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春来枕星河>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人想成亲
  回到船上,阿梵发现燕七娘了无生气地坐着,桌子上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喜帕,她托着腮望着窗外,像是个木头人。

  阿梵问了问她的意思,是马上返回西水门码头呢,还是在去什么地方转转。燕七娘疲惫地叹了口气,要她做主,随便转转吧。

  阿梵让王伯将船开去九道拐,今日是谢青桐主持打捞沉银的日子,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就是很想去瞧瞧。

  冬日里行舟枯燥无聊,两岸都是灰扑扑的没什么景致。

  阿梵给燕七娘换了杯热茶,在她对面坐了。

  燕七娘指头叩着桌面问:“你跟那连二公子是旧识?”

  阿梵没答话,她希望再没人记得连戚,让他安安稳稳地重新生活。

  燕七娘冷哼了一声,“我瞧他对你可不一般,不过千万别被他骗了。比狐狸精还能算计人,你跟他在一起,小心将来把你骨头都拆了卖。”

  阿梵淡笑着摇摇头,“不会的。我心里有爱慕的人了。”

  燕七娘撇了撇嘴道:“若不是他找上了门,我又怎么会和离,若我再年轻些,就是死都不会让他得逞。”

  这个突然出现的连二公子,先是认了亲,又拿捏住了她的短处,逼着她与他哥和离。

  阿梵白皙的指头转动着杯子,突然道:“有些人呢,只能陪你走过一段日子,早晚要分别,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

  燕七娘没说话。

  两个心思各异的女子都静静望着窗外的水面,想着各自的事情。

  船刚进入九道拐,就听到下游的河道上不断有鞭炮和鼓乐声传来,阿梵快走几步走到夹板上,伙计们早都站在船舷边看热闹了。

  “听刚刚乌篷船上的人说,县令大人把沉银给捞起来了。好多箱子!”

  “都说了,不是什么沉银,是珠宝首饰!”

  “一样一样的嘛,反正都是金银财宝。”

  河道里的船很多,不少都是慕名来看热闹的,自从蔺王兵败后都在谣传有大批沉银藏在了碧云县,可是这么多年谁也没听说真的找到过,没成想竟然被县令大人给找到了,还给捞起来了。

  不得了!这可是头等大事,估计年前就要给圣人献宝,碧云县算是又要露脸了。

  人人喜气洋洋的,来来往往的船只都在讨论沉银,就算银子捞起来了,那沉银的地方每个人都想去瞧一瞧。

  当年据说蔺王的部下沉银,把这碧云县水性好的船工都给强掳去寻找适合的位置,结果一个人都没回来。

  阿梵叹了口气道:“这回估计又要多几个景点了。”必定有远道而来的人,慕名去看沉银位置的,对船工和画舫主来说,又可以多赚些银子了。

  进入十二月,连碧云县也冷了起来。屋檐下结着长长的冰溜子,屋梁上、园子里都能攒住雪了。

  初雪一落,湖上的景致又变得有看头了,各家画舫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春来画舫歇业了几天,重新装修后,档次比从前高了不少,当真有些第一梯队画舫的样子了。

  冯琦习惯了早起,做好早饭,又温上供几个姑娘家洗漱的热水,便开始扫院子。

  这才大清早的,就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了动静。不是云家的那所院子,是右手边一直空着的宅子,今日竟然热闹起来了。

  巷子里停着好几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容秀缩着脖子站在大门口向外看,边看边咂舌,新搬来的邻居看来非富即贵啊,看看那云母屏风、紫檀架、香几条案无一不精巧贵重,必然是家中十分殷实;再看博山炉、插屏和书房摆件俱是简素雅致,又觉得此人应是翰墨飘香的世家子弟出身。

  容秀转身往西厢房去了,阿梵正在那儿看账。春来画舫重新装修花了不少钱,加上这些日子停工只出不进,这个月的账面上就有些吃紧。

  “夫人,隔壁要住人了!”容秀眼里放着光,神神秘秘地说。

  “云家人回来了?”阿梵扒拉算盘的指头一顿。

  容秀知道她在意什么,忙摇头道:“不是不是!陶大人把咱们这里护得严严实实,云家人回来也不能怎样。是咱们右手边的院子,开始住人了。”

  阿梵怔了怔,自从她嫁过来,隔壁那间院子就一直空着,即便是逢年过节都没见什么人出现过。前些日子听王伯说隔壁在收拾房子,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着急,一般都要开春才修葺房屋的。

  今日便要住人了?

  “光是搬家的马车就有五辆,家具最差都是黄花梨的,绝对是大户人家。”容秀一脸向往地道。

  “已经住进来了?”阿梵激动地问。

  “估计就是这两天。夫人,你是要过去拜访主人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阿梵摇摇头,不是她想去拜访,她是怕人家找上门来。竹林那处地势有点高,一下雨就往对方的园子里淌水,她早就知道,不过一直不是手头紧嘛就没修,谁想到这寒冬腊月会住人呢。

  就算是要修,也要等到开春以后了,人家若是找上门来,少不得又要赔礼道歉一翻。

  她收好账本,走到窗边开了琴盒,里面躺着一架有些年头的古琴,花了她不少的银子。快过年了,这是她送允之的礼物。

  这一个月来,他连书信都很少了,阿梵心里有些担心,京城到碧云县可是隔着一日的车马路程,多少情投意合的眷侣就是败给了异地恋,难道允之是动摇了?

  廖小六的人要进京送货,正巧可以帮她把琴送去将军府。阿梵是反复叮嘱那人,必须要当年交到陶君然手上,留意他的表情和说了什么话,暗示她在等消息,最好能让他写封信带回来。

  落雪后,画舫的生意比上个月要好了不少,日头晴好的天气里,木材商王老爷包了春来画舫带着全家人出游,阿梵原本正准备去码头,刚转过月亮门,就遇上了从京城回来的廖府小厮。

  见到对方神情有异,她忙问道:“如何?东西送到了吗?他喜不喜欢?”

  小厮垮着脸道:“夫人,琴的确是送去了,不过又被退回来了。”

  阿梵要容秀前去码头跟王伯汇合,她自己则留下来听小厮答话。

  “回禀夫人,琴送去了将军府,他们也收下了,不过送去的当晚又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了。”

  “没见到他本人?”

  “没有。说是公子忙着待客,无暇接见。”

  阿梵放下茶盏,想了想问:“在京城,你可还听到什么其他的?”

  小厮努力回想一翻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将军府似乎有客人,每日里车马都特别多,都是年轻的女眷,好像是外嫁的一个表小姐回来省亲。”

  那看来是真的了!她也听到传言,说是云涧梅氏的几位小姐在武威将军府做客,看来允之无暇他顾应该就是忙着招待这些姑娘。

  “夫人,我们东家问您,这琴还要继续送吗?”

  阿梵手指头绞着穗子,发了一会儿神道:“不送了。琴先放在廖小六那里,待我想明白了再跟他说如何处理。”

  小厮走后,阿梵坐在藤椅里眯着眼睛晒太阳。

  允之此举是什么意思呢?她写十封信,他许久才短短地回一封,现在连送的东西都不收了,是想磋磨她的性子,考验考验她,让她觉得他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人?

  将军府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位小姐,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招待,没空回信,这说得过去呀!

  她托着腮,神情落寞地望着屋顶的积雪,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做什么都没趣味了。

  原本打算过了年,她再去一趟京城,现在突然就不想去了。她掏出袖子里的寒水珍珠,两指捏着冲着日头看,正瞧着,门房过来禀告,说是有客求见,从京城来的,已经在厅内用茶了。

  阿梵赶过去时,见到下首坐着位气质精干的中年男子,他旁边的小桌上摆满了各种礼物盒子和包袱。

  当中几样,阿梵觉得十足的眼熟,那皮裘好像是她第一次去将军府时的见面礼啊!

  “夫人,小人是将军府的三管家,受府上公子差遣,来送还您东西。一共一十八件,都在这儿了,您数数?”管家和悦地笑着道。

  “允之要你送过来的?他还交代其他的了吗?”阿梵眼神落在那些东西上,勉强笑问道。

  “没有,公子就说要当面把这些东西交给您,您就自然明白了。”

  她明白什么?她书读的少,或许就理解差了呢?

  “既然东西送到了,小人就回去交差了。”

  阿梵点点头,那人具体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没留意到,她走到小桌旁,一件件地翻看里面的东西,都保存完好,说是被人珍视也行,说是被人轻视一直堆在库房里也说得过去。

  怎么办,她有点儿心慌了……要不,别等年后了,这就上京吧!若是就这么等下去,怕是黄瓜菜都要凉了。

  傍晚伙计们回来,阿梵便将要择日进京的事情向众人说了,她跟容秀两个正收拾行李,又有人上门了。

  来人风尘仆仆,见面后就告知阿梵,说是奉了家里老夫人和公子的令,过来转告她,不用上京了,进京也见不到人,没人招待她,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阿梵像是被人拎着领口倒了一瓢冰水进去,她抱胸踱步到信使面前,眯着眼问:“到底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还是公子的命令,把话说清楚。原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一个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来人为她气势所逼,缓了口气向她交代,两位主子几乎是同时让他过来传话的,都是要她不要进京。

  “公子是在书房吩咐的我,说让我转告您,不用进京,进京也见不到他;老夫人是在花园里召见的我,让我转告您,不要进京,进京也是徒劳,没人招待您。”

  容秀看了看她的脸色,赶紧把信使给送走了。

  众伙计见自家夫人表情可不大好,不是那种受了伤害心如死灰的不好,而是吊着嘴角双眼迸发出杀机的不好。

  石红忙倒了杯茶给她,劝道:“夫人,我觉得公子应该是怕天寒地冻的,你来回折腾会生病,咱不去更好,京城里过年顶没意思了,还不能随便放烟花,规矩有多,没有咱们在自己家自在。”

  石青和冯琦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容秀也软言道:“将军府最近不是来客人了吗?人那么多,老夫人估计是怕招待不周,这才不要你去。”

  阿梵带着凉意的眼神逐个从伙计身上滑过,眯着眼睛道:“嗯?你们怎么知道将军府来了客人的?”原来她是最后才得知真相的人?

  众人私下里对了个眼神,其实这事儿呢早就传开了,因为云涧梅家的媳妇省亲走得水路,要从碧云县下船转车马,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和车中几位极为美貌的女子早就沦为人们的谈资了。

  都知道这些人进京是要在将军府小住,还有人说,这都快过年了云涧梅家的姑娘进京,那肯定是老夫人邀请的,或许就是为了给陶公子选妻。这种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只是阿梵这几日都窝在家中没机会听到罢了。

  阿梵冷笑一声,一拍桌子道:“我进京是我的事,与他何干!去多买些纸元宝来!香烛也要!”

  石红担心地望着容秀,要她去劝劝,可千万不能冲动做傻事。老夫人最在意脸面,若是在将军府门前闹起来,事情怕是就难办了。她今晚就给曹青修书一封,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主子想跟舫主分手,那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吧,退还东西冷处理可不像是主子的作风啊!

  戌时二刻,将军府书房。

  陶君然放下书卷,捏了捏眉心问曹青:“你们平日里说眼皮跳是什么征兆?”

  曹青正在一旁擦着刀,嘿嘿一笑道:“您不是不信这个吗?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怎么跳都是好兆头。”

  陶君然拧着眉道:“我这几日右眼皮一直跳,有些心神不宁。东西送到了吗?”

  “昨日便送到了,舫主亲自接收的。”

  陶君然点点头,送到便好,圣人已经松了口,开年他就能解禁了。他已经把她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要人稍微收拾了下,先把日常用的东西搬去了她那里,她送的礼物自然也在当中,想来她收到东西便会明白一切。

  可惜,陶君然没想到的是,小厮的确是把一部分东西交给了阿梵,不过日常的衣物和用得顺手的东西都没给,帮他搬到新院子里去了。

  第二日中午时分,曹青就收到了石红的密信。

  他拆开阅读后觉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刻都没敢耽误,直接把信交给了主子。

  陶君然阅后,神情却还平静,他指头轻轻敲打着桌上的信纸,要曹青去把三管家和传话的人叫过来。

  片刻后,管家和信使战战兢兢地站在了陶君然面前。

  “把你们去碧云县见到她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一遍。她说了什么话,你们如何应答的。”

  “是!”两人齐声道。

  在听到管家说,把礼物送还给阿梵,又将他的生活用品送去了隔壁后,他突然揪了揪眉心。

  “她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才更糟,想说的话怕是都梗在心里了。

  信使也一五一十地把他怎么面见舫主,又怎么传的话说了一遍。

  陶君然长叹了一声,怪不得这几日他眼皮跳得凶,原来是要在此处应验了吗?石红信上说让曹青留意府外动静,就怕舫主一时想不开杀上京城去。

  她若是真能来,他就不担心了。陶君然挥挥手,让曹青把两人轰出去,乡下庄子上还缺人手,让两人收拾收拾去那边报到吧!

  再有三日便是除夕了,平湖上的画舫基本都歇业了,要等到元宵节的前一天才开业。

  府里人开始筹备着过年,早早便将红灯笼挂了起来,容秀和石红扫了房子,剪了窗花,宅子里窗明几净,让人看着便心中熨帖。众人都知道阿梵心情不好,谁也不主动在她面前提外面的将军府传言。

  王伯跟冯琦挂完灯笼回来,向众人道:“隔壁确实应该是大户人家,灯笼都比咱们大两圈。”

  容秀甩着抹布道:“瞧那门楣和台阶,就不是一般人家。”

  虽然隔壁宅子里杂役们每日里出出进进地采买布置,却一直没见到主人过来。

  阿梵消沉了几日,又活过来了,为了图个吉利,她给自己裁身绯红的衣衫来穿。日光晴好,屋檐上的雪便存不住了,滴滴答答顺着青瓦淌下来。

  “王伯,东西准备好了吗?”她从楼上下来,梳了个利落的男人发髻,簇新的衣裙,外满罩了件薄披风。

  “来了来了!”王伯手里提着香烛、几挂元宝钱和一些糕点果盘走了出来。

  阿梵待他走到跟前,挥了挥袖子嫌弃道:“你又喝酒了?”

  王伯讪讪一笑:“又不耽误你的事儿,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阿梵翻了白眼,没再说什么,接过东西向外走去,老许头已经赶着车在门口等着了。

  正巧石红从外面回来,抓住容秀的袖子紧张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要我跟着呢?”

  容秀把袖子抽出来,拿腔作调道:“我这个首席大丫头都没资格跟着,你难道还能压过我去?放心,别去打扰夫人,她有私事要办。”

  到底什么私事啊?石红眨巴着眼睛等着她下文,容秀挑挑眉转身走了。

  这人可真是,说话说一半。如果她所料不差,傍晚主子就要到碧云县了,到时候找不到人,那不是她失职吗?

  她急急地往外走,被冯琦横臂拦住了。

  “夫人不想人跟着。”

  马车在石板路上慢慢前行,有平路不走一直往土坑和石头上压是老许头一直以来的赶车风格。

  阿梵抱着肩膀,几次从软垫上颠了起来,她倾身扶着窗口稳住身子,揉了揉被撞到的额角。

  今日天气适宜,街上走动的人比平日里多,一路往北门码头而去,路上能见到不少拉炭的木车。

  “夫人,这就到了,我几时来接你?”

  阿梵拎着东西下车,想了想道:“一个时辰,你还在此地等。”

  平湖水域广阔,加上水很深,湖面很少结冰。阿梵在码头边找到王伯给她准备的乌篷船,慢慢撑着向红树林的方向走。

  湖面上有淡淡的雾气,偶尔能见到几只画舫闲适地顺流而下。

  阿梵没把船撑到红树林里面,上次来这里是半年前,她在竹排上祭拜上李渔儿,正巧遇到陶君然被黑衣人追杀,她躲在林子里避难,没想到对方把她的船撑走了……若不是王伯找过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在船头摆好香烛果品,她烧了两挂元宝钱,又把带来的酒倒进湖里。

  风很大,香燃得特别快。她抱膝坐着,仰头看了看流云,笑道:“师父,我又来看你啦!你老人家在天上可好?反正我是不大好。”

  她挑着重点跟李渔儿讲连戚只是诈死,他是蔺王义子,潜伏下来只是为了寻找沉银;又讲她莫名其妙变成了大隐秦抟的私生女儿,不管她怎么解释,碧云县的人都以为她在忌讳出身,异常地同情她。

  “我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你这辈子都没出过碧云县吧?我去了将军府求娶陶君然。”看到一截香灰突然落下来,她咯咯笑了一阵道:“很惊讶吧?不过没成功,被人家给撵出来了,嫌我出身低微又没钱。”

  等她说累了,将果品和糕点也倒在湖里,揉了揉冻得发麻的指头,打算回去了。

  天已经黑了,只有一丝丝月光,她在船头挂了盏灯,慢慢向着码头而去。

  她哼着听不出调子的小调惬意地撑着船,远远地就看到码头上站着个人。那人站在红灯笼下,身形挺拔气场,负着手正凝目瞧着湖上的一点灯火缓缓靠岸。

  阿梵把船拴稳,仰头望着石阶上的人,她抽了抽鼻子笑道:“陶大人,你看着我的时候,眼里有星光。”

  “彼此彼此。”陶君然抬了抬眉,嘴角微微翘起,向她伸出手。

  阿梵把手放在他掌心,被他带着迈上台阶,扑眨着眼睛问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圣人又给你派了任务?你伤好了吗?”

  不是说要过完年才能解禁,若不是临时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办,怎么会提前把他放出来?

  她抿着嘴,小心控制着表情,不想把担忧表现出来。

  陶君然垂着眼眸望着她,“嗤”了一声,声音低沉道:“不想说点儿别的?”

  什么别的?她咬了咬嘴角憋着笑想,有些话她已经在心里说过千遍万遍了。

  他胳膊一伸,将她圈在怀里,有点不满地眯着眼睛道:“听说,你不想继续求娶了?”

  阿梵压住眼底的笑意,故意叹了口气道:“我的几个伙计也不太支持,觉得将军府的门槛太高,我配不上你。”

  他横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凉凉道:“是吗?我听谢子澍说开年画舫业税制要进行整顿,你那条船的税点应该调整一下了。”

  碧云县的画舫纳税,都是按照船的长度来定的标准,负责税制的小吏拿眼睛一瞅,大概估摸个长度,各家画舫就按照长度标准来纳税。不过这三丈和三丈三那就差了几个税点,阿梵很清楚她的春来画舫已经就介于两个标准之间,若是往上提一提,她每个月就要多交十几两银子。

  她翻了个白眼,指头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道:“就算我的伙计们不支持,我也是铁了心要求娶的。你外祖母现在不同意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等几年。”

  等到他人老珠黄不再炙手可热了,她就不信将军府不松口。这点阿梵很有信心,毕竟陶君然比他长了六岁,年纪上他就吃亏了。

  “不行!”他眉头一挑,“你心志不够坚定!开了年就要把成亲的事提上议程。”

  “那也要你外祖母同意呀?”她无奈地用头磕了下他的胸口,想到又要面对老夫人她就觉得

  陶君然沉吟片刻道:“元宵节时,她老人家会坐你的船,届时你好好表现,再努力些,她老人家一定会同意。”

  啊??阿梵的表情夸张了些,看得陶君然立马沉下了脸。

  “怎么,将军府都敢闯,现在要打退堂鼓了?”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画舫简陋,伙计粗笨,万一再招待不周。”

  “那今日开始,便好好筹备吧,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陶君然心情很好,他牵着阿梵的手,踱着步子闲适地走着。

  快要到除夕了,街道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灯笼,都是画舫协会赞助的。阿梵指着当中一盏灯道:“那盏最大最亮的就是我出资认领的。”

  陶君然抬头瞧了瞧,那灯笼上贴着“春来画舫”四个字,因为要突出画舫的名字,遮得灯光都没那么亮了。

  两人正走着,前方有马蹄声疾驰而来。

  这大半夜的,谁还在街上策马狂奔?她心中一紧,突然想到每次跟陶君然在一起都要倒霉,再过三天他本命年就要过去了,难道最后几天还不消停?

  陶君然倒是一脸淡然,牵着她的手偶尔捏捏她的掌心,瞧都没瞧对面飞驰而来的几个人。

  等几人到了近前,谢青桐翻身下马,对着他施了个平辈礼,皱着眉啧啧了两声。

  “你怎么年前就过来了?我这可是什么都没准备。”谢青桐抱怨道。

  阿梵好奇道:“准备什么?”

  谢青桐看了眼陶君然道:“你还没跟人家说呢?”他无奈地抿了抿嘴道:“允之他开年后要继任本郡的太守大人了,我的顶头上司,我第一次拜见他,肯定要郑重其事啊,他可好说来就来,衙门里都休假了,只有我来迎他。”

  哦——要升任太守大人了?她眼珠转了转,两手揉了揉脸,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得意了。

  看来春来画舫成为比肩静观、温绮的名画舫,指日可待啦!

  她笑得狡黠,眼睛眯缝着,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陶君然侧头瞧着她道:“我呢,从不徇私,该收的税一文都不能少。”

  阿梵点头,那是那是,不过如果能背靠太守大人这颗大树,必然财源广进,那点税银根本不算什么。

  谢青桐牵着马跟两人一起走着,他向陶君然道:“走吧,你不是刚到吗?住处还没着落吧?今晚就跟我住草市巷吧!”

  “不用,我在黉门巷置办了宅子。”陶君然淡淡道。

  黉门巷?她隔壁那栋?怪不得前些日子多了出出进进杂役,猜测主人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没成想是他。www.xiumb.com

  陶君然嘴角漾着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元宵节宫里会有贵人过来,十有八九会坐你的船,好好准备。”

  他话音刚落,阿梵和谢青桐同时叹气,这个年怕是要过不好了。

  长街灯火,仰头星河,晚归的人慢慢向家中走去。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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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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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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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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