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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儿,背着手想,写这个要求的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前厅里这么多人,偏偏让她跑到山庄后面找个人唱曲子,难道那人身份了得,唱不好要有个什么后果?
她已走出很远,就听馨馨画舫的舫主扬声道:“水神在上,作弊是要断财路的哟。”www.xiumb.com
“……”阿梵翻了个白眼儿,不用她现在笑得欢,等轮到她的时候,看自己怎么招呼她。
见阿梵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中,馨馨画舫的舫主帕子向众人一甩,又掩嘴笑道:“等着瞧吧,好玩儿的在后头呢。来来来,别停啊,继续继续。”
阿梵长这么大,从没出过碧云县,也没见过皇宫。四处修建的假山、花木,把原本通透宽敞的空间弄得弯弯绕绕,她看着那高高的屋顶和闪光的琉璃瓦,心想皇宫大概也就是这样子了吧!她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她握着空拳在额头上捶了捶,心想自己怎么就没留意呢?从哪儿开始转错的呢?她想顺着来时的路退回去,没想到怎么都找不到进来时看到的假山了。
这王娘子银子多的没地方用,修了以十二生肖命名的假山,人只有在必经之处的山洞里才会看到个兽头,知道自己刚刚路过的那座,跟现在的不是一座。
真是有钱烧的!
再一次把自己绕迷了后,阿梵心一横,她撩起裙摆掖在腰间,攀着石头爬上去了。
从高处往下看,视线里没有遮蔽就清楚多了,她看到有侍女手持着荷叶从一重院落中走出来。
应该就是那儿了,先找到荷塘再说。
从假山上跳下来,她揉揉膝盖抚平裙摆,看了看四周没人,提着裙角飞跑过去。
那女使正背对着她挑选荷叶,阿梵已经进了那院落。里面又是一番景致,有小桥流水,拱门廊柱,荷池不大,上面也没有桥。
阿梵顺着游廊走过去,穿过月亮门,看到两排高大的屋子。或许是格局问题,此处的风比别处大,显得有些阴寒。她心中忐忑,看了看字条,左手第三间,又想到刚刚从这里出去的女使,若是此处禁忌,那便不该有人出入的。既然有人,就说明去得!
她稍稍安心,轻轻走到那间屋子前。里面静悄悄的,有种奇怪的香气,像是供奉时使用的香烛,又多了些松木味道。
祠堂?
走到这里,她有些明白为何馨馨画舫的舫主笑得那么得意,她应该是知道此处无人,让她食言闹笑话?
整人都毫无新意,怪不得请了县令大人剪彩还是没生意。不就是唱曲子吗?
她抬手推开门,屋内光线很暗,果然看到屋内供着无数层层叠叠的牌位。
阿梵眯了眯眼,心里对唱曲儿给鬼听没有任何不适,等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突然发现供桌旁的椅子上,是有个人的!
那人穿着色泽晦暗的袍子,头戴黑色的帷帽,坐在黑色的椅子上,简直跟这房间浑然一体。
阿梵惊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吓得她酒劲儿都退了不少。想不到这儿竟然真的会有人!
那人似乎也很惊讶,他似乎原本正在进香,见到她身子一僵,握着香突然就不动了。
“我,我是今日跟着人来捐款的,被人捉弄才来到此地。”她歉意地抿了抿嘴唇,从手心扯出纸条,展开给那人看,很抱歉地笑笑。
“我没有想对诸位不敬的,”她目光扫了一圈牌位,做了个拱手的姿势,小声商量道:“我也不会打扰您,这样,我去外面随便哼哼几句,也算没食言是不是?那,我出去啦?”
她手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且慢!”苍老带着喑哑的嗓音从帷帽中传出来,“莫要在此喧哗,惊扰了亡魂。”
哦——阿梵心中稍安,自己应该是误闯了王娘子家的祠堂,守灵的老人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不唱就不唱吧!她看到供桌前的蒲团上放着一杆尺八,竹身已经泛黄,浅浅地镌刻着诗文。
她望了望烛光闪动后的灵牌,突然心中一痛,指了指那杆尺八道:“老人家,我不唱曲儿了,曾经有人教我吹过这个,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就不算我食言,行吗?”
过了很久,戴着帷帽的头前后晃了一下。
阿梵走过去,拿起蒲团上的尺八,在手心中握了握。这种乐器不比箫为人所熟知,同样是竹制乐器,长约一尺八寸,故而得名。连戚在教她学这个时曾说,百竹之林,难取其一。尺八对竹子本身的要求非常高,其声音苍凉远阔、空寂悠远,每每听见调子便能把人带入另一段时空。
阿梵学的时间很短,学得粗陋不精。相处的那一年半的时间里,连戚教了她很多东西,教她写字,教她学尺八,教她看账本,教她如何跟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
她没有一样学得好,也正仰赖他手把手教的东西,他突然故去,阿梵手忙脚乱了一阵后,迅速收拾心情开始经营生活。
她拿起尺八,磕磕绊绊地吹奏了半支曲子,就因哽咽非常难以吹下去了。
她嘴唇嗫嚅着,想再次将尺八靠近唇畔,泪溅到指头上,又顺着指头沾在尺八上。
视线内跳跃的烛火变得朦朦胧胧,她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把尺八放回原处。
笑着向那老者道:“吹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屋子里似乎还回荡着苍凉空寂之声,老者僵坐着,苍老的声音更显喑哑:“夫人在怀念故人?”
阿梵的力气像是已经用尽了,她慢慢站起身。
“想起就流泪的过往,不提也罢!打扰了!”
她吸了吸鼻子,粲然一笑,走到门口仍如同以往般,先是急着迈了左脚,才想起去拎裙子,毛毛躁躁地出去了。
她觉得今日这发生的事简直莫名其妙,她是被银子砸了才会那么听话遵照纸条上的话去做,她是傻子吗?既然出来了,又没人跟着她,谁知道她有没有遵照纸条的要求做。
荷池畔,她被风迷了眼,正扶着柳树揉眼睛时,刚刚走进来的丫头看到她那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阿梵敛着袖子使劲儿挤眼睛,等走出院落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那姑娘,长得跟连戚的爱妾红玉很像啊!
那丫头瞠目结舌地盯着她走过,看到她的背影在门后消失,这才急急跑进刚刚那屋子。
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手掌伏地,身体颤抖着道:“请主子责罚!是属下失职,根本就不知道她何时进来的。”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阴影中的靴子尖儿。
连戚已经摘了帷帽,静静地坐着。刚刚阿梵进来真得把他吓了一跳,有那么一瞬间,他手脚冰凉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心里想着如果她当真得知自己是假死,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让她消气呢?
又是偶遇!又是缘分!他诈死之后,总是能频频在出乎意料的地方见到阿梵。不过,这种靠运气的事情,是不是见一次,便少一次?命定的次数用尽,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突然浮上来的想法让连戚脸色阴郁下来,他走到蒲团边,弯腰捡起那杆尺八,上面的泪痕已经干了。
他拇指来回摩挲着她吹奏的位置,表情温柔的就像是在抚弄她的嘴唇。
“去领罚吧!”他撂下话,没再看跪伏着的人,缓缓向外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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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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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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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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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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