆瑾晨虽然有亲人,可听起来也着实可怜,宠妾灭妻,生母早亡,独留他一个人……
陆诚志又说:“那舒氏惯会做人,哄得梁王团团转,往后你若是嫁过去,可一定要小心,莫要被舒氏给骗了。”
陆扶星诧异问:“四哥的意思,都是王妃的错?那梁王不过是被蒙蔽的缘故?”
陆诚志微微愣了愣,许久才吸了口气:“瑾晨不肯原谅王爷,但……梁王此人确实值得人钦佩。昔年江西涝灾,受灾之大所有人均束手无策,地方官兵弃百姓于不陆,是梁王亲至,不眠不休与民共扛天灾。洪涝之后是鼠疫,梁王不曾放弃过任何百姓,甚至不惜身至险处……此事不过他生平事迹之一,类似事情比比皆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陆扶星摇摇头:“对国民而言他是个好王爷,对皇上而言他是个好弟弟好臣民,可对于先王妃和世子呢?他绝非一个好夫君好父亲,宠妾灭妻是妾的过错吗?并不是,只是男人不懂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子有丧母之痛,可观王爷何为?只将儿子交由妾室,并无疏导之举。”
“我来京城这样久,也曾听得梁王府的传言,俱是王爷如何正直,王妃如何温柔,可世子却是纨绔不懂事之徒。但连我都知道子不教父之过,王爷竟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世子身上,这不是可笑,是什么?”
院子处传来微微的响动,陆扶星回过头,便看见陆瑾晨站在那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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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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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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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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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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