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七圣传奇之猴王出海>五、石猴称王
  六耳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只神奇的石猴,他希望石猴再次现身,希望石猴与他并肩作战,甚至希望石猴和他成为兄弟。

  话说这石猴,自从与六耳一别之后,便落得个逍遥自在,游走深山,穿梭丛林。巡山的猴兵发现有这么一只桀骜不驯的野猴子,几次欲要捉拿他而不得,反被他折磨得苦不堪言、遍体鳞伤,便对这只野猴子不管不问了,对四健将也瞒而不报,免得被怪罪无能。这石猴身手敏捷,力大无穷,别说区区几个猴兵,就是那豺狼虎豹也被他打得上蹿下跳。他为祸一方一丝也不弱于那凤凰、麒麟和蛟蜃,所到之处,众禽兽皆避之不及、飞奔而去。如此数月,石猴成长神速,俨然长成了成年猕猴的体魄。他深感花果山之无趣,野果吃遍也不过三百六十五种,飞禽走兽见了他都躲着走,连蚊蝇鼠蟑都不理会他。忽一日他躺在树上啃果子的时候冒出一个念头:“何不离花果山而去?”这个念头让他甚为激动,奈何他望洋兴叹,恨不能如飞鸟翱翔,或如海鱼游水,猛然想到了六耳:“何不找六耳要一只木筏?”这主意甚妙,遂把手里的果子扔掉,动身去找六耳。

  石猴在丛林里摸索了半天,才看见两个巡山的猴兵——一公一母——在草丛里交配。石猴纵身近前,欲探听六耳的下落,不料二猴兵见石猴现身,大惊失色,慌忙起身逃窜,连皮裙都顾不上穿。原来一众巡山猴兵经常被石猴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早已经吓破了胆子,如今正行云雨之欢的时候石猴神不知、鬼不觉得冒出来,自然令那二猴魂飞魄散。

  “妖猴!”一猴叫。

  “快逃!”另一猴也叫。

  石猴紧追不舍,边跑边说:“不打你们,本猴有事相求。”

  二猴兵哪里肯听石猴说话,慌不择路向丛林深处窜去。母猴抓住一根藤条向远处荡去,却撞在树干上,当即昏厥,公猴只跑出二十丈,便被石猴追上,一顿狂殴,直至牙齿掉了两颗,猴毛落了一地,才跪地求饶。

  “猴爷饶命!”这位雄壮的猿猴兵哭丧着脸跪在个儿头只及自己腰部的石猴面前连连磕头。

  “饶你可以,快带我去找六耳。”石猴说道。

  猿猴兵道:“猴爷说笑,我一个卑贱的猴兵,怎会知道四健将的高徒在哪里?”

  话音未落,石猴两眼微微冒出金光,纵身骑到猴兵的脖子上,抡拳照着脑袋就是一顿乱砸,砸得猴兵两眼直冒金星,口中呀呀叫唤:“哎呀呀,哎呀呀……”

  “我着实管不住我这双拳头,你说如何是好?”石猴仍不停地砸猴兵的脑袋。

  “猴爷住手,我知道,我知道六耳……”猴兵连连叫道。

  石猴住手,从猿猴兵的脖子上跳下来,双眼里的金光也消失不见,捏了捏拳头说道:“你怎么又知道了呢?不打便不知,那真是欠打。”

  猴兵耷拉着脑袋说:“六耳自然是在大长老身边。”

  “那大长老身在何处?”

  “那我便不知了。”

  “废话,全当没说。”石猴怒道,又要举拳打猴兵,猴兵连忙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连忙说:“知道,知道,知道……”

  六耳不禁哈哈笑起来:“哈哈,你果然是欠打,早打你个半死,你早就如实招来了。”

  “卑猴不敢糊弄猴爷,卑猴的确不知,卑猴可以帮猴爷猜一猜。”猴兵战战兢兢地说。

  “猜一猜?那猜对了便罢,猜错了照打不误。”

  猴兵指着远处的几座山峰说道:“那几座山峰之间有一道深谷,是我猴族的深谷禁地,大长老严令四健将率兵把守,禁止任何猴子踏足,违者乱石砸死。”

  “四健将就是六耳的那四个师父?”

  “是。”猴兵答道,“花果山猴族上上下下、公母老幼,只有大长老、四健将和六耳猕猴可以出入禁地。”

  “深谷禁地里有什么蹊跷?”石猴甚为好奇。

  “那卑猴就真的不知道了,猴爷就是砸烂了我的脑袋,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猴兵带着哭腔说道,“你若问我六耳所在,我猜他就跟大长老和四健将在那深谷禁地吧。”

  “你该不是怕打,胡编一个什么深谷禁地来骗我吧?”

  “那决不敢。”

  “那便陪本猴走一趟深谷禁地可好?”

  猴兵闻言,叫苦连天:“猴爷还是把我脑袋砸碎了吧,那也比乱石砸死好。曾有不长眼的猴子擅自闯了深谷禁地,都被大长老下令用石头处决了。”

  石猴想起自己也险些被石头处决,不禁恨得咬牙切齿,顿时眼睛里又冒出了两道金光。他只要一发怒,眼里便发金光。猴兵见状,吓得瑟瑟发动,抱着脑袋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猴爷息怒,卑猴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石猴龇牙咧嘴,抓耳挠腮,朝猴兵扑了过去,照着猴兵的肩膀咬了一口,猴兵惨叫连天,肩膀上顿时鲜血如注,惨道:“卑猴如实相告,为何还要被咬?”

  石猴满口鲜血,恶狠狠地说道:“猴爷我怕你编胡话,在你身上作个记号。待我前去探查一番什么深谷禁地,倘若真有,还则罢了,倘若没有,我便依你肩膀上的记号找你出来,砸烂脑袋,你可晓得?”

  猴兵脑袋撞地如捣蒜,忍着伤痛答道:“着实不敢编胡话。”

  石猴不待猴兵话音落下,便纵身往那深山老林里去寻深谷禁地了,脚下生风,身轻如燕,待那猴兵抬起头来的时候,石猴早已经无影无踪了。这时,那只撞在树上昏厥过去的母猴也醒了过来,拿着木棍慌慌张张跑来,见公猴肩上鲜血直流,不禁哀叹:“今日遭罪,本想痛痛快快行云雨之事,却遇上这猴魔王,好事坏了不说,还受了皮肉之伤,依我看不如将此事上报四健将,发强兵剿灭此猴,不然你我这些巡山的猴兵,永无安宁之日了。”

  公猴眺望着深谷禁地的方向沉吟道:“不必多此一举,这野猴子必然有去无回。”

  此时此刻,石猴早已经把向六耳索要木筏的事情抛之脑后,只想一探这深谷禁地究竟有何种神秘。他翻了几座山,趟了几条河,朝着那猴兵所指的方向奔去。山重水复,奇峰乱石,石猴摸了一两个时辰,也没有寻到什么深谷,正咬牙切齿恨那猴兵诓骗他的时候,忽见旁边岩壁上镌刻着一行大字,笔法粗犷遒劲、歪歪扭扭。石猴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搭眼一瞧便识得人间字文,随口念了出来:“深谷禁地,擅入者死。”

  “擅入者格杀勿论!”忽地从草丛里闪出一只守兵,满脸凶相,手执棍棒,冲着石猴嚷嚷,“哪里来的野猴在此闲游?”

  石猴眼冒金光,正要发作,转念又按捺住怒火,暗忖:“想必这只蠢猴并不巡山,不识得本猴的相貌,才有熊心豹子胆出言不逊。倘出手教训,势必引来诸多猴兵,怕倒不是怕,只是麻烦不断,耽误了我探查禁地。”

  念及此,石猴便点头哈腰,嬉皮笑脸:“愚猴贪玩,误闯此地,实在该死,这就退去。”

  这只猴兵挥着棒子,怒道:“大长老有令,众猴蛰伏深山,休养生息,你游手好闲,东张西望,着实该打!”话毕,这猴兵举棒朝石猴挥去,奈何石猴左纵右跳,轻盈如雀,任猴兵挥舞了半天木头棒子,也伤不到自己半根猴毛。

  猴兵心下琢磨,本来这巡逻纠察的事也不归他管,能守住这通往深谷禁地的小径便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收手道:“猴爷饶你一命,滚。”

  石猴笑:“滚就滚。”话音刚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树梢上,猴兵心下一惊,未料这野猴子眨巴一下眼皮的工夫就无影无踪了,便嘟哝了一句“蠢猴一只”便转身向进出深谷的小径走去,石猴却又悄悄跳到了他的背后。

  这猴兵兴许能感觉到身后石猴的一丝气息,便左右瞧瞧,上下看看,前后瞅瞅,一会儿猛地一转身回头,一会儿忽地俯身从胯下向后望去,石猴动作敏捷,身轻如燕,总是无声无息地逃过猴兵的眼睛,躲藏于他的背后。石猴轻轻捡起一块石头,向旁边的草丛扔去,几只惊雀从草丛里扑扑楞楞飞走,引来猴兵朝着草丛大骂:“混账!”就这一骂的工夫,石猴便从猴兵身后悄悄溜上了通往深谷禁地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猴兵对着草丛瞅了半天,并未瞅出什么异样,只当是野兔、野鼠之类的小兽作怪了,遂转身回到小径上的草丛里,呼呼大睡起来。

  石猴偷偷望着呼呼睡去的猿猴兵,便也嘟哝了一句“蠢猴一只”,然后向禁地深处潜入。行了大约一里地,岩壁把小路挤成了一个只有二尺宽的狭小隘口。这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进去行了则豁然开朗,别有洞天,退出则狭窄局促,左碰右撞。穿过隘口,石猴遥望瀑布如青龙悬空挂前川,奇峰似刀光剑影刺九天,地势险峻,怪石嶙峋,山风呼啸,禽兽哀嚎。瀑布倾泻进谷底的湖泊,浪花激荡,游鱼翻滚。他走到横亘在深谷的断桥之上,往前三步是万丈深渊,退后数丈乃悬崖峭壁,不禁暗自惊叹:“好一处深谷禁地,藏龙卧虎,也不稀奇!”他忽地看见那巨大的瀑布后面有一处山洞,被帘子似的瀑布遮住,又延伸出一截十余丈的断桥,心下好奇:“这洞里有什么?难不成这禁地的秘密就藏在这洞里?想必这木桥必是被那老猴子下令所毁,以断绝去往那山洞的通途。”念及此,他便跃跃欲试想纵身跳过断缺的木桥,进那山洞去一探究竟。奈何这两截断桥相去甚远,石猴纵身手敏捷、轻盈如燕也难一跃而去。他望着万丈深渊,脊背发凉,心想若失足坠崖,即便不粉身碎骨也葬身鱼腹。思忖半晌,也琢磨不出什么好法子,他只得作罢。日上三竿,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他见崖壁上有硕大的瓜果,便纵身跳到那果树上,吭哧吭哧啃起果子来。不多时,啃了个肚圆,吹着山风,晒着太阳,倦意袭来,遂呼呼睡去。

  不知不觉,日薄西山,忽从远处传来哨兵的声音:“恭迎大长老!”石猴睡眼惺忪,伸个懒腰,定睛望去,见四健将拥护着大长老和六耳从隘口进来。白健将执铁剑,灰健将执长弓,棕健将执铁棒,黄健将执铜斧,六耳执铜刀,一个个神情昂然,目光炯炯。石猴望见大长老,心下顿生恨意:“老贼猴,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却默不作声,偷偷观望。

  大长老拄着拐杖,在一块大石头上盘腿而坐。六耳与众健将分立两旁,敬候大长老发号施令。

  “六耳。”大长老挥了挥手,轻声呼唤六耳。

  “在,大长老。”六耳应声而至,凑近大长老身边。

  双目失明的大长老伸手去抚摸六耳的身体,摸到了累累的伤痕,缓缓说道:“没少挨鞭子啊!”

  四健将互相看了看,沉默片刻后,灰赤尻拱手说道:“我等四兄弟,心急了些许,不过是希望这徒儿早日担当大任而已,还望大长老赎罪。”

  “何罪之有?”大长老摆摆手,“玉不琢不成器,棍棒之下出高徒。我是老了,没了气力,瞎了双目,不然我也会在他身上多添几道更深的疤痕。”

  “大长老所言极是,”六耳连忙说,“六耳愚笨,非鞭子伺候则难以进取,幸亏四位师父呕心沥血,严加管教。”

  大长老继续抚摸六耳的身体,又说道:“个儿头又长了,也越来越强壮了,全然是一只成年猕猴了啊。”

  “全仰仗大长老的养育。”六耳毕恭毕敬地说。

  “实乃仰仗我花果山日精月华之养育。”大长老说道。

  话毕,大长老沉默半晌,忽然用拐杖着指着峡谷对面的瀑布说:“那条瀑布后面是水帘洞。当年神魔大战的时候,神猴哈奴曼将军就在这水帘洞里发布军令,指挥上万猴兵与紫微大帝的魔军在东胜神洲大战。这个深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水帘洞又隐藏在于瀑布之后,本是藏身避难的绝佳场所。哈奴曼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最终却被人族的叛徒所出卖。傲来国人的祖先,为了统治整个东胜神洲,背叛了人族,投靠了魔道,假意支援哈奴曼,率军入驻花果山水帘洞,实则策应魔军,临阵倒戈,袭击哈奴曼扈从军于措手不及,将军最终战死水帘洞内。”

  大长老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水帘洞惨烈悲壮的战斗场景,无数魔、人联军一波又一波攻向水帘洞,哈奴曼率扈从军一次又一次击退敌军,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声震天,惨叫动地,山石横飞,湖水飞扬。英勇无畏的猴军,来势汹汹的敌军,有的被砸碎了脑袋,有的被射穿了喉咙,有的被剖开了肚子,有的削去了手足,有的一命呜呼倒挂木桥之上,有的还未战死却坠入万丈深渊,最终神猴哈奴曼在水帘洞前万箭穿心。

  “怪不得大长老把这深谷当作禁地,不准任何猴子进来,原来这水帘洞是我猴族的殿堂。”六耳说道。

  “不仅如此,更是因为这水帘洞里藏了一条青龙。”大长老说。

  众猴闻言皆惊。藏在树上的石猴心里也咯噔一下,偷偷向那大瀑布后面的水帘洞望去,心下暗忖:“青龙?要是能入水帘洞里跟青龙耍耍倒好玩了,整天跟些豺狼虎豹打打闹闹有什么意思!”

  大长老继续说:“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孟章神君就沉睡于水帘洞内。它口含黑色玉石宝珠,宝珠内聚青龙之霸气,倘有谁能得而吞之,即可驯服花果山百兽乃至凤凰、麒麟、蛟蜃,使其为我猴族所驱策,与傲来国恶族对战,大获全胜自不再话下。”

  石猴闻言,心下又想:“可惜这断桥难以逾越,不然这什么玉石宝珠,什么青龙霸气,方才就都通通归我了。”

  大长老顿了顿,用拐杖指着通往水帘洞的断桥说:“沉睡之青龙,如果被搅扰醒来,必定一飞冲天,不知所踪,黑色玉石宝珠也便随它而去了。这断桥就是万年之前被猴族的一位大长老下令毁断的,以断绝入水帘洞的路,而且几万年来历代长老都下令严防死守,禁止任何猴子踏足禁地。”

  众猴闻言,向大瀑布望去,丝毫瞧不出那后面的水帘洞里藏着什么孟章神君、什么玉石宝珠的迹象。

  “时日已到。”大长老忽然对六耳说道。

  “什么时日?”六耳不解。

  “你入那水帘洞盗取黑色玉石宝珠的时日到了。”大长老说道。

  六耳心里一惊,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大长老令我拜四位健将为师,学习本领,为的是入水帘洞取黑色玉石宝珠。”

  大长老点点头:“不错,倘若你吞得玉石宝珠,吸取青龙霸气,便可号令百兽,决战人族,拯救花果山万猴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便让出长老之位,令花果山万猴拥戴你未猴王。”

  六耳和四健将听到“猴王”二字,如晴空霹雳盖顶,如暗夜闪电袭身,浑身猴毛都惊得竖了起来。他们只听大长老说过称王称霸的牛魔王,一呼百应,威风凛凛,却从想象过花果山会有一位猴王,更不可能想到这位猴王是小小的六耳猕猴。

  六耳怔了半晌,说道:“六耳不解,几万年来,为何没有别的猴子入水帘洞取黑色玉石宝珠?”

  大长老哀叹:“唉,历代长老何尝不想取得黑色玉石宝珠?那样我猴族何至于被禽兽凌虐,被人族屠杀?只是平常的猴子纵然取得黑色宝珠也难化解吸收青龙之霸气,唯有灵猴可以。”

  众猴洗耳恭听,大长老讲四大灵猴:

  世间有四大灵猴,一等灵猴乃灵明石猴,移星换斗,翻天覆地。二等灵猴乃六耳猕猴,雄才大略,万物皆明。三等灵猴乃赤尻马猴,审时度势,雷厉风行。四等灵猴乃通臂猿猴,临危不惧,百折不挠。灵明石猴就是战神哈奴曼,独此一只,不可轮回,产自石卵,无父无母,他阵亡后魂飞魄散,三界就再也没有灵明石猴了。

  六耳猕猴,三界独此一只,通过普通猕猴之胎三万年一次轮回转世,以六只耳朵为特征。赤尻马猴三界仅有两只,通过普通马猴之胎三千年一次轮回转世,以红色屁股为特征。通臂猿猴三界也是仅有两只,通过普通猿猴之胎一千年一次轮回转世,以后背上贯通的双臂为特征。六耳、赤尻、通臂三种灵猴虽有阳具,却没有色欲,不与母猴交配,不可繁衍,死后坠入轮回,投胎转世。

  “猴族受尽欺压几万年,终于等来了你等灵猴,奈何赤尻马猴、通臂猿猴为三等、四等灵猴,灵力不够,只有灵明石猴和六耳猕猴有足够的灵力化解黑色玉石宝珠,吸收青龙霸气,但灵明石猴哈奴曼早已经魂飞魄散,一去不回了,”大长老望着六耳说道,“要取宝石便只能指望六耳猕猴了。”

  六耳扑通跪下说道:“承蒙大长老与诸位师父呕心沥血栽培,六耳愿意赴汤蹈火!”

  五只猴子听了大长老的讲述,都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石猴偷听了半天,小声嘀咕:“这两截断桥相去甚远,我都跳不过去,这四健将和六耳猕猴如何能入得水帘洞?”

  石猴的声音微小,却没有逃过六耳的耳朵。

  ”谁?”六耳惊问。

  石猴自知行踪暴露,便大叫:“六只耳朵果然耳力不凡。”

  众猴大惊,循声望去,但见石猴从几十丈开外的一棵树上跳下来,三纵两跳至众猴近前。四健将与扈从兵见有不明野猴突然出没,连忙把大长老和六耳团团围住,生怕野猴近身袭击。

  六耳见石猴现身,不禁一愣。

  石猴见六耳怔住,便说:“不认识救你一命的猴爷了吗?”

  大长老问道:“什么杂种在此撒野?”

  白赤尻禀报:“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野猴子。”

  灰赤尻说道:“深谷禁地,严禁任何猴子踏足,怎么会放进来呢?”

  石猴笑道:“我来无影,去无踪,想来便来,想去便去,你手下那些蠢猴子,岂能拦住我?”

  黄通臂怒道:“好大的口气,擅入深谷禁地者,格杀勿论,你可晓得?”

  “这瞎眼的老贼猴早就判过我一次死刑了,我还怕第二次么?”石猴叫道。

  此言一出,六耳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一来担心石猴的安危,毕竟擅入禁地的猴子格杀勿论,二来担心石猴闹出什么事端,进而牵出他自作主张营救石猴的事情,惹来大长老和四健将的怪罪,三来六耳先前贪了这石猴出计谋杀傲来猎人的功劳,恐怕他在此说漏了嘴,抖出实情。六耳命令众扈从兵道:“众猴兵听令,将这擅闯禁地的野猴乱石打死,扔进这万丈深谷喂鱼!”六耳心下盘算,这些扈从兵捕获石猴绝非易事,倘能把他赶出禁地,倒是谢天谢地了。

  棕通臂忽然叫道:“且慢!”他端详着石猴半天,问道:“你是先前被大长老处以石刑的石猴?”

  “正是本猴,”石猴得意洋洋地说道,“幸亏命大,逃了这老贼猴的毒手。”

  棕通臂惊讶道:“短短数月,个头儿竟长了这么多,我都认不出来了。”

  石猴笑道:“那你这俩眼也不比那老贼猴的瞎眼更好使。”

  大长老大怒:“顽徒六耳!你搞什么名堂?”

  六耳大骇,扑通一下给大长老下跪,惊慌道:“六耳该死,大长老赎罪,那日我在棕师父面前用刀刺了石猴的肚子,然后把他扔到山下海边的乱石堆里。众猴都以为此石猴一命呜呼,未料我趁夜将其搭救,安置在树洞之中,采了草药给他疗伤。徒儿绝非有意违抗大长老的命令,只是实在不忍心取了这无辜的命!”

  “混账!”棕通臂怒气冲冲,从腰间取出鞭子,朝六耳的肩膀上狠狠抽了一下,顿时猴毛飘飞,血痕显现。健将又要举鞭抽打,大长老出言阻止:“也罢也罢,六耳之过,容后再议,四健将与众猴兵速速将这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猴捕获诛杀,不得有误。”话毕,四健将与六耳皆手持兵器,成围住石猴之势。

  六耳喝道:“不劳诸位健将,容六耳独自斩杀此猴!”说完便挥着铜刀冲了上去。四健将倒想要考一考徒弟的功夫几何,便原地不动,让六耳去单打独斗了。六耳的刀势带着劲风,挥向石猴的脑袋。石猴也不躲闪,任凭刀刃袭来,直到它离脑袋还有半寸的时候,石猴才轻轻歪了歪头,避开快刀。石猴摸了摸脑袋,发现耳朵上方的一撮猴毛被削了去,惊讶道:“几日不见,你这本领精进不少。”

  “你也不差。”

  言毕,六耳又挥刀砍去。他并非真想置石猴于死地,他也知道自己不是石猴的对手,只是想借猴多势众,把石猴赶出禁地,逼他逃去罢了。待今日盗了宝珠,得了霸气,称了猴王,他日再寻时机与之握手言欢,共谋大业,再好不过。奈何这石猴临危不惧,摆明了架势要跟众猴一争高下。石猴灵巧无比,纵身一跳,躲开六耳的大刀,翻个跟头,便到了六耳的身后,照着六耳的屁股踢了一脚,六耳便扑倒在地了。石猴并未攻击六耳的要害,只是踢了他的屁股,看来也不想置他于死命。

  六耳翻身跳起,挥刀再战,又刺向石猴的胸口。石猴向后仰去,大刀刺空,六耳又接连横砍竖劈,逼得石猴向后连连翻了几个跟头,纵身连跳,飞向树梢上一根粗壮的树枝。树枝被折弯,竟把石猴弹了回来,恰逢六耳迎面扑来,二猴便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只震得眼冒金星,摔在地上。

  四健将暗惊,此石猴出世不过短短数月,竟能无师自通,练得本领如此了得,遂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拥而上,向石猴扑去。白赤尻纵身跳上树梢,大喝一声扑了下来,以剑攻石猴上路,灰赤尻疾步飞跑出三丈,拉弓射出一支竹箭,攻石猴下路,棕通臂攀岩走壁,张牙舞爪,挥着铁棒攻石猴左路,黄通臂怒目圆瞪,猴毛竖立,抡着大铜斧,攻石猴右路。四健将都是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之辈,石猴纵然力大无穷、身手不凡,但若硬碰硬的话也抵不住四猴的合力攻杀。不过他身形灵活,步法奇巧,腾转挪移,上蹿下跳,左突右冲,令四健将打不着,捉不到。四健将打得那树木断裂,瓜果乱滚,岩石横飞,沙尘四起,而石猴一一化解了他们凶猛凌厉的攻势,时而上树,时而攀岩,时而腾空而起,时而就地打滚,宛若游鱼,难以捕获。

  六耳看得眼花缭乱,见四健将咿咿呀呀、吆三喝四像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样围着石猴转来转去。六耳还从未见过四位师父拼全力死战的情景,今日实在是大开眼界,激动之外,既庆幸又嫉妒,庆幸的是四位师父伤不到石猴弟弟的半点皮毛,嫉妒的是这石猴不凡的身手。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挨了不少鞭子,流了不少汗水,又有四位健将悉心调教,本领却远不及一只不久前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猴子。嫉妒心作祟,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遂大喝一声“啊呀”冲上前去,与四位师父并肩作战。师徒五猴,上下左右中,五路出击,变化莫测,却仍伤不到石猴的一根猴毛。折腾了半个时辰,石猴难敌猴多势众,渐渐体力不支,屡屡露出破绽,白赤尻眼疾手快抓了个时机便一剑刺在他的背部,棕通臂又一铁棒重重打在他的脑袋上,他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六耳见石猴中招,便趁势挥铜刀砍在了石猴的左肩上,顷刻间鲜血四溅,石猴捂着肩膀“啊呀”一声翻滚出去,倒在地上。砍上去的那一瞬间六耳一怔,心下不忍,手不觉一松,刀竟从他手里脱出去,插在石猴的肩膀上。六耳收住攻势,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黄通臂却当仁不让,冲上前去,用大斧接连猛攻石猴。石猴忍住剧痛,在地上连滚带爬,躲避攻势,被逼到断桥之上。灰赤尻见状,接连引弓搭箭,向石猴射去。白赤尻、棕通臂、黄通臂见状,便纷纷搬起石头向石猴砸去,转眼间弓箭与石头齐飞,逼得石猴向断桥中间连连退去。六耳暗慌,断定今日石猴性命休矣,不忍直视石猴坠入深谷,便转过头去,听天由命,眼前不禁浮现出与石猴救他一命的情景,遂两行眼泪流下。

  果不其然,石猴被逼到断桥末端,已然走投无路,退无可退。他抱住断桥上凸起的残木,任凭大石头砸在身上。鲜血从他肩膀上的伤口流出来顺着刀刃滴落进万丈深渊。灰赤尻挥挥手,众猴停手,不再扔石头。

  “铁箭伺候!”灰赤尻喝道,遂引弓搭上铁箭,射向石猴。这带铁头的箭来自于傲来猎人,数目有限,平日健将舍不得用,自制竹箭以替代,此刻用铁箭射石猴,那便是起了必杀之心要下死手。石猴翻身躲避,铁箭一支复一支箭插进断桥的木头里。石猴的腹部忽地被一箭射中,顿时血流如注。灰赤尻见状,也不疼惜铁箭稀少了,一口气连射了十多箭,不多时石猴身上便插了八九支。石猴任由利箭穿身与鲜血汩汩,锐气却不减,双目圆瞪,闪现金光。六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泪如雨下,不忍石猴遭此痛楚,便拭去眼泪,朗声叫道:“石猴,你跳崖自行了断吧,莫再受这利箭穿心的苦了!”

  石猴冷笑:“疼到不怕,只是做猴子也太没意思了,同类相残,何其悲哀?我便早死早脱生吧,转世投胎绝不做猴子了,要做就做那麒麟、凤凰,找这老贼猴寻仇。”xiumb.com

  说完,石猴忍痛将铜刀拔出,扔给六耳,说道:“这是将你救出泥淖的那把刀么?我这是第二回用血染了它的刃。”话毕便纵身一跳,坠入那万丈深渊去了。六耳接住铜刀,泪眼朦胧,转身走到大长老面前跪下,说道:“禀报大长老,妖猴已被诛杀,请大长老宽恕六耳先前抗命之罪!”大长老闭目养神,默不作声。

  说话间,石猴坠入谷底深潭,不见身影了。远处花果山之巅忽现一凤一凰,直向深谷禁地飞来。凤凰齐鸣,响彻山谷,鱼惊鸟散,众猴骇然。它们盘旋在深谷上方迟迟不去,忽然凤俯冲而下,如流星坠地,朝大长老这边冲来。四健将及众猴兵赶紧将大长老和六耳围住,唯恐他们被凤所伤。凤倏地从大长老的脑袋上飞了过去,又直上云霄,奔凰而去了。众猴虚惊一场,大长老却摆摆手,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淡然说道:“不必惊慌,我多年以前就被凤凰啄瞎了这只眼睛,后来又被猎人射瞎了另一只,如今这老命一条,它要拿便给它拿吧。”

  凤凰相得益彰,挥着五彩的羽毛在上空持续盘旋。忽然凰猛地俯冲下来,直插谷底深潭,像一只箭一样射进了水里去,只一转眼的工夫,又从水里腾空而起,双爪擒着落水的石猴,向凤飞奔而去。待接近凤的时候,凰便将石猴凌空抛出。未等身上插着利箭的石猴向谷底坠去,凤便横空掠过,将它抓住,直飞进大瀑布里去了。众猴皆惊,还没等回过神来,又见凤从瀑布里飞出来,当空飞舞了片刻之后就和凰比翼飞走了。

  六耳心下黯然,观望着对面悬崖倾泻下来的瀑布,没有发现石猴的踪影,暗想:“想必这凤凰是想吃掉石猴吧,见其已死便弃之不食了。也罢也罢,猴弟呀猴弟,你我缘分如昙花一现,你安心去那轮回吧,倘若投胎便别投石头了,投那俗猴凡胎,大长老便不杀你了。”如此想着,不觉又泪眼朦胧,连忙转过身去,生怕师父看见。

  深谷里忽传震天巨响,众猴四顾,见山体抖动,岩石滚落,大有山崩地裂之势。瀑布青光闪现,水浪滔天,一条巨龙从瀑布之后的水帘洞里冲了出来。巨龙之巨,十丈有余,周身青色,鳞甲生辉,头顶双角,腹生四爪。它在山谷间摇头摆尾,横冲直撞,所及之处,山石崩裂,草木尽毁。

  大长老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缓缓说道:“醒了。”

  “什么醒了?”六耳问。

  “青龙醒了。”大长老悲怆地说道。

  六耳惊问:“醒了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未等大长老答话,青龙从天而降,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众健将用着大长老四下逃窜,六耳却躲闪不及,被青龙摆尾横扫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

  “速速召集花果山全部猴兵来禁地,不分公母老幼,大小强弱,全力以赴,大战青龙!”大长老喝令道。

  六耳闻言,便从隘口冲出搬救兵去了,不多时山谷里便回荡起大小长短高低各不相同的呼哨之声,如鬼哭神泣,连绵不绝。就在青龙当空盘旋的时候,诸多猿猴、猕猴、马猴、大狐猴、侏儒狨猴、卷尾猴、伶猴、夜猴、跗猴、长尾猴、叶猴、黄猩猩、树熊猴、婴猴、指猴、懒猴、倭狐猴、大猩猩、赤猴、白睑猴、鼬狐猴、金丝猴、长臂猿、巨猿从隘口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密密麻麻,五六千有余,把深谷禁地挤了一个水泄不通。众猴有的执着木棒,有的拿着石头,上树的上树,攀岩的攀岩,像烟雾一样弥漫开来,漫山遍野无一处没有猴子。

  大长老挥着拐杖道:“杀青龙,取宝珠,猴族存亡,在此一役!”

  六耳热血上头,暂时忘却方才石猴毙命的痛楚,挥着铜刀大叫:“杀青龙!”

  众健将也挥着兵器呼天喊地:“杀!”

  五六千猴子听令皆山呼杀声,一时间山石震荡,草木颤栗。青龙盘旋半晌,本欲一飞冲天,乘风离去,却见猴军这阵势,便对天怒吼一声再次扑了下来。巨龙之巨,众猴闻所未闻,利爪之利,众猴见所未见,青龙摆一脑袋便有十几只猴子飞出去撞岩石而脑浆迸裂,拍一爪子便有三十只猴子粉身碎骨,扫一尾巴便有半百猴子落水葬身鱼腹,只一个回合,就有百只猴子殒命。众猴见状,纷纷向巨龙挥棒子,扔石头,却伤不到它的一片鳞甲。情急之下,六耳心焦如焚,心道群猴战青龙,如同飞蛾扑火,螳臂当车,纵有兵力数千也是徒劳,就是几万、几十万猴子一拥而上,也灭不了这位漫天飞舞的孟章神君,他便向大长老说道:“如此苦战,怕是全军覆没也杀不了青龙啊!不如就此退去,继续休养生息。”

  大长老垂泪道:“战,全军覆没,猴族亡,不战,那青龙一飞冲天,遁形远世,不知带着玉石宝珠去什么地方了,你便得不到那青龙霸气,无法号令百兽力战傲来国,猴族也亡!”

  六耳沉默,进退失据,不知作何回答。

  “难道眼睁睁看着繁衍了几万年的哈奴曼猴族就此灭亡吗?”大长老仰天发问。

  正说话间,青龙扑了下来,重重撞在岩壁上,顿时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见青龙头晕目眩,不分南北,近百只大小猴子便一拥而上,有的抱住龙角,有的捏住龙须,有的抓住龙趾,有的扯住龙鳍,有拿棒子打的,有拿石头砸的,有拳打脚踢的,有下嘴巴咬的,那情状俨如一群蚂蚁撕扯住了一条蚯蚓,场面又是壮烈,又是滑稽。四健将和六耳见状,忙挥着铜铁兵器冲了上去,白健将剑刺龙喉,灰健将箭射龙腹,棕健将棒打龙背,黄健将斧劈龙尾,六耳刀插龙眼。青龙疼得清醒过来,怒号着腾空而起,携着近百只猴兵飞向了天空。龙身上的猴子大呼小叫,纷纷坠崖,落到树上的捡回一条小命,坠入深谷的不是摔死就是淹死了。灰赤尻引弓射箭,奈何青龙摇头摆尾,几次都射不中,倒是误射了龙身上的几只猴兵。铁箭射尽,灰赤尻遂又换竹箭,这铁箭都难伤青龙,竹箭更是难伤其片甲。众猴恨不能飞天,便纷纷捡起石头,向半空的青龙砸去,一时间石如雨下,青龙没砸下来,却砸下不少龙身上的猴子。

  “切勿伤了猴子兄弟!”六耳叫道。

  “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杀青龙,夺宝珠,伤亡五千,又有何妨?”大长老叫道。

  灰赤尻引弓搭上最后一支竹箭,嗖地射出,直射进了青龙的另一只眼睛。青龙登时摇头摆尾,左突右撞,上跳下窜,撞得那瀑布飞溅,山石飞滚,不少猴子也被扫得横空乱飞,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双目尽毁的青龙疼痛难忍,窜向空中对天怒吼,惨叫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接着便摇摇晃晃坠落下来,寻到众猴这一边山体的半截断桥,缠绕上去,失却了毁天灭地的力气,喉咙里发出了呜咽般的呻吟。六耳大喜,连忙冲上断桥对着青龙的脑袋一阵刀劈,不多时它便没了气息,一命呜呼了。

  六耳停手,看着死去的青龙,一时不知所措,怔在那里。漫山遍野的猴子也盯着龙尸,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峡谷里只闻大瀑布倾泻而出的水声和飞禽凄厉的鸣叫。龙身上还踞着十来只猴兵,呆了半天才连蹦带跳地从龙尸上下来,惊魂未定地并入猴群。四健将也面面相觑,僵在那里。六耳回过神来,踢了踢龙口,确认青龙没有起死回生,便三蹦两跳地跑到大长老身边。

  “死了?”大长老问。

  “死了。”六耳答道。

  “真死了?”

  “确凿无疑。”

  大长老仰天长叹:“你等拼死屠龙,猴族必将昌隆!”

  白健将闻言,也大喜过望,向众猴大叫:“猴族昌隆!”

  深谷里的几千只猴子纷纷举起棍棒,齐声呼道:“猴族昌隆!猴族昌隆!猴族昌隆……”那呼声震天,久久回荡山谷,令六耳热血澎湃不已,热泪在眼眶里打转。

  叫了半天,大长老说道:“六耳快快钻进那龙头去寻黑色玉石宝珠,得而吞之,便成猴王。”

  六耳闻言,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便向龙尸走去。那龙头硕大可怖,高一丈有余,六耳犹豫片刻,从一尺余宽的龙鼻孔钻了进去。众猴观望了半天,却不见六耳出来,灰健将等得心焦,便近前去瞧。瞧了半天,六耳忽地从一只鼻孔里喷了出来,重重地撞在灰健将正脸。

  六耳摔在地上,指着龙鼻子说道:“里面有一活物。”

  众猴皆惊,四健将立刻执兵器作警戒战斗状。棕通臂叫道:“莫非青龙还没有死?”

  话音刚落,一只猴子从青龙的嘴巴里窜了出来,翻着连环的跟头,跳上龙头。六耳定睛一看,那猴子正是石猴,身上插着七八只箭,单膝下跪,手扶龙角,嘴巴露着尖利的牙齿,双目射出耀眼的金光。六耳大惊,暗自叫道:“好个石猴,又大难不死,捡回一命!”

  石猴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的七八只利箭立刻从他身上迸射出去,滴血的伤口也在转眼间完全愈合。

  石猴龇牙咧嘴,怒道:“石猴大难不死,走了一遭鬼门关,又回来了,活活气死你这个老贼猴。”

  黄通臂对大长老说道:“大长老,那野猴子没死,竟然从青龙的肚子里跑了出来。”

  闻黄通臂言,大长老心里震了一下:“哦?”

  正在众猴观望的时候,七十二只凤凰从远处飞来,盘旋在花果山的上空,五彩缤纷,遮天蔽日。三十六只麒麟聚集在山间,对着石猴嚎叫,它们的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夺目。一十八只蛟蜃也从水潭里窜出来,蛟龙吐出水柱,形成各种别致的造型,有花草树木,有飞禽走兽,还有神仙妖魔,而蜃龙则吞云吐雾幻化出美轮美奂的光影,色彩斑斓,璀璨炫目。

  六耳惊道:“为何百余只灵兽现身峡谷?”

  大长老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凤凰翱翔,麒麟跃蹄,蛟蜃游窜,猴王已降临花果山,我猴族有救了。”

  四健将连忙向六耳望去,六耳一怔,不知所措,半晌之后,扑通跪在大长老面前,激昂地说道:“承蒙大长老和四位恩师栽培,六耳愿意担当大任,为花果山猴族赴汤蹈火。”

  话毕,四健将也纷纷跪地,先后向六耳施礼:“猴王在上,健将愿效犬马!”

  未等六耳答话,大长老便说:“六耳不是猴王。”

  众猴一时怔住,半晌六耳才问:“那大长老所言猴王是谁?”

  大长老用拐杖指着龙头上的石猴,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石猴就是猴王。”

  众猴又是骇然,六耳怔了半天才问:“此话怎讲?”

  大长老沉默片刻,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六耳闻言,慢慢走到大长老面前,大长老忽然举起拐杖向六耳狠狠打去,一边打一边怒骂:“你这该死的六耳猕猴,自作聪明,自作主张!那日我让你杀了这只猴子,你偏要救下他来。今众猴诛杀,却阴差阳错让他取了黑色玉石宝珠,得了青龙之霸气,召唤出花果山众灵兽前来觐见。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么?他不是猴王,难道你是猴王?”

  六耳一边挨打,一边挨骂,一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却不置一词。四健将得知他们呕心沥血栽培的徒弟竟被一只石头里蹦出来的野猴子取代,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却又不知所措,只能任凭大长老拿棍子打。白赤尻一时心焦,也上前举起鞭子抽打六耳,边打边骂:“该死的六耳猕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岂能扶上墙?”

  挨了足足有百十拐杖加几十鞭子,六耳忽地翻身跃起,跳出三丈远去,哭道:“事已至此,打有何用?大不了就不做这什么猴王了,做个平常猴子反倒逍遥自在。”

  石猴闻言,心下大喜,本以为自己在这深谷禁地葬送了性命,却鬼使神差地被凤凰丢进了水帘洞,恰逢青龙醒来又被吃进了龙肚子,一不小心吞了黑色玉石宝珠,莫名其妙就取代了猴兄六耳的王位,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他眼睛里的金光消失,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老贼猴,你的话当真?若我真是猴王,要杀的第一只猴子便是你!”

  大长老微微笑道:“猴王自是真猴王,这绝非戏言。你既是猴王,要我活便活,要我死便死,就如同我担任猴族长老以来,要哪只猴子死他便死,要哪只猴子活他便活。”

  石猴又笑道:“如此甚好,那你跳崖自行了断吧,倘若我让六耳拿石头砸死你,众猴议论我心肠恶毒,这猴王当得也不舒坦。”

  白赤尻怒道:“大胆野猴,竟对长老如此无礼,我花果山猴族上下,无一不对长老毕恭毕敬。

  “白健将才是无礼,猴王在上,岂容你出言教训?”大长老斥责道。

  白赤尻遂不再说话,退到一旁,大长老便又说道:“这石猴乃一等灵明石猴,战神哈奴曼转世。”

  此言一出,六耳和四健将如同遭了雷劈,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六耳才问:“大长老不是说灵明石猴不可转世吗?”

  “自古就是这样传说的,我也不知他为何能够转世。”大长老答。

  石猴听了嬉皮笑脸地说道:“什么灵明石猴,什么战神转世,老贼猴你莫非是不想死,胡编什么瞎话来糊弄本王?”

  大长老没有答石猴的话,对六耳和四健将说道:“这灵明石猴,乃三界一等灵猴,将来要么成神成佛,要么成魔成怪,要么拯救苍生,要么祸害三界,绝非等闲之徒。我担心这只猴子,将来把我猴族引向不归之途,带入万丈深渊,故而命令你等处死他,不料他却大难不死,这也是天意吧。既是天意,切莫违逆,猴族当奉石猴为花果山猴王。”

  话毕,大长老站起来,用拐杖摸索着走到了悬崖边,面对万丈深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六耳和四健将说:“本长老的使命已然完成,诸位追随猴王,好自为之吧。”

  六耳大惊,连忙道:“不可!”

  话音刚落,大长老便纵身跳下悬崖,直坠进那谷底深潭里去了。六耳扑倒悬崖边,痛哭流涕,撕心裂肺。众健将大惊,向深谷望去,见那大长老在瀑布掀起的巨浪里翻了几翻,就不见踪影了。

  石猴见大长老跳崖,脸色忽地沉下来,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本王就是说笑而已,这老猴还真自行了断了,也罢也罢,我与他的仇怨便一笔勾销了。”

  四健将泪目,却未理会六耳,只是昂然肃穆地走到石猴面前,跪地叩拜。

  白赤尻道:“猴王在上,请受白赤尻马猴健将一拜。”

  灰赤尻道:“猴王在上,请受灰赤尻马猴健将一拜。”

  棕通臂道:“猴王在上,请受棕通臂猿猴健将一拜。”

  黄通臂道:“猴王在上,请受黄通臂猿猴健将一拜。”

  石猴大笑道:“好说好说,哈哈哈哈……”他看了一眼正在悬崖旁痛哭大长老的六耳,便朗声叫道:“那六耳猕猴,我无心抢你王位,本欲来找你讨个木筏逃离花果山,渡海去那东胜神洲做个闲云野鹤,奈何老猴将王位拱手相送,我也只好笑纳了,你还不来拜?”

  六耳闻言,止住哭泣,转身走来石猴跟前,跪地叩拜:“猴王在上,请受六耳猕猴一拜。我等必将追随大王,赤胆忠心,肝脑涂地。”

  石猴从龙头上跳下来,扶起六耳,笑道:“好说好说,你我有前缘,如今再续,便以兄弟相称,你兄我弟。”

  六耳起身,凄然望着漫山遍野的猴子,忽然举着铜刀大叫:“猴王威武!”

  四健将也举着兵器叫道:“猴王威武!”

  五六千只千猴子也齐声呼喊:“猴王威武!猴王威武!猴王威武!猴王威武……”

  喊声响彻山谷,震荡寰宇。石猴便向万丈深渊纵身一跳,如流星直坠下去,一对凤凰疾飞过来,擒住石猴,直奔向大瀑布后面的水帘洞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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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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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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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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