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在说什么?”卫杳浅浅一笑,她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探一下,轻声问道,“发烧了?”
楼彻直接握住卫杳冰冷的手,他垂眸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两只手的手指上,都有深深浅浅的伤口,那应该是她出去拾柴火或者割草药被划伤的。
“阿芙,我没有头热,你也不要试图反驳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过你,自始至终。”楼彻伸手轻轻覆上那伤口,皱了皱眉,语气轻柔地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皇上你到底要说什么,外面起风了,我去添把火。”说着,卫杳要转身,却被楼彻牢牢拽住。
“别走!”他嘶了一声,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样大力地牵动,让他有些吃不消,可是,他仍拽着她的手死死不放开。
“皇上!”卫杳没再动,看着楼彻痛苦的模样,她有些不忍,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低声无奈地问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因为此时不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说了!”楼彻仰着头,缓了缓,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这腰上的伤,虽然伤口深,但也只是皮外伤,养一阵子肯定会没事的。”卫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旁边的草药,在手里轻轻地碾碎,她的手上也有伤口,被药汁浸过异常疼痛,可是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年,皇兄在北齐养病的时候,我曾去过,只不过那时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就算是为皇兄送药,都不能以堂堂正正的南昭皇子身份出现,这说来多么可笑,可是我就这么卑微地活了好多年,在我攻打北齐之前,我的父皇甚至都未曾正眼瞧过我一次。”楼彻笑了,笑得多么悲凉,多么辛酸,这是他深深藏在心里多年的痛,也是他从来都不敢揭开的伤疤。
卫杳听着,许久没有出声,她的眼眶泛红,鼻子发酸,这些往事,是楼彻的又何尝不是她的。
她忍着流泪的冲动,将手中揉碎的药敷到他的伤口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那时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可你的名字我从来都不陌生,因为恒哥哥在我面前,提及最多的人就是你,你是他最爱的弟弟,是他心里最惦记的亲人。”xǐυmь.℃òm
“他曾经说过,彻儿有帝王之才,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卫杳抬眸,坦然地看着楼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挚地看着他。
“皇兄在病逝之前,都在叮嘱我,一定要护佑你平安,可我进入北齐紫宸宫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整座宫殿,我看着那些灰烬,我无能为力,我恨自己来晚了!”楼彻依然可以想起那天,熊熊烈火下,他只身一人要闯入殿内,无数随从拼死拦着他不放。
“国破、家无、人亡,我与皇上之间隔着无际的血色山河,你坐拥锦绣江山举国欢庆之时,我北齐三千将士尸骨未寒,如今,你既已知道我是秦芙,我便也无所隐瞒,我们之间,终究会有这么一日,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卫杳并不认为,楼彻是一个为了承诺,不顾皇权安危的人,他今日吐露心事,必定是有所打算。
“我从未奢望过你能够体谅我,可是,攻打北齐势在必行,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就算不是南昭,还有蠢蠢欲动的西未,你父皇已经年迈,内有小人耳边戚戚,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天下大势不可违逆,我希望你能明白。”楼彻冷静地分析着当年的局势,也许对秦芙来说,她的父皇是个好父亲,但是对于北齐的子民来说,他绝不是一个好皇帝。
“你是北齐的嫡出公主,从你出生之日起,你便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北齐宫内众多的孩子中,你的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你,因为你是最小的公主,你还是你皇兄最疼爱的妹妹,是南昭太子命定的正妃,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啊!”楼彻也曾羡慕过她,羡慕她可以像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依偎在自己的父母身边撒娇,羡慕她有疼她的亲人,有爱她的恋人。
楼彻看着面色冷清的卫杳,轻叹一声,“可你不知道,当你无忧无虑地在天水湖畔弹琴作画的时候,北齐的子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的父皇长年累月修建皇陵,多少无辜的百姓死于过度劳作;北齐国库空虚,种地的百姓根本无法负担高昂的田税;皇宫年年选秀,官宦人家四季纳妾,好人家的女儿都被抢走了,走投无路……”
“你别说了……”卫杳蹙眉,她抱住自己的头,屈膝,深深地将头埋进去,抽泣着无法言语。
父皇昏庸无道,晚年痴迷炼丹,渴望长生不老,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是对她来说,无论怎么样,那都是疼爱她宠着她的父亲啊!
许久,卫杳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微微扬起头,眨了眨眼,将泪水忍回去,说道,“我的父皇本就不喜舞弄权术,他生**玩,喜欢书画歌舞,当年继位本就不是他的意愿,无奈居于此位,造成了北齐后来的悲剧。”
“他不是个好皇帝,却是对我最好的父亲,我小的时候,他无论在朝堂上有多少烦心事儿,只要看到我过来,就会笑着弯下身子,等我跑过来抱着他,他会点着我的小鼻子说,‘朕的小阿芙,快让父皇看看,是不是又长高高了?’那时,他的身体已经算不上硬朗了,每天都要吃丹药撑着,可在我面前,他从未露出过一丝的难受,甚至还会抱着我举高。”父皇自缢于宫中,这是卫杳内心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事情,每每想起,内心都无比沉痛。
楼彻看着卫杳,想张口安慰,可是话到嘴边却吞了下去,她父皇对她的爱,这辈子,他都无法感同身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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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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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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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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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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