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里无食，凤栖梧和姜今月两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趴在马背上。
“舒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你是要饿死本宫吗？”姜今月只觉得现在口干舌燥，肚子还呱呱叫，只想找个地方歇脚。
“公主，你大可不必一口一个小姐，平时唤我的名字就好了。”
“笑……笑颜？”姜今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叫过人……”m.xiumb.com
“那你平时都怎么称呼你的闺阁朋友呢？”
“实不相瞒，我没什么闺阁朋友……长安的那些官眷和宗室，一般都称呼她们的封号或者尊称什么的……”
“公主居然会没朋友？”
“宗室里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官眷小姐一个个都死气沉沉，好没意思，略有一两个活泼的，也只知道阿谀奉承，所以我索性每天就和兄弟们混在一起。”
这倒是实话，大齐皇室向来阳盛阴衰，几乎每一代只产出一位公主……
“啧啧啧，可怜之人必有活该之处……”苍了个天，凤栖梧心下暗道这货怕不是个社交寡王吧？
不过现在填饱肚子最要紧，凤栖梧手下扬鞭，策马跑了出去：“去吃饭咯～”
“舒笑颜！你给我站住！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活该？！”姜今月也策马跟了上去。
两骑绝尘，在阳光下放肆地挥洒着青春。
一行人随意进了家馆子，因已经过了饭时，所以人并不多。
店家眼尖，一看是公主驾到，还领着本地有名的神童舒笑颜，喜的连忙上前招呼。“哎呦，贵客！贵客呀！殿下、舒小姐，里边儿请～”店家笑着上前招呼，给二人安排到二楼的雅间里。
“公主可有什么忌口？”凤栖梧拿着单子，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没有，你看着点吧。”姜今月今日是真累了，拿起杯子就开始咕咚咕咚地喝茶。
凤栖梧也就是客气客气，管你忌不忌口……开玩笑，这可是她的地盘儿！
于是便随手指了几个家常菜，还特地要了个小鸡炖蘑菇，算是给姜今月开开荤。
凤栖梧环顾了一圈四周，倒是没见身后那帮侍卫跟上来：“你的那些个凤翎卫呢？不一起吃吗？”
姜今月反而奇怪凤栖梧怎么会问这样脑残的问题：“我是主子，她们是随从，哪有随从跟主子一桌吃饭的？”
“那你是君，我是臣，为什么我要和你一桌吃饭？”凤栖梧举一反三。
“你这话说的…你请我吃饭，你是主，我是客，主客自然在一桌啊～”姜今月再次举一反三。
“……你赢了。”凤栖梧懒得跟她斗嘴皮。
“承让承让～”姜今月挑了挑眉。
一时菜至，姜今月果然对着那道小鸡炖蘑菇爱不释口，一顿猛攻。
“公主饭前还挺斯文，怎的现在如此豪放？”
凤栖梧看着狼吞虎咽的姜今月，抿嘴一笑，看来今天可是把这金枝玉叶给饿坏了。
“军营里虽说吃不到山珍海味，可是也不至于不见荤腥吧？怎的馋成这个样子？”揶揄归揶揄，凤栖梧还是给姜今月夹了个鸡腿。
“唉，你有所不知……军营里也不知是请的哪国厨子，肉也倒不是没有，只是做的实在……难以下咽，肥肉又多，也就四弟能吃得惯。我跟三哥每次往各边关巡防，回去都得瘦好些斤两……”
“军营里都是大锅饭，熟了就端上去了，自然不太讲究。”凤栖梧说着，倒是突然有些担心自己那略微挑食的哥哥舒坦之了。
舒坦之虽说不是金尊玉贵地供着养大，但至少吃的每一餐都是母亲精心调配，比军营里可是要细致不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那，你们不能出去打猎自己烤野物吃吗？想来公主和齐王的武艺也不差，还有那么多武艺高超的亲卫，怎的缺肉缺成这样？”
“现下是春天啊，万物复苏，不可杀生，是以君子只秋狩而不春猎。”
“得了吧，就你们皇族规矩多，人都吃不饱了，还管得上畜牲的死活，活该饿肚子。”凤栖梧游牧民族出身，自然没这些道德束缚，心里还想着，这些个中原人，想法真奇怪。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姜今月反倒是突然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填饱肚子有什么不对？你现在不是吃的很欢吗？”凤栖梧简直莫名其妙。
姜今月摇了摇脑袋，一边大嚼特嚼，一边开始长篇大论：“我是说你的角度不对，若做人只顾及眼前利益，又哪里来的后代福泽？只顾吃今年的，若吃绝了，明年又吃什么？照你这种逻辑，若是发生了饥荒，但国库空虚，无钱赈灾，难道国君和贵族就只守着着自己手里的存粮度过饥荒，随着子民易子而食自生自灭去？”
这一番慷慨陈词，倒是把凤栖梧给将了一军。
吃顿饭而已，姜今月居然能想到这个层次，绝了。
“没有民，何以有君？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我们是人，畜生们虽说是畜生，但人需要依靠畜牧繁殖来充饥和过冬，牲畜需要人的保护和喂养来生息繁衍，二者相辅相成，如若缺了一环，便要酿成大祸。”姜今月简直越讲越上头。
凤栖梧看着眼前的少女，恍惚间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上一世能成为巾帼英雄。
姜今月用筷子指了指那盘小鸡炖蘑菇：“你看桌上这盘肉，它之所以会被端上来，是因为人的保护使它的种类有了过剩的繁殖剩余，我们所吃的肉，是保护过后的剩余，而并非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部分。再者，这些过剩的部分还成为了日常流通的商品，促进了国家财政的发展……”
一席话，简直说的凤栖梧对中原的儒家教育刮目相看。
这姜今月虽然看起来随和，可大是大非倒是分得很清楚，有这样的境界，怪不得上一世变得那么厉害……
或许，这便是大齐皇室的教养吧。
“难怪啊，上一世她保护着一个又一个登上皇位的兄弟，自己却不篡位做女帝……”凤栖梧似乎意识到自己和姜今月的差距在哪里了。
格局啊，还是格局小了！
原来是自己偏重了权谋，而忽略了正术……
茶香饭饱，困意袭来，可现下大约还有二三十张告示没张贴……
“不行，还是得眯一会儿，不然下午可没精神……”凤栖梧想着找个地方小憩一下。
环顾了四周一圈后，看到了窗边的一方软榻。
这是个雅间，里边设了屏风跟一张临窗小榻，有门隔着，在这儿，不会有人叨扰。
凤栖梧实在困的眼皮耷拉，拉着姜今月到卧榻上歪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姜今月年纪稍大一些，体力也好，倒是没那么困。
不过，凤栖梧却是已经抱着她并排躺下了。
“嘘——”困来如山倒，凤栖梧眼儿都快睁不开了。
这个八岁大的身体，实在是撑不起她过度地耗费心神，便只对着姜今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两眼一黑，睡的人神不知了。
姜今月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看着身旁把自己当抱枕的小孩，却又不好意思推开，索性也闭目养神了起来，毕竟今日折腾了这么久，也确实乏了。
一时，二人便睡的王朝马汉。
期间，一个身影轻轻闪了进来，走路却没有半点声响，饶是姜今月武艺高强，却也未曾听到动静。
姜含星立在窗前，看着在榻上酣眠的二人，嘴角微微上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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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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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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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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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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