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她膝下娇养着长大的女郎,她自是疼爱的。
而陆扶星性子沉稳,不爱争抢的性子,最得江夫人的欢心。两个姑娘一左一右,一个活泼,一个内敛,又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带出去多少夫人都羡慕,说江夫人有这样两个女孩儿。
天儿一天天变冷,陆扶星常常在家里绣花,但江映月待不住,总是拉着要陆扶星陪着去玩。
若次次推拒也不好,陆扶星便跟着江映月去了几回。一般都是同旁的贵女饮茶逛书局,或是戏园子看戏。
江映月出了门,就不怎么搭理陆扶星,旁的贵女,自是更不搭理了。索性陆扶星不是个爱热闹的,自己默默坐在角落里吃点心吃茶,倒也自在,只要忽略那些异样的声音。
“果真是乡下来的,见了吃食便跟个什么样似的……映月,你们江家难道连瓜子都没有吗?”
“哈哈,映月家里怎可能小气,只人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说人家做什么?人家那是节俭,没瞧着她啥都不肯浪费,啥都要包圆呢。”
江映月瞥了陆扶星一眼,打着哈哈:“胡说什么,来来来,好生看戏,看戏。”
陆扶星准备放入嘴里的零食顿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吃,还是不该吃。
算了,就算不吃,也会被她们说小家子气的。
陆扶星充耳不闻,盯着戏台上的戏曲。她在杨新镇的时候,镇上曾有过一次戏班子唱戏,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反正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去看戏,但她是没有资格的。
家里的鸡鸭都要喂,厨房要收拾,活计都要干。苗氏带着柳正辉与柳琴婷去看戏,她自然是被留下干活的那一个。
如今光明正大坐在雅间看戏,陆扶星不想错过,认认真真的看了一出又一出。
这里可不是临街搭的戏班子,而是专门的戏院,进来要交钱。前面的台子宽敞,这边的雅间也宽阔,而且只接待有钱人,又干净又清爽。
今日下午便有三出戏,看完了,陆扶星有些念念不舍,这样的日子于她来说,是奢侈。
下了楼准备回家,江映月却兴奋得不行:“别走,我要去唱一出。”
贵女们嘻嘻哈哈:“你唱哪一出?是唱民女会情郎,还是公主点驸马?”
江映月拉着陆扶星:“扶星来,快来,我们一道玩。”
陆扶星摇摇头:“可我不会唱戏。”
江映月笑道:“我也不会,来就是了,我演公主,你演驸马,我们唱这一出。新科状元被公主的团扇砸中,对公主一见钟情,然后许终生的故事,好不好?”
陆扶星没办法,只好跟着江映月上了台,油脂涂抹在脸上,她扮男儿,江映月扮女儿。又到前头去唱戏,这时候戏院里没有客人,只有诸位贵女。
唱了一出,江映月十分满意,问台下的人:“怎么样,我唱得好不好?”
陆扶星站在她们当中,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是这时候,江映月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过去:“啊……”
陆扶星慌忙伸手要去拉扯,可依旧拉扯不及时,江映月摔下去,额头磕在前面的椅子上,登时血流如注。
“哇……疼……”江映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扶星连忙让人请大夫过来,又让家中侍从回府禀报江夫人。她则让戏院的人收拾了雅间,扶著江映月至椅子上歇息。
江映月眼泪将油脂都冲下来,混著额上的鲜血,又可笑又可怜。
陆扶星让人打了热水,小心翼翼替江映月将脸上的油脂擦去。
江映月伸手握住陆扶星的手:“扶星,我会毁容的,对吗?”
陆扶星的手一抖,安慰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不要担心,一会儿便有大夫过来,夫人也要来了。有夫人在,会给你用最好的药膏,不会留疤的。”
江映月嘴唇微动,眼神转了转,似乎要说什么,但外头的喧嚣,掩盖了她的声音。
陆扶星回头看一眼,见大夫过来,连忙又安慰江映月:“不要担心,大夫来了。”
大夫瞧了瞧伤势,连连感叹:“怎么磕这么大一个口子?回头仔细留了疤。”
陆扶星问:“会留疤吗?”
大夫叹气:“这样深,若是将养不细心,怕是……怕是……”
江映月整个人都呆住了:“会……留疤?”
大夫见她情绪不好,解释说:“也不一定,若是将养好了,倒也可能不会。而且即便……”
“你说我这个伤口会留疤?”江映月腾的站起来。
陆扶星连忙扶住她安抚著:“你冷静一点,先把血给止住了,来,先坐下。”
“你装什么好人呐!”江映月一把推开陆扶星,恶狠狠的说,“陆扶星,你得意了?你满意了?”
陆扶星完全不懂:“小姐,你怎么了?”
江映月嚎啕大哭起来:“你推我的时候,就没想过会留疤吗?还是你故意的,就是要让我受伤,让我留疤?”
陆扶星瞪大了眼睛:“我……我没有啊……刚刚我都没有靠近你,我怎么会……”琇書蛧
也就是这时候,江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进来:“月儿怎么了?是哪个月儿出了事?”
江映月哭得更伤心了,扑进江夫人的怀中:“大伯母,我的额头磕伤了,大夫说,会留疤……大伯母……”
江夫人连忙抱住她,仔细看了看,一叠声喊著:“备车,先回去。阿朝,你快拿着我的对牌入宫面见娘娘,请宫里的御医过来。”
朝嬷嬷点头又劝:“夫人,奴婢这便去,您还是先让大夫给小姐止血吧。”
江夫人扶著江映月到椅子上坐好,让大夫给她止血,又问:“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从台上摔下来?”
江映月悲伤欲绝说不出话来,旁边的贵女却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
“是陆扶星,陆扶星把映月从台子上推下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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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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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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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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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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