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随手取过一支胡笳吹了起来,苍凉广袤的乐声响起,一下子把人的视线拉到的漫漫的戈壁,骆驼的脚印在黄沙上延伸,一直没入落日,热气却依旧扰人眼。
这人的音律造诣,实在是,生平仅见!
尉迟迟雪睁开眼睛,从荒凉里挣脱出来,熙熙攘攘的闹市终于慢慢浮现。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吹胡笳之人,自己乃是神修,神魂固稳乃是必然,却仍然被这没有修炼过任何术法的人所撼动,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是他修为极高,我无法感知。”
“哈哈,看姑娘闭目良久,定是有所悟,知音难觅,想不到竟在此,此处太乱,咱们去个安静点的地方,让我为姑娘吹一曲。”在尉迟迟雪惊疑不定的是,男子又开口道,掏出一角银子递给摊主,“大娘,多出来的不用找了。”
卖东西的大娘喜滋滋的接过钱,高兴得合不拢嘴,叫卖的声音也随之大了几分......
尉迟迟雪翁怒的避开伸过来的手,这家伙,这样随便拉女孩子的手,找削吗?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刚想用力,男子却抽回了手。
“哈,不好意思,我刚刚实在是太高兴了,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男子整理了下褶皱的衣服,抱拳道:“我叫苏凉,是个乐师,看姑娘精通音律,所以想与姑娘交流一二,希望姑娘不要拒绝。”
“乐师?这是什么修炼者?是以音波见长的的武者吗?”尉迟迟雪不解的问道。
“额,这恐怕让姑娘失望了,我虽精通音律,却是文弱书生一个,不会武功的。”苏凉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什么修炼者、武者,听起来应该是说武功之类的,老实的回道到。
尉迟迟雪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归墟界外,修炼者万中无一,自己总是不自觉的防备。细想刚才的胡笳音,并无丝毫元气波动,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也难怪,才入人群就遇到了一个躲藏在此的神侍,之前又遇到衍和饭店里那个武者,所以才把这儿当成了元生界。
眼前这个苏凉确实是个文弱书生,回想刚才他吹胡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单纯的音律造诣高而已,自己潜意识其实是放松的,所以听到胡笳时,才会陷入其中,神念俞强,俞深,而反观周围的人,虽有驻足的,却不会像自己那样。
想通了原因,见对方一脸赤诚,这人完全是个音痴嘛,和小天生一个呆样。尉迟迟雪微微撇嘴,便学着苏凉的样子,抱拳道:“嘻嘻,和你开个玩笑,我叫尉迟迟雪,你会吹胡笳,能不能教教我?”
“姑娘性情中人,我又怎会见怪,只是这儿太吵......”
尉迟迟雪接话道:“我第一次来这,对这里不熟悉,麻烦兄台寻个僻静之所了。”
“这样啊,那我们去江边吧!”
盐津镇的货物以航运为主,不过大多是在上午,午后便空闲了下来,游人们闲着无事,都会租一条船,领略一下江水悠悠,揽怀抒情。现在虽已是年末,不见杨柳依依,好在江风爽朗,落叶萧萧,天地肃杀,别是一番风景。
时节渐冷,租船的人也少了许多,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江边,当然,大部分都是苏凉在说,尉迟迟雪在听。这家伙确实见识广博,古今名曲皆有渉略,各种乐器随手捻来,都有不俗的见解。
“花娘,给我准备一艘船,三五个小菜,碧叶酒一壶,我要招待贵客。”苏凉似是这里的熟客,大声的说道。
满身风尘的花娘浓妆艳抹,人未到,甜腻腻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呵呵呵,原来是苏公子要来,怪不得这喜鹊一大早就叫个不停,苏公子,你今日可是来迟了,一定要多待会才行。”
烟花之地,倒是无论哪里都有,靠别人可怜的女子,只活这身皮囊吗?尉迟迟雪微微皱眉,又舒长开来,自己怎么会开始在意他人的命运,这真可笑,这种事就该连鄙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念都不会动才对。
苏凉忽见尉迟迟雪冷下去的面容,不禁暗自白眼,自己把一个花季少年带到烟花之地,这脑子:“额,尉迟姑娘,不好意思,我光想着船上清静,所以......”
“无妨。”尉迟迟雪随意的走上一只船,船上的情况她已经用神念看过,没人。
“额,花娘,就那艘船了,你快去把吃的送上去,伺候的人就不必了,只需要两个纤夫即可。”苏凉拍着脑袋,两人好不容易熟络起来,又变得生分了。
别说,花娘的动作真快,没一会,船已悠悠的驶向江心,远远有箫声传来,宛如仙乐,惊得众歌姬从一只只船里跑出来,这苏凉还真是受欢迎。
“花妈妈,苏公子来了,你怎么也不叫去伺候呢!”一歌姬痴痴的望着江心的船,忍不住埋怨道。
“就是啊,花妈妈,你不叫红燕就算了,干嘛不叫我去伺候苏公子,我盼了好多天才盼来苏公子,可惜连面都不得见。”绿衣说着,哭哭啼啼的哭起来,那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你们这些骚蹄子,平时接客强颜欢笑的,听到苏公子的萧声就要死要活,难道其他大爷给的银子不是钱?滚回船舱去,再说人家苏公子指明不要人伺候,我能有什么办法。”花娘前面几句还声声指责,后面几句便哀怨不已,惹得姑娘们一阵声讨。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闹,没多时便平静下来,命如此,浮动的心要安静下来,孤独冷漠,才是这群人生活的主色调。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不一会,甲板上就只剩下红燕、绿衣和花娘了。
“唉,来的那些人中,就苏公子把我们姐妹当人看,其他人,只是视我们为玩物罢了,本就是残花败柳之身,我也不敢有过多的期望,只想多亲近苏公子一点而已。”
花娘轻轻的把绿衣揽在肩头:“傻女儿,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什么人什么命,苏公子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交集过后,就会越离越远,你要学会珍藏,把他的善意好好的藏了,在以后的时光里小心翼翼的咀嚼,这样,你的漫漫一生才不会太寂寞。”
“他要离开了吗?”红燕吐出六个字。
“这不是你我该关心的。”花娘打断道。
“可是,那艘船是白公子预定好的,万一他今天来,那不只苏公子遭殃,恐怕我们所有人都......”
“什么?那艘船是白公子的,完了完了......完了!”花娘说着话,软软的倒了下去,嘴里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两个字。
“现在派船去追还来得及吗?”
花娘摇摇头:“我们不在这感慨就好了,现在,他们顺流而下,这江又是三叉江,谁知道他们走了哪条,恐怕他们已经在三里之外了,怎么追?追上了划回来也要好长的时间,那时恐怕已是傍晚时分了。”琇書網
绿衣扶着花娘坐下来,生怕她掉进江里,安慰道:“姆妈,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急也没用,再说,白公子昨天才来过,今天应该去别处找乐子去了!”
“现在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尉迟迟雪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给别人带来了灾祸,此时她正坐在窗边,手里提着一壶酒,也不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
江水湍急,两岸的枯山飞快的倒退,参照物的不同,和迎面扑来的飞,让人感觉像是在凌江飞行一般。风吹动着她青丝,长发纷飞,如三月拂柳。红裙咧咧作响,像是燃烧的火焰,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在她的身上却很和谐,似乎她本该是这样才对。
一只孤雁顶着风艰难飞行,在风中艰难的跋涉,不时传出一声清唳。这该是只离群的孤雁,其他大雁早已南飞,就它还在风中苦行。
“姑娘第一次出远门吧?”苏凉从后面走了上来,手里抱着件红色的披风,“风大,担心着凉。”
“我不冷,谢谢!”尉迟迟雪转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第一次出远门,算是吧!倒是你,好像一直漂泊在外。”
苏凉意外的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像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吗?”
尉迟迟雪摇摇头:“你穿的很好,待人爽朗真诚,可是你的胡笳乐里,太悲凉,没有切身之痛的人,是无法演奏出那种悲凉的。”
苏凉愣了愣,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而后一点点散开,先是眉宇,再到脸颊,再是嘴巴,笑意一下充满的整张脸,洁白的牙齿闪烁着光泽。
“我此生只能漂泊,我已经习惯并且喜欢上了这种漂泊。”苏凉似是在回想,惆怅自眼底一隐而过。
尉迟迟雪闻言,看了一眼苏凉道:“你年纪看起来不大,想不到经历的事情到不少。”
“是啊!”苏凉叹了口气,“不过好歹都过去了。”
“你怨恨吗?”
苏凉摇摇头:“这是我的命,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教你吹胡笳吧,很好学的。”
尉迟迟雪点点,对方不愿多说,她自然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故事,毕竟在红尘生活,谁还没有点烟火气。
苏凉从桌上取过胡笳,放在嘴下:“以前总是吹给自己听,现在,有你这位知音,我想,我不会再孤独。”他说着,笑脸上荡漾着欣慰,那是一种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的如释负重的表情。
“这首《孤雁鸿飞》,是我的第一首曲子,就以此曲教姑娘胡笳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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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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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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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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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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