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中夹着点点清冷的两字落下,秦平凡守势不见,反追罗沽,递剑而出。
罗沽以为自己阴谋得逞,将秦平凡逼得与自己正面交战,疯狂大笑,独目森幽,身绽夺目金光,破己身极限,横刀迎上。
“哈哈哈!来得好!小犊子,你还是太嫩了,今天让你见识一下爷爷的厉害!”
“锵!”
刀剑相决第一击,刀暴,剑狂,刀如雷,悍然劈下,剑似雪,汹汹斩落!
擂台上如更迭了岁季,初秋转至严冬,厚压压的黑积云下隐闻雷霆暴走,但下瞬,雪狂下若冻川江湖倾,折断高木,压塌群山,呼啸间,竟盖过了响雷,击散了耀电,溃败了眼前一切!
“这一场,精彩啊!”
高于所有人的看台上,李尚抚掌,笑顾左右。
水畔,古城扬明通前后,只是戏耍而已,失笑念道:“原来无需关注这一场的胜负……”
“罗沽,输了!”已胜出罗千帆的罗天毅,怔怔看着台上,极其不可思议,瞳孔放大。
顶级凡器应声被断,罗沽握刀半截,虎口裂血,颓势尽显,震恐而大惊。
“秦平凡,你藏的好深!”
秦平凡还是不应,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再次,递剑如雪狂。
罗沽困兽犹斗,不甘心败于秦平凡,咆哮着,用断刀扛剑,不顾一切贴拢秦平凡,近身相搏,想就此弥补双方的武器差距。
险险一剑,差点捅穿癫同猛兽横冲乱撞的罗沽胸膛,秦平凡剑锋横走,割破罗沽的衣袖,带出一道鲜艳血痕。
不说落座高台上的三人,仅凭汇聚此地的,平山蛮城各族族长、老怪,秦平凡此剑,便不可能功成。
也不明这罗沽,是真的癫疯失智,性命不要,还是生出一分急智,秦平凡无奈倒剑相向,剑柄击在罗沽手肘处,打落其刃。
随即,一拳崩出!
拳头罩上脸来,罗沽非但未强撑挡招,反而下意识间双手环合,握拿痛处,秦平凡发出一声叹息,再收三分力道。wWW.ΧìǔΜЬ.CǒΜ
湖面上徐徐荡拂的清风,被一声凄厉至脏腑的哀嚎震散,罗沽身体落入水中,有“咕噜”的几声响起,片刻后,明艳刺眼的红色浮涌上来。
同时,一颗高高抛飞的门牙,沾着缕缕血迹,掉在秦平凡脚前。
秦平凡和罗沽的战斗就此结束,在秦平凡的最后一拳中,李尚原本欣赏的神采,化为失望,他同身侧之人,说道。
“这叫秦平凡的少年,也还是有些心慈手软了啊。”
“规则虽不允许致残,但他的最后一下,不该收这么多力道,至少也要让对手在床榻上躺上数日,失去战斗能力,无缘此次考核,为自己除去隐患。”
居坐李尚左侧的,是一个光头老者,脸上皮肤干枯,但不见任何皱纹,他十指交叉置在胸前,眼中始终带着寒芒,对李尚答非所谈:“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李尚讪讪,只得往右侧瞧去。
那是一个穿着靛蓝色布衣的中年男子,五官端正英伟,眉眼淡似山水,其人坐在靠椅上,便如尘封入鞘中的利剑,他和颜悦色着,却让人感觉,下一瞬,他直起身来,天穹都将被他捅个窟窿出来!
可是,又很难想象,这靛蓝装男子会有直身而起的一刻,因为他眯眼靠坐,身姿仗椅背支撑起,慵懒似天生没有骨头髓梁一般。
“心慈手软了些啊!他么的,就应一剑扎死,扎他个透心凉!”
收回视线,姜望川一拍大腿。
“过分了,情不至取人性命。”李尚以为姜望川的夸张神情,是在逗趣他,说玩笑话。
“不过分啊,比武决斗,既分胜负,也分生死,这才是绝世武道嘛。比武不杀人,臭婆娘砍瓜切菜呢?”
姜望川话完,李尚和他,四目互瞪,同时失笑。
事实。
前一刻,姜望川还在心底琢磨着,他这世侄当真大变心性,物旧人非,他饶过罗沽,完全是在谋划着,把罗沽、罗天毅等人一网打杀。
倒真还有部分人抱怨秦平凡心软了,最后没有下狠手,将罗沽一拳打废。
实力拔群于大部分考核者,却又不能立足于最顶尖的那个圈子之人,谁又不是这个心思呢?
共计十五个名额,少一个罗沽,他们将添很多机会和把握。
被打入湖中的罗沽,在冰凉的水里浮沉几回,寒毛皆竖,浑沉的脑子猛惊神过来,艰难游回岸边,腰背弯曲,手掩口鼻,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秦平凡拳剑收停,朝岸上的罗沽和罗天毅远远眺望去,镇定道。
“罗大公子,秦平凡尽量留情,但最终,还是抱歉了,擂台之上,终究拳脚无眼,伤残难免!”
“情理我该给罗沽公子陪个不是,但他确实技不如我,他自信满满挑战我,却挨了我的打,他该认,该自省,更该感谢我。”
“再者,我刚打了他,转身就给他陪礼,太假惺惺!秦平凡不为。下回,若寻到良机,罗大公子和我切磋交流一回,秦平凡被教训了,绝对俯首听教,不吐半字不快。”
“我…!我……”罗沽被秦平凡讲得目能喷火,刚张嘴欲回骂,却吐出满口血,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手把嘴巴捂严实。
“技不如人,还想再逞口舌之利么?嫌自己丢人丢的不够?想再把我的脸也丢进去么?”在秦平凡跟自己说话时,罗沽竟还站在他前头,插口进来,在众人前大出一把洋相,罗天毅大怒,冷喝,撇清干系。
“秦小公子,罗天毅一定找你切磋,我罗天毅最佩服输赢敢认之人了,说不准,我们真有机会成为朋友。”
此刻,罗天毅也只能顺坡下驴了。
“这小子,明明现在就可以挑战罗天毅,是个不错时机,偏要下回,倒是精的很。”李尚洞察出秦平凡话中的一丝不对,呵呵而笑。
“少年人,还是精些好啊,人不精,难出头。”
姜望川偏头作答,意味很深,露出两排整齐皓白的牙齿。
蓦的,李尚恍神:“原如此,原是如此!人不精,难出头……难怪我季师兄处处都能压在我头上,那个该死的老油条!”
“每次占了我的好处,还能让我对其感恩戴德,可算让我明白关键了……”
“姜剑主真言,李尚今日受益匪浅啊。”
“李兄的头,也有歹人敢踩?”
“回去让你那季师兄好看,连本带利的踩回,阳的阴的尽使上,好教他明白个利害!”
“定要令他知道什么行得,什么行不得?!”姜望川愈说愈激烈。
“这……怎般他也是我师兄……”李尚现苦状。
“是师兄又怎么了?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小的不能当大么?李兄,人靠自己争气。”
“忆想当年,我在娘胎里的时候,家里人都以为我是个女孩儿,将我许配给了隔壁镇上一个炼药师的儿子。”
“因为这件糗事,小的时候,附近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都管我叫那人的童养媳,叽叽喳喳的,给我气的。然后,你猜我怎么着?我整天隔壁镇上跑,拳打脚踢,把那个炼药师的儿子欺负的,管我叫哥哥。”
“他家可比我家有钱有势多了,在隔壁镇上算数一数二的,我把他欺负完后,两个镇十二、三岁的小屁孩,都得管我叫大哥,当时我刚十岁,两镇一霸,威风八面。”
“李兄,你别看我,你也行的,天南剑宗小剑霸,不,剑霸。”姜望川手肘抵上李尚的胳膊,对其竖起笔直的大拇指。
“不,姜剑主,李尚不如你。”李尚缩了缩脖子。
头顶光亮的老者,正为太剑玄门第八长老,名称马玄楮,目光偷偷往姜望川打量去,眼睛圆溜溜的,看了一眼,又立刻收回,难明其心思。
秦平凡傲立台上,没有退下的想法,正欲主动叫战,却见一道红色倩影飞上他这处擂台。
“秦平凡,本小姐也要挑战你!”
一袭红装束身,饱满胸臀凸显的淋漓尽致,腰挎大剑,长发飞舞,眉眼英气摄人,来人正是杨族三小姐,杨开月。
“胜面渺茫之局,你一定要挑战吗?”秦平凡已挫败罗沽,平山蛮城与他同境界之人,皆难撄其锋芒,虽然他赢下这局,能加上一分,但于他无用,他不想浪费时间。
赶紧打完,赶紧吃饭去,现已过午时。
“我偏要!我已经为你惨败一场了!”
杨开月向秦平凡挺了挺喷张欲裂帛而出的胸脯,华颜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红晕,继续说下去的声调都低了两分。
“你手下留情些,拳头别往脸上打……”
全场哄笑,杨开月的两名哥哥,杨开明和杨开日都是捂脸,替他们这妹妹感到臊得慌。
场下,姜轻瑶更气得跺小脚:“知寒哥哥,把她脸打肿!打哭她!”
那对高傲的挺拔迎目而来,秦平凡眼睛随之一颤,暗咬舌尖,目光往远处定去:“我母亲和我说,和女人打斗,千万不能留情,会吃大亏。”
杨开月杏目怒圆:“你母亲就不怕找不到儿媳妇么?”
“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担心过。”秦平凡答说。
比斗开始,秦平凡提剑先攻,狂雪递出,威势无双,杨开月剑涌金芒,是四翼金翅灵鹏之力,虽大剑开阖,招式精湛,却仅有招架余地。
一尾青鲤浮出水面短暂冒气的时间,两人已过十余招,秦平凡侧身仗剑,斜压杨开月大剑运使至下盘,借反劲松手起剑,“十一”贴他后背飞绕而出,左手接住,纵剑横斩。
“结束了。”
一截秀发夹着少女的体香落地,“十一”停迫杨开月美白脖颈前,秦平凡面无表情,杨开月目光凝固。
秦平凡胜下第三局。
“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秦平凡的力劲绝对迫近一头天蛮象,他的身体比女子还柔韧,剑道造诣达到了身剑同一初期,这里不可能有人同境界胜他的。”
连续三场,古城扬看出一些端倪,目绽异彩,像找到了一块惊世璞玉。
“同样脉血境六重天,我都会差这秦平凡半筹,古师兄何不把他拉拢进我们星剑盟会?他虽灵脉差些,但凭他能为,就算入我们天南剑宗外门,都会大放光彩!”
站定古城扬身后,体若铁塔的青年提出建议,脸庞上带着赞可,其名童灵。
童灵记得自身的身剑同一之境,是在气海境初境天时才达到的,所以若他和秦平凡同一境界,他要自愧不如。
古城扬点首,实则早在童灵建言前,他就心生出此意了。
第二场考核,本不是为三品之上灵脉者加分所设,是为了给那些二品灵脉,却心性不错的后辈,一个机会。
故三分之上的加分条件,设定的极为艰难,可秦平凡轻而易举间便加分至四,引发一场震撼,那些眼光老辣的大族族长,更是俱以青眼相待,叹为观止。
“罗千帆,我还欠你一场,乘今日还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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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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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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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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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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