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晨曦中,数百艘叛军艨冲、斗舰正溯盱眙而上,甘文翰全装惯带,按剑肃立船头,清新的江风迎面吹拂,寒凉的露水已经濡湿了他的战袍,前方不远处的江面上,百余艘走舸和十数艘艨冲正在江雾中若隐若显,其中一艘艨冲的桅杆上挂着醒目的“甘”字。
是甘宁,是甘宁的水军!
半夜时分,甘文翰得到消息,甘宁尽起大小战船离开了凌风口水军大寨,正溯盱眙而上,看样子似乎是要协助马超的步兵从盱眙上游渡河,甘文翰当然不会让敌军如愿,当即率三万水军拦截,两军横江激战大半个时辰,甘宁水军寡不敌众,仓惶遁逃。
甘文翰自然不愿意放过如此良机,率叛军水军紧追不舍。
追逐到天亮时分,堪堪行至怪石矶,甘文翰极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江面正逐渐变得狭窄,两岸的地形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草木丛生、怪石嶙峋。
“张煜城将军。”甘文翰忍不住回头问张煜城道,“你对淮南的河道比本将要熟悉,前面地形复杂、山势险峻,却不知是到了哪里?”
张煜城手搭凉篷张望片刻,答道:“将军,前面就是怪石矶了。”
甘文翰蹙眉道:“怪石矶?”
“嗯。”张煜城点了点头,“怪石矶就是因为前方那片怪石而得名,盱眙在这里拐了个大弯,拐弯处的江面较窄,江底遍布礁石,江面上到处都是旋涡,每年都有一些船只在这里触礁沉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三江水贼也不愿意走这段河道。”
“拐弯?礁石?旋涡?”甘文翰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眼看水军就要进入怪石矶时,甘文翰忽然高举右臂,厉声喝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按剑肃立甘文翰身后的徐盛不敢怠慢,急抬头向桅杆上的旗令兵喝道:“传令,全军抛锚,停止前进!”
“咦?”张煜城愕然道,“都督为何下令停止前进?”
“是啊。”副将也道,“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不能这样放过甘宁这家伙!”
“不对!”甘文翰摇头道,“情形有些反常,这很可能是敌军的诡计!”
“诡计?”张煜城不以为然道,“能有什么诡计?难不成狮子骑能杀到水面上来?”
甘文翰肃手一指盱眙两岸嶙峋的怪石,向张煜城道:“这里地势险峻,江面较窄,而且河底遍布礁石,到处都是旋涡,如果要穿过这段河道,我军势必要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经过这片险滩!不知两位将军想过没有,我军在穿过这片险滩时,很容易受伏击。”
张煜城和副将对视一眼,又默然点了点头。
甘文翰又道:“这样一来,敌军只需在两岸架起投石机,就能对我军构成致命威胁了。”xǐυmь.℃òm
张煜城问道:“那该怎么办?”
甘文翰沉思片刻后才继续:“先派一千人去探探虚实。”
张煜城抱拳一声:“末将愿往。”
甘文翰欣然道:“那就有劳将军了。”
张煜城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雄壮的身躯凌空两个腾身轻飘飘地落到走舸船头,旋即引刀喝道:“前军将士听令,攻击速度……前进!”
张煜城一声令下,三十艘艨冲以及五十艘走舸从大队里分了出来,向怪石矶迅速逼进。
……
采石矶左岸。
藏身怪石后的龙景元见叛军水军忽然停止前进,不由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左右道:“怎么回事?叛军的水军怎么不往前进了?难道是发现什么破绽了?”
“不可能!”副将李大目圆睁铜铃似的牛眼,应道,“弟兄们都隐蔽得很好,不可能被判军发现什么破绽!判军真要发现了什么破绽,那也一定是的扶州兵暴露了行踪。”
“对对对,大眼睛说得对。”于毒连连点头道,“苏由、张南那两个王八蛋,做事笨手笨脚,一定是他们泄露了行藏。”
“行了!”龙景元蹙眉喝道,“有完没完?”
“这不是说习惯了么?”李大目、于毒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们江州兵和扶州兵摩擦了那么多年,本来就不对付,现在到了太子麾下还是不对付。”
“闭嘴!”龙景元厉声喝道,“太子殿下雄才大略,你们两个今后要再敢乱说半句,休怪本将军翻脸无情!”
李大目、于毒见龙景元动了真怒,不由凛然噤声。
这时候,一名左校忽然大叫起来:“将军,判军又有动静了。”
“哦,是吗?”
龙景元闻声回头,果然看到近百艘大小战船正向着怪石矶迅速逼近,不过叛军水军的大队船只却还是留在原地没什么动静,龙景元不由心头一沉,抬头望江对面的小山头上望去,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了山顶上,正迎风猎猎招展。
龙景元反手拔剑,厉声喝道:“弟兄们,快把投石机架起来,填装石弹,快!”
“沙沙沙……”
龙景元一声令下,覆盖在投石机上用来伪装的树木杂草纷纷被拔落在地,倏忽之间,上百架投石机已经露出狰狞的真容,几乎是同时,江对面的山上,田豫率领的幽州兵也纷纷掀去了投石机上的伪装,开始了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而此时,张煜城率领的水军小分队却还茫然不知,一头扎进了敌军精心设置的陷阱。
“昂昂昂……”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密集如雨的巨石从江边掠空而起,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向着张煜城所率的水军分队恶狠狠地砸落下来,张煜城大吃一惊,急扬刀厉吼道:“掉转船头,后队改前队,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得“轰轰”两声巨响,两块巨石最先砸落,狠狠砸入江中,顿时溅起半天高的水柱,四溅的水花顷刻间将张煜城淋成了落荡鸡,张煜城甚至没来得及抹去脸上的水花,又是十数块巨石绵绵而至,重重地砸在他的身边,顿时就在张煜城所乘艨冲战船的甲板上砸出几个大洞。
“将军,不好了。”有小校仓惶从甲板下冲了上来,嘶声道,“触礁了,船舱进水了,啊呀……”
小校话未说完,又一块巨石凌空砸落,重重地撞在小校的脑袋上,小校惨嚎一声,一颗头颅顿时就像西瓜般绽裂开来,血雨和着脑浆溅了张煜城满头满脸,张煜城来不及为死去的小校痛心,耳畔陡然响起锐厉的尖啸,急闪身一躲,一块巨石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掠过,重重地砸断了高耸的桅杆。
爬在桅杆吊篮上瞭望的士兵顿时翻翻滚滚地栽进江里,很快就被旋涡所吞噬。
不过,叛军水军终究是一支精兵,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操桨手和舵手的奋力操控下,剩下的数十艘战船迅速掉转船头,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冲在最前面的艨冲战船的船身猛然一顿,居然停滞下来!
守在船头指挥的吴军小校一个趔趄险些栽入江里,有清晰的木板碎裂声却传进了他的耳际,那声音……分明是船壁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校迅速爬起身来,厉声喝问,“触礁了吗?”
“不,不是礁石!”有士兵仓惶大叫起来,“是拦江铁索,天哪,是拦江铁索!”
“什么?拦江铁索!”小校大吃一惊,厉声道,“快,立即以旗语禀报都督,我们撞上拦江铁索了!”
……
怪石矶不远处的江面上。
甘文翰眸子里顿时掠过莫名的冷意,沉声道:“果然有埋伏!”
“还是将军神机妙算!”副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要不是将军洞察先机,我军可就危险了。”
甘文翰微微颔首,沉声道:“投石机固然厉害,却不过在甲板上砸几个大洞,就算是船舱被击穿,也不足以对我军的战船构成致命威胁,传令,将所有船只分成十个小队,轮番上前骚扰,引诱敌军投石机攻击,本督倒要瞧瞧,敌军如此强度的攻击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哼!”
“将军,不好了!”甘文翰话音方落,爬在桅杆上的小校忽然大叫起来,“张煜城将军传回消息,船队遇上拦江铁索了,已经无法回撤!”
“啊?拦江铁索?”
“拦江铁索!”
蒋钦、徐盛诸将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甘文翰心中也是咯顿一声,旋即大叫起来:“快,命令张煜城将军立即弃船!”
“遵命!”
小校轰然应诺,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将军,这下糟了!”蒋钦向甘文翰道,“这拦江铁索最是难缠,对水军战船的威胁也最大,要破解敌军的拦江铁索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以运输船运来步兵强行登陆,抢占怪石矶两岸的要寨,破坏敌军的绞轮,将铁索沉入江底,要么派船只靠上去,举火升炉熔断铁索。”
“可是我军步兵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姑且不说现在是否还能派得出军队,就算派来了,只怕也不是敌军的对手,到时候非但夺不了两岸的要寨,搞不好还要张我们水军添麻烦!至于架炉升火,固然可以熔断铁索,可这样一来战船就成了敌军投石机的活靶子了。”
“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甘文翰脸色一变再变,终于仰天长叹一声,颇有些落寞地说道,“败了,我军彻底败了!”
副将惑然问道:“将军,此话怎讲?”
甘文翰叹息道:“本督是说,这次淮南之战,我军已经完败!在敌军绝对优势的实力面前,庄将军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啊,输了,我们已经输了!赶紧,派一队走舸上前把张煜城和落水的将士接应回来,然后……撤兵回牛渚大寨。”
“啊,回牛渚大寨?”副将愕然道,“那我们不封锁盱眙了?”
“已经没有封锁的必要了。”甘文翰黯然道,“如果破不了拦江铁索,敌军就能在上游轻易架起浮桥,浮桥一旦架起,其余四州的粮食就能源源不断地运进淮南。”
“我们已经尽力了……”
甘文翰说此一顿,表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没能完成主公交待的任务,虽然有些愧疚,可话说回来,总算是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几百多万灾民死于瘟疫了。
……
本书到这里已经结束,对不住读者们了,只怪能自己开始铺的太大,以现在的写作水平,已经无法将这本书完美的继续写下去,同时也感谢评论的读者们。
从第85章,秦国大乱的时候就已经写崩了,相信读者们也看出来了,这本书写到这里,我也发现书中存在很多的问题和不足的地方,我会在下一本书完善,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希望你们多多评论,指出书中不足地方。
提前祝读者们新年快乐,希望所有读者们在2021年,都能事事顺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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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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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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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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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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