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终究还是敌不过对礼物的好奇,被穆景哄了两句,欢天喜地地抱着礼物盒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穆景和男人两个人。
穆景端起茶几上给他准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扭过头就看见男人正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他,心想这人第一次到外人家做客居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适应力蛮强。嘴上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男人“唔”了一声,奇怪地问:“穆穆不喜欢他们吗?”
尤其和那个“阿姨”,明明是穆穆的养母,但看起来很疏远的样子,反倒和家里的孩子相处得不错。
穆景转了转水杯,平静地解释:“没有,叔叔阿姨对我挺好的,只不过……”
他顿了顿:“只不过领养家庭,不如一般母子亲近也正常。”
男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头卧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是PS4!!景哥我爱死你啦!!”
男人被吓得头顶的草“噗”地窜了出来,又连忙压回去。眼角却扫到身边的青年一瞬间流露出的很浅很淡的笑意。
虽然只是轻轻地勾勾嘴角,但比起那些礼貌又疏远的笑容来说……
真是好看多了。
晚饭的时候,穆景的那位养父回来了。
军人出身的中年人在行动间还保留着一派严厉冷硬的作风,见到穆景同藤蔓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时间在这人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细纹的风霜,但还是能看到对方年轻时的影子。
藤蔓看到那人的时候炸了一会儿毛,毕竟他对这人的最后印象就是对方把穆景从自己身边带走的背影,暗搓搓地用微妙的目光盯了对方半天,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变了样子,对方压根不可能认出来。但又闹着别扭极其不愿同这中年人搭话,只好在餐桌上沉默不语,时不时地给身边的穆景夹两筷子菜,力求将目光锁定在穆景身上。
熟不知他这副样子落在二老眼里又是另一番解释。
穆景显然也意识到了藤蔓的不自在,他没多说什么,只在二老问些日常琐碎的问题时停箸礼貌认真地回答。所幸那边的男孩兴致勃勃,话匣子打开了就说个没完,也不至于使气氛显得多么尴尬。
但还是吃完饭就走吧,穆景想。
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中,女人先说话了:“小景,一会儿吃完饭你帮你弟弟看看这几次考试的卷子,他最近这几次考得不行,学校老师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与弟弟相关的要求穆景自然不会拒绝,便在男孩哭天喊地的哀嚎中点了点头。
女人又看向藤蔓:“小景的朋友……”
“齐木,”穆景说,“叫他小齐就行。”
“小齐陪阿姨聊聊天吧,”女人温温地笑,“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穆景看了一眼藤蔓,见对方微微点头,才说:“行,让齐木帮您洗碗。”
女人见藤蔓听了这话立刻站起来挽起袖子收拾碗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说说话就行。小齐你可是客人。”
但藤蔓已经端着碗筷大步地走进了厨房。那头穆景则半点没有担心的样子,只说了句“您放心让他去吧”,就领着男孩进了他的卧室。
女人无奈,只得匆匆跟着藤蔓进了厨房。
独留还在餐桌上坐着的孩子他爸孤零零地,寂寥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
厨房里的“婆媳”二人相谈甚欢。
当妈的大多是心软又爱操心的性格,女人也不例外。眼见抢了几次愣是没从藤蔓手里抢过碗,女人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擦着手站在一边看着藤蔓动作娴熟地刷着锅。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试探:“你这孩子倒是心眼好又贤惠,这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就享福了。”
她本是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两人的关系,没想到藤蔓听了这话抬起头来,大大方方地说:“我只娶穆穆。”
女人哑然,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原来你们还真是……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这问题把藤蔓难住了。
在一起多久了?藤蔓边刷锅边分出心来数了数,若说从这次见面起,那按着人类计算时间的法子,他们相处也不过两个月。可明明当初穆穆还小的时候,两人在山里就相处得好得很。如果不是中途穆穆被接走了,那时便该算是在一起了吧?
从那时开始算的话,便是十五六年了。
藤蔓在两个月和十余年这两个答案间摇摆不定,犹豫了一阵,才慢吞吞地说:“好几年了。”
反正不说清楚是几年不就行了。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女人听到这答案似乎放心了一些,她想了想,说:“你们相处有些年头了,那彼此应该是知根知底的,我就放心了。”
不仅知根知底,连孩子都有了呢,就是今天没带来。
藤蔓没把这话说出来,他还是闷着头刷锅。
她见藤蔓没回答,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我本来不该管这么多的,被小景知道了,恐怕他心里面觉得别扭。我和孩子他爸,对小景来说都算不上合格的父母。这些年恐怕他还埋怨着我们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她抿了抿嘴,见藤蔓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叹了口气:“小景这孩子,从小就是懂事听话的个性,有什么事又老是喜欢憋在心里,不爱跟别人说,你多担待些。为人父母的,我们没什么心愿,就盼有人能好好照顾好他。”
藤蔓把锅冲干净,拿洗碗布擦干了放在灶台上,看向女人的眼睛,语气很是认真:“我会的。”
想了想,他又说:“穆穆很尊重你们,也很喜欢你们。”
虽然看起来是另一副样子。
“还有小放,”他想着穆景看到弟弟时的笑容,“他很喜欢小放。”
“是,他们哥俩从小关系就好,”女人说,“小景救过小放,也是因为这事,我们就对他愧疚得很。”
她抬眼看见藤蔓露出的疑惑表情,愣了愣,说:“看来这事小景没跟你说过。”
另一边的卧室里,韩放正哭丧着脸趴在书堆里挨训。
穆景这会儿也换下和蔼可亲的面孔变得毒舌起来,拿着韩放的卷子指指点点挑剔半天,最后以一句“你别考大学了,直接毕业去搬砖吧”结束训话。
韩放抱着头苦逼兮兮地看着他:“景哥,咱俩难得见一次面,你怎么忍心这么伤害你可爱的弟弟。”
穆景“啧”了一声:“丢人现眼。”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男孩揉着卷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女朋友把你教坏了?”
穆景幽幽地说:“哪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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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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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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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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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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