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阳沉默的看着手中的佛经,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大哥开口说话,在这个家里,大哥一直都是家中的顶梁柱。
娘亲爹爹早死,衡阳不会忘记每天鸡还没打鸣,天色还是黑漆漆就早起的大哥是怎么辛苦的扛起一个家。
所以在大哥说要嫁给简童时,陆衡阳百般的不愿意。
他宁愿自己被卖掉,也不愿意大哥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的一生。
可是大哥说一不二,他向来和他们说的话都是认定了。
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的前一个晚上,大哥就说过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不会让那个女子糟蹋了他们。
但是也不允许他们杀了他。
殊不知陆衡阳每日看到好吃懒做的家主,都想从山上薅一把毒草塞进那女子的嘴里。
少时的他恨那个肥胖丑陋的女人,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正是那个女人救回了他们兄弟五人的命。
陆衡阳捏着佛经的手指渐渐发红。
大哥身上罪孽深重,他陆衡阳又何尝不是,是他亲手毒死了那个女人,将清白的简童带到这个世上。
让她受到无妄之灾。
从神婆口中得知一切的陆衡阳,疯疯癫癫的回到曾经破落的院子。
他跪在地上祈求上天原谅大哥的罪孽,他愿意为大哥作出的荒唐事付出代价。
他疯癫失笑的站在那女子的房间里,他悔恨自己把所有的愤满和对社会的不公强加在一个无辜善良的女人身上。
深褐色的佛经上晕染开他的泪水。
陆衡阳茫然的摸上自己的眼角,他凝视着指尖的湿润,声音不再淡定,“你还想在她身上做什么?”
他抬眸,两滴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陆衡阳颤抖着翻开佛经,“佛魔本一体,成魔成佛皆由心起,善恶本无异,却在一念之间。莫道因果无人见,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因果,轮回,丝毫无爽。”
陆逸影冷眼看着那本快要被翻烂的佛经,心里毫无波澜‘
“衡阳,你何时也开始信这些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衡阳永远会陪着他,对着娘亲说那些人说的是不对的,他家家人一定会平安长乐。
可是如今,他们都变了。
他们也变成了世俗相信鬼神的人。
“从我得知她不再是原来那人开始,”
“大哥,你这盘棋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你现在还认为杀了她,取了她的心脏,我们陆家就能平安长乐了吗?”
陆衡阳的双眼充斥着血红,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涸。
那双阴郁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别的情绪,名为被人揭穿的不可置信。
“你以为这世上除了你不会有其他人再知道这个秘密了是吗?”陆衡阳他抓起陆逸影的手,他从小觉得最温暖的手章,如今却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恐惧。
“那位天嗣从来都没有离开漳河,她就是漳河村口的那位神婆。”
“那又如何,衡阳,你不该阻拦我,是她害得我们从小受尽欺辱。是她的一句无心之语害得我们娘爹早亡,你怎能替她说话,她该死,所有肆意妄为的天嗣都该死!”
陆逸影甩开他的手,他被自己的亲弟弟戳中了软肋,他怒视着叛变的三弟。
“她该死,没有人能规定我们的命,难道我生在这世上就是成为女子的陪衬,成为世人嫌弃的角色,我不信,我想要家庭美满,我想娘爹活着,我想你们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不受人欺辱,享尽这世上的风光!”
“凭何她无故出现在漳河,我家中十口人的生命就在她无心的一句话中丧失,我没护住娘爹,但我绝不能再护不住你们!”
陆逸影拂袖而去。
他要杀了简童,他要屠尽这世上人们仰望的天嗣!
……
远在简家的简童刚拿起绣花针,捧着一块红色的布料。
突然无端的感到心脏一阵绞痛,仿佛一双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在手中把玩揉捏。
她疼的难以忍受,拽着胸口的衣物艰难呼吸。
“简童!”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陈墨笙向她奔来,她想开口说不要怕,可是张嘴一口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溅在墨笙雪白的衣袍上。
斗大的汗水谨慎鬓角,女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大夫,你倒是说话啊!”南絮着急的催促半天不说话,只把脉的老大夫。m.χIùmЬ.CǒM
三个人围在一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的等待着这位大夫能查出妹妹的病因。
“这……属实奇怪,老夫从未见过这般棘手的情况,此女子脉搏犹如体魄强壮之人般健康,可……”大夫皱着眉,自己也百般想不清楚。
“可老夫看她面相却像是将死之人,再做任何事都只是垂死挣扎,无力回天啊。”
“你个庸医!你说我妹妹脉搏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之人了,明明是你医术不行,怎么能咒我妹妹,你出去。”南絮气急的推着大夫走。
那大夫低头无奈摇头。
此事太过奇怪,若不是把脉端详许久,她或许也要觉得自己年老不中用了。
“墨笙,我再去找大夫,我就不信这金鳞上下那么多大夫偏偏没人知道妹妹得的是风寒了。”南絮颤抖着扶着门框向外走。
她不过是摔了一下,睡昏过去了,要不就是感染了风寒,头脑昏沉发热的躺在了床上。
妹妹就是太爱睡觉了。
等妹妹醒了,他就让妹妹端了那些庸医的店面。
怎么能在外胡言乱语定人生死。
可是不等他走出院门,他就扑倒在地,眼泪糊了一脸,泥土和草屑粘的满身都是。
他却怎么也没了力气爬起来。
骆还未从突然中走出来,他痴傻的笑着走上前拍了拍简童发白的脸颊,“高人你莫不是又睡的忘记时辰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赖在床上。”
手下的肌肤还是软的,可是他却没有摸到一点温度。
骆不解,他不过刚从酒楼回来,怎么高人就躺在床上了。
没有任何一点预兆。
骆的脑子还在持续当机,他傻傻的看向坐在床头的陈墨笙。
他似乎也傻了,没了神魄的望着高人,手中还攥着一块大红色的布料。
骆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光亮下闪了一下,他定睛看去,陈墨笙的掌心正贯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顶端的一滴殷红正顺着银针缓缓低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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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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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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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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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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