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芷心知自己惹下大祸,心思一动便甩锅给夏藕。
要知道金太夫人十分看重这个小奶娃,她可承担不起那样的骂名与罪责。
夏藕一怔,惊愕的小嘴儿半张,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夏藕,你害死我儿子,我杀了你!”
池瑶在高氏的搀扶下,艰难的迈着双腿上了岸,正正看在夏藕站在自己儿子尸首的身侧,又遥遥听到稷芷口中的那句辩驳之词。
立时,瞪着猩红着眸子,朝夏藕扑来。
“噹!”稷澂迅速将小娘子护在身后,同时猛然抬脚,将对方踢飞。
池瑶这一摔,就是数丈远,震得口吐鲜血。
阳光被茂密的枝桠遮住,映在稷澂身上半明半暗,透着肃杀的气息,令人心慌。
薄唇轻启,道“区区一个妾侍,也敢当众刺杀今上亲封的郡主?”
妾是什么?
妾就是以色事人的玩物,半主半仆,且通买卖,既尴尬、又卑贱,只配在屋里伺候男人。
甚至,诞下的子嗣也不能唤其为母亲,只能称谓为姨娘、小娘,待见了面妾侍还需反过来给自己生下的子嗣行礼。
伦理颠倒,何其可悲!
夏藕见危险解除,从提督大人身侧探出小脑袋,解释道“你的儿子是稷芷给摔死的,与本郡主无关,池姨娘该找谁,就找谁吧!”
闻言,池瑶倏然抬头,看向稷芷。
稷芷做贼心虚,又怒又怕,缩着脖子慌乱的摇头,道“嫂子别听她的话,她骗你的……”
“在场少说也有千八百口的人,总有几个看到真相的,稷芷,你当乡亲父老都是瞎子不成?”夏藕嗤笑一声道。
稷芷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的扫视着众人,威胁道“你们有谁看到本姑娘害死我侄儿的,尽管站出来,不过在作证前,先想好了,我清河侯府稷氏可是好惹的?”
听侯府大小姐这么说,那些刚要作证的百姓,俱是忌惮清河侯府的威势,再也不敢冒出头来给未央郡主作证。
纷纷扯着自家的人离开,匆匆往家走。
还表示再也不敢来看热闹了。
高氏扶着吐血的长女起身,对着夏藕怒斥,道“你真是好歹毒,我家瑶儿是如何开罪于你?竟然连刚满百日的稚儿,都不放过!”
“夏藕,你残害稚儿,不得好死!”
池瑶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稷芷,突然一瞬间,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在珠子般连成串的落下,开始咒骂夏藕。
她不傻,从稷芷表露出的蛛丝马迹中,就明白了真相。
也知晓了谁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可那又如何?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还不如利用他的死,为自己除去那个小贱人……
“你家小少爷,有你们这样的生母、姑母、外祖母,才是最大的可悲,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仅不找真正的杀人凶手,反而用他的死去污蔑本郡主,以此泄私愤?
尤其是你,池瑶!
你怀胎十月的儿子被人害死了,你还想着权衡利弊,就你这样的,怎配为人母?!”
夏藕一口气,说出一连串质问之言。
凭心说,她都有些替这个小奶娃儿惋惜了。
生在这种家庭,真是挺可悲的。
稷澂也不拦着她们,就静静地看着这些人丑陋的嘴脸。
随即,他对着踉跄爬上岸边的池泽,冷冷开口。
“看到了,这就是你一直维护的长女与结发妻,为了这样的妻女,舍了菩萨心肠的沐家姑娘与幺女。www.xiumb.com
多年来,你可有后悔过?”
池泽面无表情,脉脉不得语。
他的胳膊被拧断了,但是耳不聋眼不瞎。
但凡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分辨出孰是孰非。
更何况是饱读诗书的他?
“本夫人乃渤海世家嫡女,池泽的原配嫡妻,沐月潭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医女,如何能比?
她不配,她生得野种,亦是不配!”
高氏愤愤然哼一哼,然后甩着袖子走人,当然还不忘扶着长女。
稷芷也忙跟了上去。
后面那些随行的下人,也匆匆地跟了上去。
几息间,呼啦啦的就走了个干净……
夏藕忽然发现,这些人都忘了遗落在地上的稚儿。
她摇了摇头,将襁褓上的尘埃轻轻地拍干净,又重新折好,将小小地尸体抱了起来,道“夫君,咱们给葬了吧?”
“曲巳,去棺材铺买口小棺材,不拘着银钱。”稷澂将荷包递了过去。
曲巳接过荷包,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
曲家兄弟办事利落,很快就高价买来一口楠木的小棺材,并一套小尺寸的寿衣。
稷澂亲自给小皇帝将开瓢的后脑那块补上,整理好仪容,又给换上寿衣。
仔细地放到小棺材里面。
夏藕凑在旁边,语重心长,道“孩子,下辈子睁开眼睛看看,好好的挑选一对父母投胎,别再托生给那样无情的人家了。”
之后,稷澂让马车拉到自家小庄子的后山上,帮着挖坑,给埋葬好。
夏藕大概是因为可怜这个小奶娃,还贴心的念了好几遍往生咒。
她亲眼看见无辜的稚儿惨死,心情未免有些沉重,便弃了马车,拉着提督大人的手,缓缓地往回走。
微风徐徐,吹得杏花落下。
夏藕不舒服的眨了眨眼睛,将落在脸蛋上的花瓣,放在手心里轻轻地吹远。
那种人花相契的绝美,是任何才子都描绘不出的美好神韵。
小娘子吹落的花瓣画面,落在旁边稷澂的眼里,直至心底,生根发了芽,滋生出万丈苍翠。
倏忽,路边一个衣着褴褛的光头老乞丐,盯着稷澂的脸,掐着指间,算来算去。
他死死地皱着眉心,低声喃喃道“怪哉,怪哉,虽此人命中财禄双全,却注定孤寡,无妻无子,他究竟做了什么,居然既有妻,又有子……”
稷澂耳朵一动,侧头瞧去。
不由得眸子一缩。
是他!
前世同他说自己的身边,跟着鬼仙庇佑的那个老和尚?
稷澂见那老和尚只看到自己,尚未注意到小娘子,忙用身体挡住了她。
这世上总有些人爱多管闲事,做些自以为除魔卫道的事情。
是以,绝不能让旁人知道小娘子的过往。
太危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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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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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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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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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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