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摇摇头，“等有时间看吧。您老这把年纪了，为何还出来操劳，我记得土司府没有硬性要求人来这里做苦力吧？”
老汉脸上露出遐迩的表情，“这倒是，老汉是舍不得那几文工钱，反正歇着也是歇着，来挣点钱才是正经。人的力气是用不完的，今日用完，睡一觉又有了。再说，土司府遭这么大的灾，帮个忙也是应该的。这已经很好了，关内发徭役，可是没有半个子，这里有钱可拿，也没有官差拿着鞭子抽人……”
老者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里话外不外乎挣钱和感谢之意。
既然不是手下人横征暴敛就好，陌桑待得老人说完，小声的问道：“很多人说土司府这次是遭天罚了，老杖，您难道不怕？”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老人毫不在乎的回道：“土司府这些年统领草原，虽然没有什么赫赫之功，但是治下之民活得都不错。无论是对汉人还是对牧民，土司府都有恩于我们。老汉还记得前年白灾，一个冬天都干不了什么，家里粮食全都吃完了。”
“本以为要饿死，没想到土司府挨家挨户的发粮食。你要说这是收买人心，那可是错了，粮食实实在在的发到每家每户手中。除此之外，草原这些年安定了很多，否则按照原来的情形，各部族头人打得不可开交，老汉都想着回关内讨生活了，没想到事情有了新的变化，这不，平平安安的过了二三十年。以前还想着死后埋到老家，现在不这么想了，死后埋在这里就好。”
陌桑似是不同意老人的说法，指指废墟，“可是白日里的天罚您也看见了，若不是土司府开罪神灵，怎么会遭此大难，死伤无数。而且前两日草原上也有两场大灾，这您怎么解释？”
老人奇怪了看了陌桑一眼，一言不发的将手中酒壶还给陌桑。想要拍拍屁股走人，起身一半，又停了下来，定定的瞅着陌桑道：“看你衣着，应该也是位贵人，却不想一点见识没有。大雪天给别人的发粮食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在把自己活命的机会给别人。要放在别处您试试，那些大户人家不往死里屯粮食才怪，人饿死无数他们也不会给你一粒粮食。就凭这一条，哪怕土司府真的得罪了天神，老汉我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是也要和神灵拼命。这样的好人家不多，你不用来挑拨！”
老人说完，想要对着陌桑吐口水却又不敢，只是那看人的目光，不免让陌桑觉得他是在看一堆狗屎。
陌桑摸摸鼻子，连忙解释，好一会，老人才坐下继续陪着他说话。
“差点着了你小子的道，都一个地方的，还想给老汉使绊子不成。”老人夺过酒壶，不客气的灌了一大口。
陌桑赔笑着，“不是有句话叫做体恤民情吗？您老也别太在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得好好看看下面的人如何想的，否则赔偿再多的粮食羊羔，也只会适得其反。”
听到陌桑这么说，老人眼睛一亮，“我们也有吗？”
“凡是遭了灾的，应该都会有。而且我会向土司进言，今年年关就不收人头税了，这样大家都能松快一些。”
老人点点头，“呵呵，那老夫就代替其他人先行谢过了。”
二人拉着家常，陌桑看着那个故意绕远路的推车少年，指着问道：“那是您孙子？”
老人点点头，“嗯，今年十六了，明年就该讨媳妇了。也就是这样，老汉才想着多挣点家底，来年才好给他讨媳妇不是。”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这娃子很孝顺啊。”
孙子故意绕过自己，就是想要自己多歇息一会，老人如何不知，叹了口气，“他爹娘死得早，从小跟老汉相依为命，七八岁就开始干各种活计，十二三岁的时候，手里的茧子比一些上年纪的人都厚。老汉看着心疼啊，这种年纪本应该捞鱼摸虾的，他却是忙个不停。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起来轻松，其中的苦真是不足为人道。”
陌桑深有同感的道：“是啊。”
“呵呵，不过现在好了，这娃娃已经长成大人了，总算是上天垂怜。”
“那您老可得注意保重身体，过两年可又有一个小娃等你拉扯。”
“哈哈，那感情好，老汉就算是累死也性感情愿……”
哒！
一点火星亮起，落在下方的火把，猛火油瞬间燃起，照亮了黑暗的世界。长长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甬道两侧是坑坑洼洼印子，看到人凿的痕迹，三人心里最后一丝忌惮也消失了。
“走。”虞无期低声说了一句，当先举着火把向前走去。身后的云奚和不归人一言不发的跟上，对于搞出那么大动静的幕后之人，他俩也好奇得紧。
地龙翻身，狂沙腾起，樯倾树折，天降神灵，这诸多的诡异情景，其中奥妙是个人都想弄清楚。甬道深入地下数十米，空气稀薄，让人呼吸困难。好在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这点影响不足为虑。
三人一直向前走了近百米，这个距离，对应地上的土司府的话，已经是处于外围了。前方的甬道渐渐变宽了许多，云奚和不归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火光闪动，撕扯着印在墙壁上的三道影子，看来不远处有通风口，否则甬道用不会凭空出现气流的。随着三人加快脚步，两侧的甬道越来越宽，约莫百丈后，一个圆形的地下大厅出现在三人眼中。
大厅极广，粗略估计，不下一箭之地。在大厅的其他地方，数个甬道入口张着黑乎乎的大嘴，像某种妖兽的巨口，等着猎物上钩。
“这些人还真是大手笔。”
“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下本钱怎么能行。”云奚回着不归人的话。
虞无期举着火把，熊熊的火光比起巨大的圆形大厅来说，还是显得有些不足为道。好在他目力惊人，仔细的看了四周一眼后，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咂嘴声。
“奇怪。”
“哪里奇怪了？”
云奚点点头，“确实奇怪。”
“哦？”
虞无期转过身，看着两人，“说说，你俩发现什么了？”
云奚沉吟一声，“之前拓掖说有人在大乱中，透过废墟观察土司府的情形。他从地下退走，无论如何，都会有脚印留下，只是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脚印。至于硝石火气，更是半点没有闻到，莫不是我们寻错路了？”
虞无期点点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也不做任何评价。不归人看看云奚，又看看虞无期，二人似乎都在想事情。她努努嘴，不好打乱二人思绪，一时间，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噼啪！
火把上传来一声爆裂声，虞无期抬起头来，“你觉得是火药之威？”
“除此之外，我不认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造成那不同寻常的一幕。”
“话虽如此。”
虞无期目光中带着一丝疑虑，“火药威势巨大不假，但是其爆炸之威，肆虐难以控制，你看这地下的甬道，莫说破裂，就是细微的损伤也少见。而相比于此，地面上却是大地正震颤，城墙崩毁，若是火药之威，那么整个大地应该塌陷下去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地下甬道完好无损。”
虞无期这么一说，不归人和云奚也觉得难以理解。
“会不会与先前发现的其他假地道入口有关？”不归人受不得沉默的死寂。本就在地下，这种死寂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嗯，我想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挖一些家地道入口，若是真想掩盖自己的心悸，那就应该吧所有洞口都炸毁，这样就能阻止别人探查。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呢？”云奚问道。
“会不会是他们时间上来不及？”
“不可能，对方此次发难，可以说准备得无比周全，若不是虞前辈大发神威，他们的计谋可能已经得逞。”
“计谋？”
不归人难以理解的问，“什么计谋需要拉着数万人陪葬？”
“或许是让民众恐慌，然后趁机经略草原吧。”云奚不是很确定的回答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虞无期眼光掠过云奚，自顾自的解释道：“之前我接到消息，说有人密谋作乱。多次寻访之下，总算是发现了对方的一些踪迹。他们人很杂，其中不乏一些阴阳家、公输家的手段，甚至是南疆密教、墨家一些绝艺，也有一些端倪显露。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蛊毒和瘟疫。”
“墨家？”
虞无期笑了笑，“我不是怀疑你，说实话，若不是之前有所发现，我也不敢这么确定这一切都是人为。”
见两人依旧疑惑的望着自己，虞无期手腕一抖，震熄火把。这地下世界远不止此时看到的冰山一角，火把还需谨慎使用。
虞无期寻了个地方坐下，看这样子是准备长篇大论。“嫣儿，别躲了，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三人身后的甬道中传来虞嫣责怪的声音，“我都说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到处乱窜什么。真是服了你了，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这地洞里面玩什么躲迷藏，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懂事。”
不用想，此时的杨欢嘴巴一定张得老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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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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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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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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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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