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她当年是思汉法的未婚妻,被巴果王抢走了。
这次跟随勐巴果王昭法哩流出征,巴果人还放话要思汉法给她牵大象哩。
现在她却突然冒出来要向思汉法跪拜!
思汉法坐在高高的大象上,俯身看着跪在路旁的婻娜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曾经的未婚妻,当年十几个寨子都有名的小美女。
她确实很美,穿戴华丽,跪在那里微微抬起头,看了高高在上的思汉法一眼,又低下头盯着路面。就这一眼,思汉法心里微跳,这人毕竟在勐巴果宫殿里见过大世面啦,不像普通乡村少女,看到大官就会紧张得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起来,带回王城。”思汉法平静地说了一句。
几十个跪着的老人立刻起身,他们听得很清楚,是让“带回王城”,而不是“押回王城”。于是七手八脚一阵忙活,把一个竹凳放在大象旁边,躬身引着婻娜婉踩上去,又拍了拍大象脖子。那大象就用鼻子弯成一个台阶,婻娜婉熟练地踩上去,大象轻轻一举,她就稳稳地落在象鞍上。
几个卫兵就把大象护住,直到思汉法的象队全部走完,这些卫兵和随同来的老人才跟在队伍后面向者兰城走去。
婻娜婉似乎生下来就不该是个普通女子。
那年代的百夷(傣族)女子地位比较特别,不被重视,但整个社会她们又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男人负责犁田耙地,砍树盖房,堆谷子打场,特别是打猎,出征打仗或保护村寨,活不多,但都是重活危险活;女子则要负责织布,栽秧,薅草,割谷子,挑谷子,砍柴,碓米做饭,找菜,挑水做家务,生养孩子,等等,等等。
《百夷传》记载:“其俗賤婦人,貴男子,耕織徭役擔負之類,雖老婦亦不得少休”。就是说女人到老都在劳碌,却不受重视,男人因为能打仗而被尊敬。但和内地相比,这里的女子又相对自由,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没有三从四德的约束,更不裹小脚。女孩子长到16-7岁,和哪个小伙子(本寨外寨不论)好上了,就被带回男方家,方式有“偷(叻稍)”和“抢(星稍)”,无论是哪种方式,双方家长通过协商,谈不拢的就真真假假吵几回,最后一般都能喜结良缘,议定彩礼,择日成婚。她完成了从“朴稍”(姑娘)到“朴咩”(媳妇)的转变,于是开始做不完的家务,劳动,生孩子......
也有父母做主选女婿的,那就是官家女儿,或长得特别好看,名声很大,父母认为她是“婻相婻罕”(宝石和金子一样的姑娘),也就是汉话的“奇货可居”,想要高攀体面人家。
婻娜婉就是这样的姑娘,从小就被当成宝贝,难得的是她脾气随和,笑脸好嘴巴也甜,伙伴都喜欢,好到没人敢嫉妒她。
大家都说这孩子以后最少也要当个小领主的“婻勐”(妃子),说多了她自己也觉得与众不同。也就不愿意和普通小伙伴们去和小伙子谈情说爱。
后来就是她的舅舅弄相比来和她父母说:他们寨子出了一个打虎的英雄,年轻英俊样样做得好,已经是寨子的坤悍,以后肯定能当大官。和她正好是一对。
她也听到艾依的名声,自然愿意。
可是等到勐巴果来让勐卯进贡妃子,寨子头人把她报给昭勐,很快被选上。她也愉快地走了。
不管怎么说,勐巴果王的妃子,被千万人下拜,身份尊贵,“年轻英俊丈夫”以后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当他的妻子,地位没法与妃子相比。
现在转了一圈,她又被勐巴果王昭法哩流作为“物品”送给了思汉法,这个当年叫艾依,曾经是她未婚夫的人。
昭法哩流只对她说:“回到你的家乡,回到思汉法身边吧,以后两地不要再打仗。”给了些金银,安排几个百夷老人就把她从小路送了回来。
现在她坐在象鞍上,望着熟悉的田野,想着山青水秀的故乡曼贺东寨,想到父母和亲人。
再望着前方一头头像小山一样往前滚动的大象,那里有个威风凛凛的思汉法,刚才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是的,他很年轻英俊,而且现在已经是打败了自己丈夫——昭法哩流的勐卯弄的王,再不是当年那个只打过虎的艾依啦。他会把自己怎么安排?是当做战利品赏给某个将军,还是给某个老得要死的头人,或者干脆赏给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伤兵。
都有可能,她都不敢再想。
她没有想过违抗昭法哩流的命令,半路逃跑,或干脆投水自杀。说到底她还是有所期待,有点好奇,想赌一下自己的命,她要看看思汉法到底要怎么处理她。
毕竟她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婻勐”的命。
思汉法没有把她赏给哪个人,而是直接安排在宫里当了妃子,王后对她客气而友好,当然也说不上热情。m.xiumb.com
这个时候,整个勐卯弄所管辖的地方,包括勐映等地都在热热闹闹地传说着。
“我们的思汉法大王打败了勐巴果的50万大军,杀得勐巴果人提到勐卯弄就要做恶梦。”
“莽人的99个领主都准备来向我们思汉法大王进贡了。”
“勐巴果的昭法哩流认输了,把他的妃子送来给思汉法大王,那是当年我们勐卯进贡给他的,现在他打输了,连几十个勐的地盘都输给勐卯啦,以后每年还要从他们那里选几个美女来给我们勐卯弄当妃子。”
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说让整个勐卯王宫兴奋不已。
思汉法说不上爱不爱婻娜婉,把她抢回来,当年被挫伤的男人尊严,他加倍找回来了。
就让婻娜婉在宫里当个闲散的妃子吧。
可是很快就发现婻娜婉已经怀孕,显然是昭法哩流的种。
这样子就让思汉法很尴尬,杀掉她吧,怕得个暴君的坏名,把这个外种养下来,又很别扭。
弄相比和布岗尧主动求见。
“能不能把她贬回老家?如果您要把她杀了,就悄悄派人带去山里埋吧。我也来向您辞职,没脸再呆在宫里啦。”弄相比深深地磕头。
“她没有做错什么,不能杀,就贬回家。”布岗尧大胆提出,婻娜婉当年被送走这件事,他事先不知情的,所以现在可以“局外人”角度来说话。
“她还是妃子名分,回家安居,弄相比以大臣身份照顾她。”思汉法下令。
“我王的心比海要宽!”弄相比直接就爬在地板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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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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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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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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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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