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若连一个小女娃都搞不定,定会被当家的责备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凤栖梧磨起了嘴皮子。
“不是小女唐突,大哥您怕是做不了这匹马的主吧?”凤栖梧倒没有看不起这马贩子,只是她一看这马贩子为难,就知道这马贩子背后还有真正的主家。
马贩子一时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我说,你怎么还不去请掌柜的?没听见我闺女要见你们掌柜的吗?你们大夏人做生意都是这么怠慢客人?”
舒展义一看这人不听自家闺女的话,这护短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舒展义这一喊,周围围观的乡亲们也都纷纷开始帮腔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霎时间人声鼎沸。
毕竟这是上元郡,哪里有胳膊肘子朝外拐的?
再加上舒展义经常打劫匪肃清治安,舒家声誉本就很好。
而其中更有不少看中了舒笑颜,想要跟舒家攀亲的,也都纷纷跟着附和。
吵吵嚷嚷之际,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从伙计身后走了出来:“原是我家伙计没规矩,还望小姐见谅~”
只见那位俊朗的男子对着马背上的凤栖梧欠身施了一礼:“在下就是当家的,敢问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凤栖梧一眼看去,这位男子,虽然穿着布衣扮作客商,可这些表面文章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何况再一看这男子的脸,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在哪儿见过这位青年。
上一世她作为宫内之人,能见到的男子并不多,既然是大夏来的,那这个男的是哪位皇子的侍卫,还是哪位王爷府里的长史官呢?……
看着面前眼熟的男子,凤栖梧的脑袋里飞速回忆着此人的身份。
大夏皇子与大齐皇子一样,年满十二岁者,嫡子分府另居都城,待弱冠后就藩,而庶子,若是不受宠的话,则是可以直接就藩,。
算一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凤斯瀚膝下唯一分府就藩的皇子,应该是今年已经年满十五岁的大皇子——凤斯瀚的庶长子——贺兰王凤朝阳。
也就是她母妃的养子,她的大哥。
二皇子早夭,三皇子今年才十岁,再往后的皇子就更小了。
如此一来,凤栖梧便已认定了面前的人,应当是她大哥凤朝阳的近卫统领。
没记错的话,此人名叫项前。
虽然她现在和大夏皇宫里的凤栖桐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这一世的凤栖桐现下只有八岁,还养在大夏的深宫里,没有见过外臣。
退一万步说,现在凤栖梧还蒙着面纱,别人看不清她具体长相。
凤栖梧略略将身份暴露的担心放下,淡淡地看了一眼项前:“这马不值九十两。”
项前这时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素闻这上元郡人杰地灵,在下看小姐也是个中龙凤,能不费吹灰之力叫这烈马乖乖听话,实是罕见…”
项前自然先是一阵吹捧,可紧接着话锋一转:“但这马或许在小姐看来驯服太容易,所以不值那个价钱。不过小姐,这连日里来,整个上元郡都没有人能将此马驯服,这便足以证明此马并非凡品。小姐怎能因为自己本领高超而贬低在下的马呢?”
呵!老娘本想放你一马,你反倒还耍开了?
凤栖梧本来不想跟他纠缠的,但很显然,项前并不想做什么大的让步。
“当家的果真不一般,出口便打的一手好官腔,您若是入了仕途,以这口才必定能一路平步青云,一直‘向前’吧!”凤栖梧也毫不示弱,故意将‘向前’二字咬的极重。
明明面前的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可项前却觉得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盯的有些发毛。把“向前”二字咬的这么重,难不成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项前有些不安地揣测着,不知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什么,额上竟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再看凤栖梧,她的眼里却干净的只有一汪童真。
项前恍惚间怀疑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看面前的凤栖梧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小姐,谬赞了……不过这马,当真是不能再降价了……”
凤栖梧就在这儿等他呢!只见她佯装叹了口气:“罢了,若是这马真值这个价,那小女子总得骑一圈试一试吧?”
凤栖梧说罢,两条腿夹着马肚子,提起了缰绳:“这马,看起来像是战马?”
项前面上闪过一丝惊诧,这七八岁大的孩子,怎知战马的培养标准?
“小姐好眼力!确实如此。但,敢问小姐从何看出?”
凤栖梧却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向前一俯身,拽住了这马的蒙眼布,但却并没有拽开。
“我父亲乃此地的都尉,我知道战马的标准,有何奇怪?”凤栖梧顺势摸了摸马背上的鬃毛,“之前此马以布蒙眼是因为之前无人能驯服它,怕伤着人,现在既然已经驯服了,想来也不用蒙眼了吧?”
凤栖梧语气上挑,像是拽住了这马的短处。
项前生怕她将这布给拽下来,那他们今天卖马可就困难了,遂赶紧凑上前来。
凤栖梧见他过来,便又压低了声音,刚够项前一人听见:“恕小女直言,此马怕是有眼疾吧?”
项前的脸果然立刻紧绷了起来,生怕她嚷嚷出来。
只见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压低了声音:“敢问小姐到底出价几何?”
轻纱之下,朱唇轻启:“五十两。”
项前脸色霎时间甚是难看:“小姐若能骑着这蒙眼的马在这里走一圈,在下就同意小姐的价钱。”
项前不想让步,但马有短处攥在凤栖梧手里,他只能另出难题,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没成想凤栖梧听了竟粲然一笑,立马立身坐好,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
只见她紧握缰绳,猛地一勒,烈马立即起身翘起前蹄仰天长啸。
再看凤栖梧,却像是粘在马背上一般,岿然不动,隐约竟然透出一股巾帼风范!
凤栖梧熟练地拽着马在这里兜了一圈,回来后伸出手熟练地顺了顺马的鬃毛,扬声问道:“当家的方才说要给小女便宜点儿?”
项前这回真的看傻了眼,只得咬牙认栽:“小姐与马有缘,五十两带走!”
舒坦之在一旁站了老半天,捏着汗就等着这句“五十两”呢!
闻言,当即解下荷包,掏出五十两整银子上前扔给项前。
“多谢当家的!山水有相逢,祝当家的财源广进~”凤栖梧像是话里有话,身姿甚是飒爽,哪里像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孩儿?
小厮马二正欲上前牵马,不想那马却突然掀起前蹄,不让他接近。
一旁的项前露出一丝看好戏的神情,并不上前管马。
所有人心口一紧,都以为凤栖梧要被马这突然的举动给甩下来。
然并卵,凤栖梧丝毫不慌。
只见她不过稍稍提了提缰绳,俯下身轻轻拍了拍马脖子上的一处部位,那马登时又平静下来了。
这边,舒展义方才还一脸担心,现下倒是放了一万个心在肚子里。
这天底下,哪里有自己女儿搞不定的事情?
定是自己平时带着她出去遛马时,自己教导有方!嗯,对!舒展义这么想着,更自恋了。
毕竟这马是刚刚驯服,还是离人群远一些的好。
凤栖梧这么想着,便冲着舒展义和舒坦之喊道:“爹爹哥哥放心,这马很乖,我们回家吧,我策马走在前面。”
说罢,凤栖梧勒着马出了贩马摊,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大路上。
舒坦之不放心妹妹,转头嘱咐着四个小厮:“你们跟好马,护着小姐,别让小姐摔着了。”
眼看凤栖梧一骑绝尘而去,最后反倒是项前扫了兴。
驭烈马乃是君子六艺的内容,一个区区边关四品都尉家的小姐,怎么有资格去学呢?
且这可是匹有眼疾的战马,除非驭马技术极其精湛,否则根本做不到才对!
这事绝对有蹊跷!项前深觉这小女娃有古怪。m.xiumb.com
正在他纳闷儿的空档,一个伙计从对面的茶馆里跑出来与他耳语了几句。
项前抬头看向对面茶馆的二楼,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一位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正在那二楼的窗前摇着扇子喝着茶。
少年的腰间,除了随身的玉佩荷包,还系着一枚边缘已经有些变色的如意结,想来是已经佩戴了多年。
这边,凤栖梧先是纵马在大路上狠狠撒了一番欢儿。
不经意回首见身后四个小厮跑的气喘吁吁,便又只能勒住了马,放缓了速度。
她本无意搓磨下人,还是放慢速度吧。
一时拐上了南街,街边都是卖瓜果的小摊贩,好不热闹。
见来回奔跑玩耍的小孩子很多,凤栖梧便更加放慢了马速。
凤栖梧现在个头儿尚小,只不过将将能控制的了这匹马,也不敢太过放肆,要是一个不留神伤了人,那可不大好。
凤栖梧正集中精力小心拽着马前行,身后却传来一阵策马奔腾之声。
“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白日在街上纵马?!”凤栖梧心中疑惑,回首看去。
“都闪开!闪开!滚开!!!别挡路!!”
只见一个鲜衣怒马的华服少年,一路横冲直撞,身后跟着七八个策马的银甲侍卫。
一行人一路疾驰,从凤栖梧的身边呼啸而过。
沿路踢翻了无数菜摊瓜果,却并不停留,径直朝南郊奔去。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罔顾律法?“凤栖梧心中惊愕,却将马拐上了方才那一行人经过的地方,看老娘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凤栖梧一个策马疾驰,跟了上去。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不惜任何代价,拦截住前面那群张狂的人!
只见凤栖梧一边策马急驰,一边故意扬声朝前喊道:“什么人?!竟敢在坊间纵马扰民!?”
凤栖梧这追的突然,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迹。
后边儿跟着的小厮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也追不上她,一看事情不妙,他们便连忙拔腿跑回府里喊人。
上一世,凤栖梧为了接近姜令日,可没少花心思和精力去研习君子六艺。
姜令日有龙阳之好,酷慕英姿飒爽的阳刚之气。
大齐皇室里,即便是最不成器的子弟,君子六艺的修养也极高。
这都得益于大齐能者居之的继承制,虽说重视嫡庶,但却不排斥兄终弟及。
所以皇子们个人能力都非常出众,因为只要足够优秀,谁都有机会坐上龙椅!
而凤栖梧上一世为了能从这样一群虎狼之人的嘴中,打听自己需要的机密,便只能变得比他们更加璀璨夺目。
只有这样,她才能同这些天之骄子们在特定的场合搭上话。
能驭瞎马算什么?哪怕是驾驭战车,对上一世的凤栖梧来说,也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话说回来,胯下这马还真是不赖!
毕竟是战马,赶上前面的那队人根本不在话下。
为了缩短追上那队人的时间,凤栖梧决定铤而走险,当即拔下脑后的簪子,往马脖子后面的一个穴位狠狠扎了下去。
一声烈马长啸,胯下的烈马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凤栖梧就迅速赶超了方才的那个鲜衣少年那一队人马。
因为马受了刺激,所以凤栖梧超马之后,还迅速和身后的那队人马拉开了一段距离。
直到看不见了身后的那队人马,凤栖梧这才来了一招悬崖勒马,硬是在超过那队人数百米远的地方,将马稳稳地横在了大路中央。
此时,她的位置已经接近上元城的南郊了。
“还真是跑了挺远的一段距离~“凤栖梧伸手抚了抚马的脑袋,以示安慰。
然而,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凤栖梧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
“竟然是他!“凤栖梧心头的恨意立刻燃起,“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凤栖梧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死死盯着眼前的来人,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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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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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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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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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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