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扑朔,低矮的帐篷用纱帐隔绝而成,杜绝蚊虫,用来安置伤兵。随着夜晚到来,伤口发热,纱帐中传来兵士的呻吟声。这些白日里身受重伤的但却从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人,迎来了黑夜的审判。
还好,此时不是大军行进的途中,否则若是受伤,能拖着伤病跟着大军跋涉已经算是幸运。而若逢战况紧急,伤病者多会被军法官告知,需要他们留在原地等待后方之人救援。
荒凉的戈壁上,狼出蝎没,不说伤口发炎带来的发热症状,光是风沙吹拂,蚊虫叮咬,便会让人丢掉一半性命。
青河河湾之地,虽被人开垦数百年,依旧是荒泽密布之地,蚊虫犹甚。好在此次统军之人,乃是神农氏此代主人,对受伤之人,极为优待,不仅有专门的医者为他们治伤,还配给了大批物资。是以整个伤病休息之地,肉香飘散,吸一口便有饱腹之感。
在天下人只能以粗粮饱腹的境况下,能有肉食可吃,足以唤醒许多伤兵的求活欲望。对于他们来说,吃肉这种奢侈的事情,乃是为数不多的生存下去的动力。是以整个营地虽有哀嚎声传出,却无人抱怨。
就算此时死去,也能吃顿饱饭,过了肉食瘾,并不亏。
将一位被截了半个脚掌的青年送到帐篷休息后,忙碌的钝三刀终于有了片刻的歇息。他单手吊着麻布,虽然武艺高绝,但在大军征伐中,流矢遍地,只是伤了一条胳膊,这让钝三刀感到万分幸运。
有军医递过来一只大陶罐,里面是用白米和鱼片熬成的白粥,光是闻着香味,就让钝三刀食指大动。他无视对方对待猪狗一样的态度,开心的抱过陶罐,向着不远处的风无语行去。
“三哥,那屠夫一样的军医,你干嘛不让我教训他一顿?”先前的事,依旧让得风无语忿忿不平。那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小的黑小子,若是好好医治,并不见得不能活。可是那军医,似乎根本没有医治的意思,只是给他上了麻药,便让他在一旁等死,这在他看来,无异于草芥人命。
钝三刀呵呵坐在其身旁,将手中陶罐向其推推,“年轻人,哪来这么大火气,尝尝这个鱼粥,青河里的大鲤鱼熬出来的,香滑软糯,最是滋补。”
风无语判官笔一收,并不理会钝三刀之言,只是看着星光下的青河,不言不语。
“呐,这是你不吃的,啧啧,今晚算是有口福了。哟,死人脸竟然还是用的的小米,这东西可比白米养人。”钝三刀对于风无语的表现不以为意,这个他一手带进衙门的捕快,若是没有点脾性,他反而看不上。
“钝捕头心还真大,没看出来,您还是位美食家。”
“行了行了,抱怨一下就得了,没完没了的,别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算是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在大军攻伐间,便能让人如此漠视,若是改朝换代之战,恐怕吃人之事,也司空见惯了。”风无语耻笑道,言语间已经没了抱怨,只有不屑。
钝三刀低喝一声,“你小子不要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来?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你族人。”
风无语自知失言,低哼一声,并不作答。
“该死的死人脸,也不知道给个勺子。”
钝三刀抱起陶罐,随意吹散热气,往嘴里灌粥。虽然被烫得直咧嘴,依旧不愿吐掉。仰头吞下一口滚烫的粥,直至胸口也有几分疼痛的传来钝三刀这才睁开眼,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他揉揉发闷的胸口,用滚烫的粥活血化瘀对不对他不知道,不过经由刚才狠狠的疼一下,现在再呼气,胸口已然不似之前那般撕裂般的疼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伤了肺,受惊的战马踢腿一击,并不是那么的好受。
钝三刀咂咂舌,涩涩的感觉散去,他大着舌头道:“你小子,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脾性跟我年轻是一模一样。”
“哦?三哥多年宦海沉浮,是不是醉心功名,开始漠视人命了?”
钝三刀咧嘴笑道:“我也想啊,可惜国朝无人,除非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又有贵人相助,否则这辈子想要走上仕途,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你看你三哥五大三粗的,没有半分功名,经常顶撞上司,当个捕头还好,要是职位再高点,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记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呢!”
不见风无语说话,钝三刀继续问道:“怎么?是不是对这样的三哥很失望?胸无大志,对什么事情都意兴阑珊,得过且过?”
“男子汉大丈夫无论是投笔从戎,效命疆场,还是寒窗十载,博得功名,治理一州,都不失为好男儿。”风无语话语铮铮,铿锵有力。
“投笔从戎?被人驱做马前卒,在滚石礌木中努力求生,吃糠咽菜,在流矢铁蹄下的夹缝中秋生存。若是你风无语运气好,有幸熬过前三年,慢慢积攒得一点军功,一层层分割剥夺下来之后,你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功劳,便可凭借资历得个百夫长的职位。”
钝三刀放下手中的陶罐,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罐子,蹭到他身侧的朴刀,锅烟子簌簌落下,隐没在黑夜中。
风无语发现自己的这位三哥散去了一贯的笑脸,用捉摸不定的神色看着自己。他的话语依旧懒散而没有张力,可是其中的训斥意味十足。
“若是你风无语运气在好一点,无需去当大头兵卖血挣命,被将军或是校尉看上,收你做扈从侍卫。你还别看不起,这已经算的上是你一步登天了。能有贵人亲眼相加,你自己若是争气一点,懂些军事,人家耗费点心力培养一支势力也不是不可。”
“可是这样又如何?你这辈子除了帮别人活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从你踏上人家那条船开始,你连人带姓都已经跟着别人姓了。然后,若是有什么阴私事,譬如毁个尸啊、走个私盐、倾吞良田山地什么的,定然会用到你。即便是巨额财产归于你名下也不是不可。你觉得自己能用到半分吗?每年肃清朝堂军野,你这样的,有九成概率会被推出来秋后斩首。”
“哈哈,国朝国策无误,又一次诛杀了众多贪官污吏,钦差大人明察秋毫,仕途更近一步。你背后的人检举有功,落个诰命不算过分吧?你呢,除了你家祠堂上多了个木牌牌,还剩下什么。哦,县令可以因为你的事情,对你族中有个明确的打压由头,捞点油水。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至于功名,不是我钝某看不起你这个兄弟。一来你不是学文的料,做出好诗,亦作不出好赋。即使你风无语有才华,可是你上无跟脚,下无名望。没有大儒帮你扬名,没有大学士帮你觐见,收你做门生。你若想进京赶考,不如老老实实在县学中搏个秀才的名头,也好混一个先生名声,教几个黄口小儿,收收束脩。既不浪费盘缠,也有银钱落袋,日子也能过得逍遥。”
风无语一开始还在认真的听讲,可是越听到最后,越是不屑,待得钝三刀闭嘴不言,他耻笑道:“原来钝捕头也会学人颠倒是非黑白,您在江湖上的名声就是这么挣来的?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风无语还要说什么,却被钝三刀飞起一脚踢在胸口,这一脚奇快,力大势沉,竟然让得风无语口吐鲜血,飞出数丈之远,跌落水草中。
“哈哈,踢得好,你钝三刀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哈哈,说明你还是有点羞耻心的,我也不算白叫你三哥这么多年,哈哈……”风无语顶着一声水草站在水中大小,状若疯狂。
钝三刀见他这幅样子,忽然间不生气了,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抱着陶罐呷粥,鲜嫩香滑的鱼片划过喉咙,不用嚼,直接吞入腹中即可,也不用吐刺。
他感受着粥水的柔软,看着身后被鲜血浸润的草原,没由来的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塞上,见见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他甚至连铁横索的那档子事情也不想管了。都过去十年了,再怎么争论杀戮,于那些逝去的生命,都于事无补了,不是吗?
“别光顾着笑啊,继续说,我听着呢。”
“尔等鼠目寸光,不学无术。想那史书上所记的狄帅,莫不是出身贩夫走卒,效命疆场之后,搏得一世之名。与之一代的名臣宿儒,包拯,素有包青天之说,流传千古。范仲淹范老夫子,种世衡这些名臣儒将,你钝三刀瞎眼了?人家哪个不是起于微末?说我不切实际,异想天开,我看是你自己没了心气,如狗一样的活着,所以看世间的一切都觉得像屎罢了。”
风无语越说越怒,大声道:“我风无语真是瞎了眼,认了你这样的人做三哥。世间的豪情壮举,在你口中竟变成了苟且营私的勾当,我风无语耻与你为伍。”
钝三刀听得快笑了,啧啧道:“骂完了没?没有的话继续,我听着呢,看看你这位长大了的捕快,是不是能把骂醒。”
“浪费老子口水。”
“哈哈……有趣。”
钝三刀大笑道:“你风无语读的书比我多,那你说说,千百年来,你口中的大丈夫有几人?历朝历代,能出那么一两位已经算是多的了吧?没有狄帅这样的人做表率,不大书特书,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大头兵愿意将学浸染疆场?没有寒门世子的功成名就,给天下间穷苦百姓占据大多数的人一点盼头,这天下不用出那么多刁民反贼,世间早就乱套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挺对,记得我们围捕那伙山贼的吗?若是他们殊死抵抗,凭借地利,我们恐怕死伤不小。然而呢,给他们一个看似是活路的出路,他们的抵抗就小太多,最终成了任人鱼肉之人,这与你说的大丈夫出路,何其相似。”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可是你去看看,为什么狄帅能从小兵做到将军,受人敬仰。我不否认他身怀统军之才,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是你也不看看,新旧交替的门阀变迁,加上狸猫换太子的政变,将门世家的势大。那人不扶持寒门子弟,不扶持新的将门,他能坐得安稳?未必吧!”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也觉得我说的不错是吧,那就赶紧滚上来,老子不仅要教你怎么当捕快,一会得了伤寒,老子是不是还要喂你吃汤药?娘的,就没有一件事是让人省心的。远的不说,就先前的战事,你觉得如何?什么擒杀萧不夜,首功者封侯,不过是上位者的把戏。除了白白死了下面的大头兵,你说,还剩下什么?”
钝三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就消失在他眼前。他们每个人身后,都代表了一个家,而作为家中的顶梁柱,就这样的死在青河,那么那个家,便算是破了。
对于己方兵士国朝可能还有所抚恤,而那些被当做叛军被诛杀的萧不夜的手下,只愿国朝能够网开一面,对他们的妻儿老小,不要煎迫过甚,让人没了容身之所。
他钝三刀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是助纣为虐还是一手酿成悲剧,还是属于冷眼旁观的那一类人?好像都不是,他只是被身份所束缚,被大势裹挟,被某些人的名头所倾倒,在其中出了些微不足道的力。
或许造成了人间惨事,或许这与他无关。因为即便是没有他,那些上位者所谋求的事情,也一定会进行下去。
钝三刀没由来的有些心灰意冷,只觉全身力气都褪去,他连抬手臂的动作都觉得费力得很。是以他将陶罐放在地上,解下不离身朴刀,讷讷的看着倒映着星光的青河。
绵雨过后,天气渐暖,有萤火虫在芦苇杂草间飞荡,缭绕在人的眼球。
那萤火虫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只,不知道是它们醒太早,不合时宜,还是它们醒来之时,恰到好处。毕竟若是再过一两月,当漫天都是萤火虫的时候,想要如此清闲的纷飞,也不太可能。
钝三刀忽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到夏日便喜欢捕捉萤火虫,将它们关在纱布中,封住口子后,用线栓在木棍一头,提着走的时候,一摇一摇的,像极了灯笼。
这似乎是所有小孩的童趣,即便是家里有大红灯笼的员外儿子张胖子,他却更愿意用萤火虫做的灯笼。后者的亮度一般,然在孩童眼中,用萤火虫做的灯笼,要比大红灯笼好数倍。
或许是夜里玩萤火虫玩得多了,以至于白天的课堂上,钝三刀听到老夫子讲述凿壁偷光的典故之时,不由得发问:“先生,如此做学问,是不是如书中所说的才子上得青楼,传名坊间的风流韵事?”
极为古板的老先生对此深恶痛绝,只觉某些书中所记载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读书做学问便是老老实实的求经义,悟道理,怎么会与那种青楼勾栏有关?
当下便怒叱道:“文章千古事,怎能拿靡靡之音,软语侬词相比,该打!”
手掌蓦然发烫,一如当年那个红着掌心的稚童,这只是童年求学时为数不多的事情,缘何自己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或许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记得而已。生命中本就有些事情,平平淡淡,没有波折,但它就是刻在人的记忆深处,于平淡中,不消散。
每当想起了的时候,淡淡的,有些岁月流逝、时光荏苒之感,但也仅此而已。
钝三刀捏合了一下手掌,有些自嘲的笑笑,“记不得怎么放下笔杆子转而拿刀的,倒是记得这些琐碎小事。”
他抬起头来,看着水中露出半个身子的风无语,骂道:“说话啊,哑巴了?”
“你应该去读书的,而不是在这里当个小捕头。”
风无语说出了第一句话,他忽然觉得,能想到那么深层的钝三刀,无论他说的对或不对,已然无关紧要。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心思,已经算得上是老狐狸,若是心再黑再狠一些,未必不能成为书中所说的老贼之类的人物。
若是以钝三刀现在的心性来看,这样的人无疑是有益于百姓和国家的。
“滚上来!”钝三刀依旧骂道。火焰熏得发黑的陶罐,在他手掌上留下黑色的锅灰,色泽深黑,细腻,当是调皮鬼在女学生脸上捣乱的好东西。
风无语挑挑眉,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站在水底,也怪蠢的,撤掉肩头的水藻,血腥味盖过了鱼腥味,都不是那么的好闻,至少他觉得是这样。
“就算你说的都对,那么那个少年就该重伤不治吗?你知不知道?他不只是一条命,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他撑起来的家。他这一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也要守寡,田地里的活计,没了男人家,一家老小怎么做得完?这分明是断他全家的生计。”xiumb.com
钝三刀不为所动,反唇相讥,问道:“你的意思,他活着就能让全家好过了?不见得吧,就他的伤势,治好了也是半残废。这样的人,对家了只是个更大的负担。他死了,官府会因此免去他的家徭役,婆婆跟儿媳,免去赋税后,虽然艰难些,也能把孩子拉扯大。”
“你以为死人脸那种屠夫一样的医生真的见死不救?告诉你吧,人家比你懂得多,也见得多。而那个要死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命,没见他死之前,不喊不叫。人家求仁得仁,你在这打抱不平,真是不知所谓。”
“你风无语算是出身大户人家,人家底层人怎么求活,你懂?告诉你,死人脸那样做,才是正确的,那些大头兵不会因此多说半个字。或许有的人还有些羡慕呢,毕竟死后就不用在这世上挣命苦熬了不是?”
“他们比你想象的要团结,也要心热,更心冷,知道自己能谋求到什么。不贪心,不抱怨,能在该死的时候死,这是一种智慧,小子,学着点。”
风无语呐呐听着,钝三刀的每一个字他都懂,可是当这些字连成一句句话后,他便迷茫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位三哥的嘴不停的张合着,里面蹦出来的话音,犹如梦呓呢喃一般,从天际飘来,飘过他的脑海,待得他回过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在这之前,他从未想到人还有那么一种活法,以命挣命。
“小子,觉得很惨是吧?啧啧,那你是没见过灾荒年间,饿殍遍野的情景,吃老鼠算得了什么?人饿极了,眼珠子是绿的,树皮都啃,观音土也要吃,把儿子女儿卖给人家换粮食都很常见。”
钝三刀说道这里,嘿嘿笑了一下,一双眼露出渗人的目光,就那么盯着风无语,让得后者心头一跳。他看着钝三刀那种说玩味算不上,说残忍也算不上的表情,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好话,且比刚才那样渗人。
饶是如此,风无语依旧竖着耳朵听,或者说钝三刀的倔强的飘向他的耳朵。
“你一定想知道,既然饿殍遍野,灾荒年间,哪里来的粮食对吧?”
“不就是那些为富不仁,以及那些贪官污吏苛扣朝廷救济,大发国难财吗?”
钝三刀笑了,大大的咽下口中的白粥,露出森白的牙齿笑道:“若是那样就好了,只是人家易子而食换来的,不过是别人家的孩子,仅此而已。”
“呕~”
钝三刀哈哈大笑,又往嘴里刨了一口粥,一双眼好玩笑意,冷冷的看着江对面,看着青河水中倒映着的星光,对着远处的风无语道:“慢慢吐,不急,我这边给你留半罐子粥,鱼片嫩滑,白白的,跟小孩的胳膊腿有的一拼。”
青风微起,吹不散那更大的呕吐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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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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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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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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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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