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那日,你与我说你三叔的往事。”陆瑾晨慢条斯理,“彼时我想的是,我绝不会像陆三叔——如今可不能喊陆三叔,得唤岳父大人才是。那时候我并不知扶星是你陆家女,只想着她既不愿留在京城,我便如岳父大人那般,带她远走高飞便好。”m.χIùmЬ.CǒM
陆诚志气得牙痒痒:“我便知你不安好心。”
陆瑾晨淡定的摇摇头:“我怎会不安好心?只不过余生若无她,岂不是会索然无味?”
一路到了酒馆雅间,陆诚志才咬牙切齿问:“就你家那复杂的情况,我妹妹去了岂不是要吃苦?陆瑾晨,你选媳妇儿的时候,也不瞅瞅自己的样子?你配得上我妹妹吗?人不咋地,想得倒挺美!”
许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陆瑾晨有些愣怔,竟噗嗤一声笑了。
陆诚志问:“你笑啥啊你?”
陆瑾晨慢条斯理的说:“我与她,你似乎从来都没有赞成过。只是从前是觉得她配不上我,如今又觉得我配不上她。”
陆诚志一愣,倒也想起,花灯节过去没多久,那夜他发现好友对扶星心动的时候,的确很有些反对。只这么想一想,陆诚志又有些心安,至少陆瑾晨对妹妹的喜欢,是真诚的喜欢。那时候的妹妹虽然好看,却因为自幼吃苦,还未长开,家世未大白,总也被人看不起。
现下……
“可是陆瑾晨,你真的乐意我妹妹嫁到你家去吃苦?”
陆瑾晨问:“你觉得扶星嫁到哪里去不苦?”
陆诚志卡壳了,妹妹这样的情况,嫁到哪里去,他都觉得可怜。
陆瑾晨又问:“诚志,若将来你遇着喜欢的女郎,你二人似乎并不相配,你会如何?”
“我与你不同,我非长子,家中和睦,我娶夫人可没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但是你……”陆诚志说到这里,瞪圆了眼睛,“陆瑾晨,你以前要带我妹妹走,现在却只求赐婚,莫不是想我家帮你解决你家的麻烦吧?”
陆瑾晨无语的看着陆诚志,在他头上敲了敲:“我若再带扶星走,你答应吗?你家人答应吗?麻烦?你觉得我家里是麻烦?”
陆诚志怂了几分,尴尬笑一笑:“我……也就这么一说。反正我告诉你,扶星是我亲妹妹,你若敢对她有半丝不好,我便将她接回家,左右就是养一辈子,我也养得起她。”
……
陆扶星整日待在家里,至多也不过是去二伯母那儿说说话,或是去大嫂那儿看看两个侄子,出门倒是极少出门的。
秦氏不放心,索性让娘家侄女们下了帖子,带着陆扶星一起出去玩。
“若是出嫁了,可没得那么清闲出去玩。现在多跟姐妹们一起,喝茶看戏打马球踏青,都是好的,也多些闺中好友,将来出嫁了也有走动的地儿。”
正是踏青好时节,陆扶星也愿意出去透透气,与秦家姐妹们一起去郊外玩耍。
秦家长女秦玉音与陆扶星的二哥陆俊哲已经定了亲,婚期定在九月底,也不过半年多便得要成亲了。三女秦采音则与陆扶星年岁相当,她从前与江映月的关系不错,先前还为著江映月对扶星颇有轻视,不过她教养尚好,虽有轻视却并没做出什么敌对举措来。还有个二小姐,是二房的女儿,目前不在京中。
这一次姐妹二人,自是对陆扶星更加好,唯恐陆扶星心慌。
阳春三月,春光无限好,几个友人们吟诗作对,好不快活。陆扶星不会吟诗,但她喜好看书,对诗词歌赋也极感兴趣。从前在江家,是怕人笑话,如今不怕了,便也好整以暇在她们周围,听她们谈论。
不多时,听得那边有男女嬉笑的声音,陆扶星好奇看过去,只见一群儿郎站在那儿,有女郎拿着写好的字过去吟诗,要指定的儿郎来对。
“那儿是在做什么?”
秦玉音解释说:“是我们踏青时常玩的游戏,男女可以互相对诗。”
陆扶星问:“玉音姐姐诗赋甚好,缘何不去试试?”
秦采音哈哈笑起来:“扶星可说错啦,虽说不过是玩笑,但我姐姐已经定下亲事,却是不能乱来。去那边的都是未婚男女,借着吟诗,也可以看看心仪郎君的脾性。”
陆扶星听懂了,原来京城的女郎风气这么开化,竟然可以主动寻找郎君。
秦采音见她惊讶,又笑起来:“但婚姻大事父母家人做主,这里的吟诗也只是个趣儿,女郎们只会爱惜名声,便是问对诗之人,也只会挑门当户对的。当然,也可提前说明,只是友人之间的相交。”
陆扶星记住了,倒没觉得什么,坐在石头上微笑着看着那群男女。年轻男女脸上浮现的,全都是幸福的光芒,他们声音不小,格外鲜活。
有一个女郎羞答答的写了一句诗,递送到面前郎君面前。
秦采音握住陆扶星的手,十分有兴致的说:“看,江三郎!”
江澈。
陆扶星不明所以,有什么特别的吗?
秦采音低声说:“你在江家生活了半年,肯定与江三郎很熟识吧。他家世好身份好,文采一流,又温润细致。去年他乡试一举夺魁,成了解元,而后又说科举乃寒门子弟奋进之路,他何必争夺?便不肯参加今年的会试,一时成了佳话呢。”
陆扶星倒不知道江澈的这么多事情,她收回目光,含糊点了头:“识得,只不过他是郎君,我在内院,倒不怎么常见。”
秦采音接着说:“他生得如此风流倜傥,京城多少女郎为之心动,却不知将来,是谁人有这样的好福气,能嫁给他。”
陆扶星心下暗自撇嘴,若哪位女郎得了这样的“福气”,将来怕是要怄一生的气了。
秦采音兴致勃勃推推陆扶星:“扶星,你好歹与他做了半年的兄妹,与我们说说,他人怎么样呗。”
周围的女郎,都憧憬的看着陆扶星。陆扶星尴尬的摸摸鼻子,她不喜江澈,可在人前说他的坏话,着实不是她的习惯。
“我与江三郎着实不算熟悉……那时候他多有疼爱江映月,你也知我,我与江映月相处得并不愉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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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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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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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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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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