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是公司报到聚餐的时间,田孜顺口提起找房子的事,姜璐立刻跳起来,说:“搬到我那里去啊!三室一厅,我那俩室友刚退了租,我正发愁呢!”
“真的吗?”
田孜惊喜交加,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旁边的罗小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姜璐。
“当然是真的了,田姐,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啊!”
姜璐夸张地叫。
声音太大了,周围有同事往这边看,田孜赶紧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可我这里很急啊,两三天就得搬出来。”
“没问题,”姜璐拍胸脯:“你直接住进来就行,那个最大的主卧有阳台有独立的卫生间,刚好归你,就是贵了点...”
她说了个数字,田孜心里咯噔一下,确实不便宜。
姜璐很兴奋,一转头看到了看热闹的罗小虎,招呼他:“小虎,还多了个小房间,要不你也搬进来吧,省得再进来一个陌生人,怪别扭的,你之前不是说你的房东苛刻又挑剔,过了年还要涨价吗?”
“我?”
罗小虎一愣:“异性合租,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姜璐快人快语:“我和田姐啥时候把你当男的看过。”
一句话把罗小虎说蔫吧了,他摸摸鼻子,想一想,说:“先去看看房吧!”
第二日他们相约着去看了房,田孜发现租金贵是有道理的,房子的位置非常好,处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出门走几步就是地铁口,坐地铁去公司不过十五分钟,姜璐说骑自行车更方便,最多二十分钟。
房子在十五层,装修得简洁大方,空出来的那个房间足有二十多平方,有一个小小的阳台,独立的卫生间,门一关,就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更重要的是:随时可以搬进来。
田孜一下子心动了,先前那点小疙瘩一下子消失了,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每每走到绝处时,总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们又去看那个空着的小房间,确实小,只有七八个平方,罗小虎在里面打了个圈就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田孜立刻知道他没有看中。
他那套小公寓她只去过一次,但明显看出来他是对生活质量有要求的人。
他婉转地拒绝,说其实自己住的地方离这儿就两站路,就不麻烦了,又问田孜看得怎么样了,如果要搬家他可以帮忙。
姜璐也非常热情,充满期待地看着田孜。
但凡有一点办法,田孜都不愿意和自己的下属下班后还搅在一起,但事出有急,她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沉吟了一下,说:“姜璐,你和房东商量一下,我想用自己的家具可以吗?”
啊?姜璐很意外,田孜那间房虽然租金贵,但一分价钱一分货,家具明显比她屋里的高几个档次,就这田孜还看不中?
她高兴地说:“那还不简单,把那些家具挪到我房间就行。”
当时她图便宜,租了小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自己东拼西凑的,现在刚好,捡了个漏,这下算是皆大欢喜,四角俱全。
田孜一拍板,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搬家的事。
搬家向来都是件凄惶混乱的事情,尤其是对半年前才燕子垒巢般安置下的田孜来说。
联系搬家公司,请家政工人打扫新房子,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一件件收进了大纸箱里,打上标签,田孜没有丝毫乔迁新居的欣喜,反而情绪低迷。
一起打包装进箱子里的,还有她这段时间的回忆,一样样添置时的雀跃,有地方可住的安心,周子非留下的痕迹,这座房子里隐隐回响的欢声笑语,那么短暂,却又那么难忘。
安家的人也在马不停蹄地收拾,上上下下,一片兵荒马乱。
田孜抽空和安奶奶告别,她颤抖着握住田孜的手,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这段时间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眼角鲜红,微微有点烂了。
田孜打叠起百般温柔安慰她,她却摇头:“我这一去,回来可能只是一坛骨灰了。”
田孜心里一震,虽然是事实,但由她亲口说出来不免让人心惊肉跳,也让人觉得凄凉。
她强笑:“胡说!您在美国好好的,过段时间我出差,还要去看您老人家呢!”
安姐亲自把她送出门,眼中满含歉意,下定决心退房租的时候在经济上好好补偿她。
所有的东西都装好车时,桂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呐呐地和田孜说保重。
田孜大为动容,她一直不喜欢桂嫂的,她的八卦和市侩经常让田孜绕着她走,桂嫂也应该知道,可她还是来和她说再见了。
田孜看她情绪低落,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戚戚焉,桂嫂仿佛是这个宅子的见证人:眼看它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曾在这里欢声笑语抱团取暖的人,马上就各奔天涯了。
田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院落,那天日光暗淡,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衰败凄凉,前院的老树和后院的丁香树藤都沉默着,仿佛已经看惯了这人间的兴荣衰败,悲欢离合。
时间仓促,田孜只有一天时间收拾搬家,第二天就开工了。
姜璐在她房间转了一圈,又艳羡又惊叹,说:“难怪田姐不要这里的家具,原来有更好的啊,啧啧,这得花多少钱啊?!”
田孜淡淡地说:“没多少钱,哎,这一番折腾,连它们也灰头土脸的了,看来自己买房才是王道啊,搬来搬去的,太伤神了。”
罗小虎在旁边给她打气:“田姐这么能干,很快就可以实现愿望的。”
姜璐噘嘴:“自己买房也太辛苦了吧,要我说,女人最重要的是找个给力的老公,咱们赚的那点钱,买点胭脂水粉就差不多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田孜和罗小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
罗小虎跑前跑后没少帮忙,姜璐更是一大功臣,田孜本来张罗着出去吃一顿的,无奈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得直不起腰了,最后点了一家知名酒楼的外卖,三个人像模像样地在客厅吃了一顿,捎带着暖房了。
姜璐意难平,又叨叨着说罗小虎不肯住进来,要不天天都能过这种大团圆的日子。
田孜却不这样认为,人和人之间永远都是远的香近的臭,天天在一个屋檐下,细小的摩擦和矛盾很快就会争先恐后地蹦出来的。
趁着大家有兴致,她和姜璐商量了一下合租公约,两个底线:一是下班不谈工作,二是不能留另一半在这里过夜,至于公共区域的卫生清洁问题,她俩也头碰头制定了个细则和值日表出来了。
姜璐虽然配合,但颇有些不以为意,说:“咱们这关系,真不用这么见外!”
“这不是见外,”田孜正色道:“这是咱们的长久相处之道。”
罗小虎虽然在旁边默然不语,但看得出来他也是赞许的态度。
田孜的人生又有了一个新转折,尽管这个弯儿来得这么急这么陡,但她总算平安着陆了。
田孜提了一杯,和他俩碰了碰,感叹:“至少这一年不用折腾了,还得谢谢你俩!”
说完一饮而尽。
姜璐他们毕竟年轻,换个环境只当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无法理解田孜的这种疲惫。她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在天空一直飞一直飞,却总找不到可以停下来歇脚的地方。
姜璐说:“咱们的新生活肯定是美好的,希望后面来的那个租客也能和咱们合得来。”
田孜幽幽地叹气:“最好永远别来!”
她身心憔悴,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对一个陌生人。
罗小虎惯例做她们的背景,默默地倒酒递纸巾。
他心思敏锐,田孜刚露出点倦色就立刻起身告辞了,她俩也没有强留,这一天负荷满满,她们只想扑倒在床上一头睡过去,况且田孜还有那么多纸箱子没有拆呢。
罗小虎非常贴心,把一片狼藉的桌子收拾收拾,捎带着把垃圾提了下去。
春节结束了,忙碌有序的生活开始了,田孜白天上班,回到家里就收拾房间,归置东西,洗洗涮涮,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三月份了,初春的风变得柔和起来,有些地方的小草已经忍不住迸出了青色。
姜璐很快发现田孜并不愿意和她做亲密无间的姐妹,她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那条无形线就画在那里,她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不由地有些失落。
田孜是个很自律的人,平时的作息几乎雷打不动,和姜璐试着拼了两次车上班后俩人都各自叫苦不迭,随即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了。
姜璐是个重度拖延症患者,永远都要赶在最后一分钟出门,然后在出租车上潦草地涂口红。
君子之交淡如水,刚开始姜璐有点不适,但时间久了发现这也是种相处之道。平日彼此客客气气,相敬如宾,偶尔拉上罗小虎聚个餐,侃侃大山相互打趣,日子也自有它的滋味。
田孜就像一个动了大手术的病人,忙碌和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她的麻药,当生活有序起来之后,麻药的那股劲儿就散了,她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了,各种烦恼像潮水一样一层层淹上来,又一层层退去,只剩下一片狼藉需要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慢慢收拾。琇書蛧
周子非那里再也没有消息,她每每想起心里总像坠了一大块铅,数次想拿起电话打给他解释下,还没接通又悄悄按了,这种事哪里是可以解释清楚的?那样微妙,只会越描越黑。
其实反正要分手,这样反而更利落一些,没有留恋就不会频频回头看。
可分明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之前分手田孜总有些舍身取义的大义凛然,虽然苦痛,但有一盏幽幽的圣洁之光笼着她,让她觉得她的牺牲是伟大的神圣的,值得周子非后半生惦念的。
现在倒好,人在家中坐,平白背了一个大锅,偏还解释不清楚,不由地百爪挠心,把何川也记恨上了。
何川也挺有骨气,这么久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田孜暗暗冷笑,他的耐心也就这么多了。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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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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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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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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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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