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军的事情,怎么样了?”在一个红灯路口时,终于是骆先生率先开了口。
“啊?”虞一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晟军。”骆连敲了敲方向盘。
“彻底成了下水道的老鼠。”虞一摊了摊手,“现在当年的两起案子都和他有关,宋琦的官司里,他又是涉案人之一,再加上之前试图袭击人的那件事,警方一直在找他,试图联系他。可惜他自己不愿意出来,有勇无谋,反而现在加大了嫌疑。”琇書蛧
骆连无声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这表示还算满意,但因为虞一今晚实在是太敏感了,他总觉得骆连心情不好。见骆连将窗户摇下一半,趁机小心翼翼问:“风大,小心着凉。那个,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骆连回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虞一。
虞一:???
原来没有吗?
“我以为今天你爸跟你说那些,会让你多少郁闷一些。”虞一捂着嘴笑了,“说实话,我以为你爸属于那种印象里的长辈,高大凶猛,还不爱说话。再加上还有钱有权,完蛋,肯定是个大佬级别的脾气。”
骆连被虞一这一串不着边的形容词逗笑了:“他挺喜欢你的。”
虞一隐隐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于是也将另一边的窗户摇下来,假装镇定地望着窗外的霓虹:“我当然知道啦,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嘛!”
两人很快到了家楼下,骆连才抬手,却不是开门,而是紧紧攥住了虞一的手。
虞一的手掌乖巧地躺在骆连的掌心里,不挣扎,不乱动,静静地任由骆连汲取他的温度。
“谢谢。”良久,骆连说道。
“怎么谢,不如以身相许?”虞一忍不住又想开荤。
多少看得出来,今天骆连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但是现在,已经轻松了不少。他的那种担忧,虞一不陌生,曾经他父亲离世时,虞一也是这样的。骆连有信心对抗任何来自外界的压力,却无法对抗父亲不健康的身体。
他在担心他的父亲。
“之后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虞一问道。
两人下了车,骆连的黑卷发在寒风中吹得凌乱:“再看吧,先回去,今天辛苦了。”
“其实你爸爸挺有意思的。”虞一在他身后跟上。
手伸到外衣口袋中,虞一忽然摸到了一样东西,这才想起来,自己差点把这东西忘了。
这是那天和大飞去咖啡馆后,两人在乐器店他挑着的,那小而精致的口风琴。
“对了,有个东西送你。”
骆连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虞一。
“你都送我定情信物了,我还没有送你。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我不像你是纯粹的艺术家,只挑中了这只小小的口风琴,我一眼就觉得特别好看,就像当初看到你的感觉一样。觉得它又有质感,又精美。”虞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小的金属口风琴,放到骆连手心里,“要你之后真的去你爸那,见它如见我。”
骆连摊开手掌,看着手心里小小的金色口风琴,沉甸甸地充满分量,在夜里有着冰凉的金属质感。的确很精致。
“我很喜欢。”骆连的目光很快软和下来,那是一种虞一很少见到的神情,“我会练习试试看。”
“我教你啊!”虞一蹭过去用肩膀撞了一下骆连,打趣道,“口口相传怎么样?”
“……”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电梯间。
一个身影悄悄地从黑暗中探出头来,片刻后站在了电梯间门口。那臃肿的打扮下,围巾帽子的全副武装中,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不是李晟军又是谁?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上升的红色数字,直到数字停在某一层后,不动了。男人这才重新围起围巾,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又在这楼梯间里,潜伏了多久。
骆连和虞一此时当然是更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两人光顾着应对骆西屏的谈话,吃饭只是辅助,尤其是虞一,并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全程都在和骆西屏说话。眼下,他买来的菜还放在冰箱里,索性就煮了一锅清香的蔬菜汤,内容既不会太多,又能填饱肚子。
他们全然不知道眼前最大的一个担忧,李晟军,已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了!
晚饭过后,虞一去洗澡,骆连洗碗,两人窝在沙发上说了会儿话,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了。
虞一那边,这几天有应征表要填,还有几份他投的工资也反馈回来了资料表,需要他完善;而骆连则开了电脑,去展会的网站,这上面有个不起眼的论坛,每次任何展馆举行的艺术主题,都会有一个帖子,里面是交流想法和提问的地方。别看艺术廊这种地方平时没有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实际上艺术圈里的人非常关注,展板里的留言和提问几乎每个小时都会更新,骆连则每天晚上都要检查一遍。或细读这些人的观言,或回答问题。对他来说最大的收获,无非是将观看者的心理活动和反馈整理,记录,然后作为自己以后作品的参考,从中汲取灵感。
这还是虞一第一次见骆连用电脑办事情,要知道,这个来自原始时代似的先生,平时如无必要,电子产品一律杜绝。而眼下看着骆连操纵起电脑,虽然打字速度是慢了些,但却也十分熟练。
不知不觉的,虞一的视线又被吸引到骆连整理的那些留言上。他甚至看到那些人对自己的照片的解读,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
半个小时过去,等骆连关上电脑回过头,虞一竟然抱着自己的笔电,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近,虞一似乎总是容易不知不觉地睡着,或许是求职和突如其来决定恢复现充的生活,有点不适应,身体的作息跟不上。
骆连无奈地将他手中的电脑放到一旁,将人抱起来,回去了卧室。
被骆连抱起来的时候,虞一迷迷糊糊是醒来了的。只是他实在太困了,偏偏也很迷恋骆连身上这股他熟悉的味道,伸出手环住骆连的肩膀,死活就不撒手了。
他嘟嘟囔囔,骆连总也听不清虞一究竟说的是什么,后来为他盖好被子,虞一有迷迷糊糊醒来了,他再度拉上骆连的衣襟,将他扯近了自己:“我总觉得,今晚应有鼓掌。”
骆连:??
骆连并不知道鼓掌是什么意思,而他也没有再追问,因为说完这一句的虞一,舒舒服服地裹上了被子,彻底睡了过去。
或许是今天见到骆连父亲的缘故,勾起了虞一关于自己稀薄的童年记忆。睡梦中,他再次身临其境,来到清晨带着白雾的操场上。叫喊声,口号声,哨子声,以及天青色的冷空气中,几乎凝结的困倦感,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他穿过层层的白雾,想要去寻找自己的妈妈。以前上学时,爸爸很忙,偶尔忘记带文具盒,或者课本,总是妈妈送到学校来。
远远地朝着黑色栅栏的学校门口走去,门口还有卫生员在检查红领巾。虞一几乎已经隔着浓重的白雾,看到了站在白雾外的模糊的影子,那或许是他的母亲,又或许不是。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成年了,快要奔三了。
他不再是小学生了。
或许他从来都是等待着什么人,能像童年中,学校栅栏外的那道身影一样,静静地等待着他。
意识像流水一样,渐渐有了流动的声音,潺潺地,缓慢地,铺满了光斑。然后,意识渐渐回归,他的身体从冰凉的梦境中抽出,回到了温暖的,带着令人安心气息的床上。
这是骆连的味道。
意识迷蒙的虞一,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骆连……”他嘟嘟囔囔地翻身。
在没有得到回答后,虞一的意识再度清晰了一层,梦境变得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了。
虞一睁开眼,意识混沌中,他在床上躺了片刻,摸索过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又是凌晨一点。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的,心慌或者作息不规律,困倦和清醒来得都不是时候。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这里是骆连的房间,但骆连不在身边。
虞一揉了揉眼,发现身上的衣服也脱掉了,迷糊中他还有点印象,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骆连说伸手就伸手,说抬屁股就抬屁股,然后顺利地将他塞进了被窝里。
但是,骆连他人呢?
虞一搓了搓脸蛋,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光着膀子溜达到外面。接着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从暗房的方向传来。
他提了提外套的衣襟,光着脚丫,大大方方往暗房的方向走去。
很奇妙的,虞一第一反应并不是好奇骆连怎么这么晚还在暗房,比起这个,他的感官被一种更为微妙的情绪所代替。
眼下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这一幕他依然记得,是他和骆连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或者说,不能成为“见面”,是他第一次和骆连接触的情景。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刚和齐胜英拍完照片,然后他在这间摄影棚睡着,也是从清晨的,冰冷的梦境中醒来,迷蒙中听到了来自暗房的声音。当时他同样没穿衣服,赤身裸体地走向暗房中的骆连。
像是场景还原,所有都是如此的相似。
现在想来,自己简直就像冥冥中一定会在那里与骆连相见似的,将梦境与这一切联系起来,他就像是受到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召唤。
虞一没有开灯,他赤脚站在暗房前,这道门内外都漆黑一片,但他却能清晰地辨识出,骆连就在这扇门内。
推开门,他轻轻喊了一声骆连,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性感。
暗房里有着微弱的红光,水面上悬浮着一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它们在活水下旋转,沉浮,就如同第一次虞一见到骆连洗出的自己一样。这些照片,是年轻的骆西屏。
骆连站在暗房的另一边,手中还捏着一张雪白的相纸,他并不意外虞一的醒来和到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将相纸扔进了药水中,上面的痕迹便渐渐显现出来了。
虞一注意到,这次暗房的红光,比往常要暗了许多。他以前来时,骆连总是将安全灯打开到最大,即使室内黑暗无比,却依旧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东西。但此刻非常昏暗的红光,只有瞪大了眼,仔细去辨认,才能识得每一样。
等虞一靠近水池,认真地看着,认出相纸上的是骆连的父亲之后,他轻轻笑了:“看来心结是打开了。”
一只手攀爬上虞一的脸庞,湿润,温暖:“就是舍不得你。”
“暂时而已。”虞一侧过头,温柔地像小动物一样主动磨蹭骆连的手掌,“艺术家眼里的异地恋也会赋有特殊的价值吗?”
“不会,当然不会。”见到虞一的这一刻,骆连一整晚上闷在胸口的那股气,才找到了纾解的方向。
他的拇指抚摸过虞一精致的眼角,摩擦中几乎带了点儿狠劲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欲望也被虞一捕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一一更新,第52章 过去与现在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