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生养育多个孩子,在生活的重压下,她的背早早就驮了,腿也跛了,但是,她的脸上永远散发着慈祥的光芒。
“吃吧,吃吧”她将一大块饼干递给苏菲。
苏菲抹着眼泪接过饼干,抱着奶奶:“奶奶,我怕。他们总是打架,半夜起来也会打。你就不能管管你的儿子吗?”
奶奶坐在炕头:“唉。等我见了,我好好骂他。不要怕,不要怕,快吃吧。”说着她又摆弄着一些吃食。
渐渐地,苏菲再也不愿意开口叫爸爸了。
“怎么,现在连爸爸都不叫了?!”父亲呵斥道。他一定知道为什么不叫,从问出这个问题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可是他还是问了。
她本来一直不叫的,但是她像母亲一样害怕自己的父亲,别人的父亲是来保护妈妈的,她的父亲是来打妈妈的。由此,她也相信如果她不叫爸爸,那么他也会像打妈妈一样打她。
她说:“爸爸,吃饭了。爸爸,回来了.......”
每天,父亲会迎着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出门,尽管他暴戾、傲慢,对于这个家的付出不会比任何一个父亲少,一家五口在他的养育下勉勉强强生活着。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条永恒不变的法则,那就是因果定律,她的父亲也难逃此劫,每一个在妻子身上挥舞过的拳头最终都以无形的方式回到了自己身上。没过几年,他就病了,长时间的暴躁让他得了难以治愈的肝病,他的离去让这个原本因为他而变得不幸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如果人生能够倒叙,苏菲的父母能够做到夫唱妇随,琴瑟和鸣,那么一切不幸就可能从根源上解除。她不会失去父亲,也不会失去母亲,可能,也不会认识单铭皓,更不会像母亲一样遭遇家暴。
“我什么时候能长大,我要离开这个家。”小时候苏菲总是仰起头对着天空发问。
现在,她牵着女儿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天空。单铭皓使她想起父亲,而自己的遭遇令她想起母亲。
暑假过后,单铭皓去了一家私立学校教初中,后来因为原先的学校缺老师,他又再次回到这个学校和苏菲同一个地方上班。
在学校组织的两千多师生颁奖大会上,单铭皓又一次获得优秀班主任的光荣称号,他穿着黑色西服,走上领奖台,派头十足,台下瞬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的那群学生们更是兴奋至极。
苏菲坐在台下,没有鼓掌,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表情。会议结束后,单铭皓来到苏菲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椅上凝视着她。
“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苏菲说。
单铭皓坐着,极其专注地盯着苏菲,同事们进来后,那怪诞的神情瞬间转换成一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
“嗨,李老师,下课了。”单铭皓朝着同事微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盯着苏菲。
接下来的几天里,单铭皓每天都会来,乘着没人的时候他拉着苏菲的手乞求道:“我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他的声音很低沉,生怕会被苏菲以外的人听见。没有得到回应后,他又找到苏菲的房子里,跪倒在苏菲面前乞求道:“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太冲动了。我真的特别后悔,我会学着当好一个父亲的。好吗?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但是请不要让我离开你,如果你觉得不解气,你现在拿棍打我,行吗?”他含着泪望向苏菲,并拿出一条镶着金边的钻石项链。
这时,苏菲又想起自己的父亲,父亲从来没有给母亲道过谦,至少她没有看见过。她扶起单铭皓,接过那条项链,背过身抹着眼泪,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能做出那种事?”
这段时间,苏菲常常一个人站在卧室的窗台张望,她不想欺骗自己,她依然爱着单铭皓,那感觉就像自己的心被掏空似的。
楼下阿彬和妻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整个楼道里时不时就会传来阿斌妻子歇斯底里的哭泣声和阿彬爆粗口的声音。
也许,这就是婚姻生活,有幸福的,也有不幸的。第二次婚姻,不像第一次那么单纯,不顾一切,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孩子还小,离婚就没有完整的家了;只要我继续付出,他应该就会感动了;为了外界的眼光,应该原谅他一次;如果再次离婚会遭到他人的冷眼和嫌弃。这是苏菲经历家暴后努力说服自己的理由。尽管她清楚的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但从单铭皓乞求和哀怨的神情中,丝毫看不出家暴还会再次上演。
经历过纷繁的思想挣扎后,她同时说服孩子重新接受他。
“他会改的,新新,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妈妈,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再给他一次,就一次。”
“好吧,就一次。”新新点了点头。
也许,这世间,再没有比置身于人群之中却又孤独的生活更可怕了。冷战的这段时间,这间房子又恢复往日的冷清,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些开着的妖艳的花儿,因着苏菲的无心打理,有的蔫了吧唧,有的正在枯萎凋谢。单铭皓来之后,一切仿佛又恢复了生机。这个家已经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缺少谁都像花儿失去空气和阳光,会随时死去一样。
事先,人们不会知道,一旦家暴的阴影落进婚姻里,就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找上来。就像在这个世界上人们习惯得到而不习惯失去一样。离别只能悄无声息地做着准备,以无形的姿势出现在每个人的生命里。如果人们有所准备,可以及时踩下刹车,那么,就不会酿成祸端。xǐυmь.℃òm
福音每天都会回来,在楼下一边扒门一边叫唤,它永远不会相信自己的主人抛弃了它。最后一次来扒门,是被打扫卫生的大爷用扫帚把撵走的。自那以后福音就彻底消失了,它似乎已经预料到来自于这个家更加不详的气息的降临。
作家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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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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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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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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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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