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上“李达”二字位于页首,只不过原先的金色字迹已经变得极为黯淡,甚至有了从纸张上消失的迹象。
老妪眉眼深邃,死死凝视着两字。
恍惚间,页尾最不起眼的两字突然在她眼中晃了晃,心神如被万道光芒刺中。
老妪双手颤动,似是那大道禁锢,不能将视线从纸张上移开。
噗……
一口老血险些从口中喷出,好在有人强行关闭了那本族谱。
老妪瘫跪地上,全身还在颤抖,吞下口中精血,擦拭嘴角血迹,缓缓站起身子,朝那水雾弥漫处躬身道:“老仆谢过夫人。”
水雾散去,流水静止,一朵水花如那莲花绽开,从水面之下浮出。
妇人婀娜身姿,以水纹做衣,一张冰冷的面孔看向老妪。
老妪低首问道:“夫人观之,是否已有决策?”
妇人目露思考,“我非她,何来此问?”
老妪深吸一口气,“老仆想既然尚未明确决断,倒不如将错就错,将他认定是他。”
妇人摇头,“我等谋划,不过是为了避免那个万一,若是错了,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倒不如继续作壁上观,任其发展。”
老妪会意道:“夫人的意思是不作为就是最好的作为?”
妇人不置可否,却是冷笑道:“你以身犯险,换我出面,是否与那几位有所关联。”
老妪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法眼,倒是老仆多虑了。”
“只是杨家那位已开先例,要让那个未曾确定真假的李达做替死鬼,若他真的身死,便再无选择。”
妇人讥诮道:“就几个难成气候的老鬼,阿婆以为这事真是他们的手段?”
突然凝视老妪身后,冷声道:“要我请前辈露面吗?”
人未出现,笑声先起,“夫人当着面骂人,有些不厚道吧。”
说话间,一个红发老者显现在老妪身后,面带笑意,全身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老妪躬身道:“见过杨前辈。”
老人摆手笑道:“你我同辈,何来前辈一说。”
“老夫此行无他事,就是单纯的来谢过。嗯,顺便叙个旧。”
老妪惶恐道:“都是分内之事,前辈言重了。”
老人也没矫情,开始打量起那个装神弄鬼的妇人来。
老妪见此,自觉离去。
妇人冷声道:“小妇奉劝前辈,有些事不到时候,便不要做的太过,以免引火烧身,让人贻笑大方。”
老人颇为不在意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夫倒觉得让那个小子先背锅,恰到好处。”
妇人反驳道:“别忘了那三个老家伙,还有南山上那座无名无姓的衣冠冢。”
“夫人不说,老夫到差点忘了。”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小指掏耳朵,“不过比起这些,老夫现在最感兴趣的还是那刚到城主府的五位女娃子,真正来头不小,天赋卓绝啊。不知是谁竟然能有如此大手笔?”
妇人傲然道:“这么说,几位前辈是在怀疑那是小妇的后手了?”
“谁说不是呢……”老人像是说错了话,急忙圆场道:“谁敢怀疑夫人,不过是有人看中了那几个女娃的修行资质,托老夫过来讨要个人情罢了。”
妇人“哦”了一声,“几位前辈是真的看得起小妇,那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这么说,夫人是同意我们几个老鬼的想法了?”
老人从地上一蹦而起,笑容满面,“唉,老夫就说嘛,夫人通晓事理,人尽皆知,此等小事何须亲自过来征求意见呢。”
妇人身形遁入水中,冰冷声音回荡在小洞天内,“不送!”
老人悻悻然收回笑脸,想要伸手掬一捧流水洗脸,那流水瞬间化作坚冰。
老人气笑不已,一步跨出,身形已消失不见。
水底,一处水府之内,四处冰寒刺骨。
妇人露出真身,一袭冰清长裙,波光粼粼,如那淡蓝鱼鳞。
妇人面前,冰床之上,男子静静躺着,眉眼紧闭,已经没了半点生机。
妇人抚摸着男子脸颊,冰冷的面容缓和不少,却藏着另外一种情绪。
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出现在妇人眼中。
雪,一望无际的大雪。
雪中小城,再不见全景,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屋楼阁之上有淡淡炊烟。
小巷里,一对夫妇踏雪而行,妇人怀中婴儿睡得香甜。
夫妇俩最终停在一处小院门口,男子给妇人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笑望着那怀中婴儿,笑意浓浓。xiumb.com
院门不敲而开,有道模糊的身影撑伞出门。
一把黑色大伞,雪落不沾,三人隐在伞下。
画面仿佛定格,雪却下得更大了几分,直接挡住了视线。
妇人伸手想要将雪幕扒开,看看那雪中情景。
只是手刚刚抬起,便见大雪之中,有人撑伞离去,唯有一个衣着朴素的模糊身影静静站在门口,不知看向何处。
妇人狠狠擦了擦眼睛,想要看清那道模糊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突然眼前雪景直接散去,画面之中,衣着朴素的女子正拿手逗弄着怀中的婴儿。
仰头看向天幕,淡淡一笑,好像与那画外之人对视。
妇人挥手击碎眼前画面,眼眶欲裂,面容扭曲,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
无声而泣……
雪凰城南山,已是城外。
南山向阳面皆是坟冢,为雪凰城早先划分的墓地所在。
背阳面则是鲜有人打理的荒山野地,唯有一座孤坟矗立其中,却也少有人知。
早就灌木荆棘遍布的小道,早已不见道路痕迹,不过今日却被人清理了一番,哪怕依旧隐于灌木之中,却能让人通行无阻。
小道尽头,不低不高的土堆上杂草遍布,那人只是在土堆旁清理出摆放香烛祭品的地方,对于土堆上的杂草就让其生长。
“阿母,伤儿来看您了。”
赵伤跪在坟前,烧着纸钱之物,笑道:“不知阿母喜欢吃些什么,还好未开智前总记得家里饭桌上的几道小菜,芝麻酥肉,干炒扁豆……想来也只是我喜欢吃的缘故,也确实这些小菜伤儿很喜欢,只不过总觉得没了记忆中的那个味道,您就当凑活凑活。”
说着想起一事,难免后悔,“刚当上城主府姑爷那会儿,本来是要给您迁坟的,可此事不知…可实在忙不过来,就给搞忘了。
“如今伤儿已不是城主府姑爷,又被限制了人生自由,想要见您一次还得重重批文,好在认识了位好大姐,也算是伤儿修来的福分。”
赵伤苦笑道:“本来不想说这丧气话,只是不与您说,又找谁说去呢。阿母若泉下有知,也不用替伤儿担心,就像伤儿四年前跪在您面前说的一样,师尊早已为我开智,又走上了修行之路,只要想,这世间就没人能欺负我,哪怕是……”
“您看,差点又让您担心了……”
少年离去那年,母亲早已卧床不起,却还是求着那个带走少年的人一定不要让少年吃苦。
少年离去,母亲家里多了个丫鬟负责照顾母亲。
丫鬟身材姣小,姿容并茂,一看就不是苦寒出身。
却因母亲的一句话,“丫头啊,你这般瘦弱,吃得住苦吗?”
丫鬟便将满是老茧的小手藏在背后,“夫人不知丫丫虽然看着瘦弱,可能吃了。苏大叔说只要能吃,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其实丫鬟真是那大家闺秀出身,其实吃得也极少,每日挑水,都得分小桶来运送。
只是后来因为母亲的这句话,哪怕粗粮再难吃,丫鬟每顿也会吃上两大碗。
直到送走那个母亲的时候,亭亭玉立的小丫鬟已经变得比那大小伙还壮。
赵伤感觉眼中似乎有热乎乎的东西,擦了擦眼睛,笑道:“阿母您这儿风沙有点大啊,您看伤儿眼睛都吹红了。”
香烛燃烧殆尽,赵伤将带来的饭食全部吞入腹中,将一壶酒水尽数洒在坟前,转身泪湿满襟。
那年跟随师尊游历天下的少年,心智渐开,有一回看见路边有对乞讨的母子正被他人指指点点,却见那孩子就像个没事人样,非但不帮着自己的母亲,还学着围观的几个孩童用石头打那个母亲。
少年一下子恍了神,无数日夜里梦见的模糊人影,在那一刻脑海中彻底清晰,却又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就好像拥有的至宝,已经悄然被夺,只是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
少年后来得知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一个母亲,几次逃跑,想要去见母亲,却早已没了来时的路。
哪怕现在,少年早已不是少年,又回到了来时的地方,那个少年都不曾原谅过自己。
他恨自己的到来让那个母亲受了多大的冤屈困苦……
人生之路,十有八九不能如意,有时恍惚,有时清醒,恍惚时懵懵懂懂,清醒时追悔莫及。
如那饮酒,清醒时饮酒那叫体味人生,恍惚时饮酒那叫借酒消愁。
只是无论体味人生还是借酒消愁,若是喝多了都难免一醉,醉酒之人难受,清醒之人又何尝不难受。
聚香楼,酒过三巡。
李全已经“微醉”,嗓门极大,完全不像个身负重伤之人。
杨海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酒,谄媚问道:“元血丹功效如何?”
李全叫好道:“不愧是人级上品宝丹,仅是一粒就可抵那一株绿色灵药了。”
世间灵丹分人级、地级、天级、神级四大等级,每个等级之中又有上中下三品之分。
丹师十二阶,对应炼就的丹药等级。
丹师与炼器师一般,除了自身炼丹、炼器实力之外,若要获得两大殊荣,还需进行考核认证。
考核者是北源界各部共同创立的两大公会,丹师公会与器者公会。
而所谓的青色灵药,则是对灵药等级划分的一种,品质由低到高,分赤色、橙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
灵药本身与灵兽一样能够开智,却难以化形,故而相比较灵矿开采,其实灵药采卖、培育要更为赚钱,只是灵药本就稀少,而且风险极大,培育的话,代价常人又极难承受,才鲜有人做。
“能让大首领恢复伤势就好,”杨海点头,惋惜道:“只是这右臂和眼睛,唉,要是有那天级以上的丹药就好了。”
天级丹药可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伤者不死,一息尚存,就可力挽狂澜。不但可以让其恢复原本体质容貌,而且能够大幅度提升修为。
李全感叹道:“天级丹药,就算四方主城恐怕也没有,上哪去找,有也不可能落到我头上,杨老弟能做到这老哥已经心满意足了。”
“大首领就别寒颤我了,”杨海见这李全都开始称兄道弟,得再加把火,“您是雪凰城大功臣,我自然得尽心尽力。”
李全大手一挥,举起酒杯,“少他娘恭维,什么功臣不功臣的,这趟能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赶紧的喝酒!”
“老子可不想酒没喝够,就去见了诸位弟兄!”
杨海与之撞杯,喝完杯中酒,又吩咐人继续上了几壶佳酿,才步入正题道:“大首领,小弟有一事相请,不知您……”
话没说完,李全又喝了半壶酒水,“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老弟以诚待我,我还能不答应了。”
只是心头在说,你小子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要不是酒水的面子不能不给,老子早他娘一巴掌呼死你。
杨海道:“爽快,倒是小弟矫情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见李全又要发作,赶紧说回正题,“大首领这边肯定会被城主府下命担任追寻大公子下落的负责人,有个人不知您会不会带上?”
李全问道:“谁?”
杨海轻叹道:“还能有谁呢?当然是我那好兄弟赵姑爷了,您和大公子运送灵矿的路线早先可是由他一手敲定的,为此老弟还与他对这条路线几次斟酌,只是后来意见不同,便没了下文。”
李全恍然道:“你这是告诉我祸首就是此子?”
杨海摇头,“我可没说,得大首领亲自问过,是非真假,才能判断。”
李全狠狠一拍酒杯,酒水未洒,可神情却说不出的愤恨,“哼,一个废物,也敢搞这些阴谋诡计,老子倒要看看他还有何手段。”
杨海笑了,笑得只有自己清楚,春风得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全修赘婿更新,第23章 恍惚、清醒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