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良先生师从名师,颇得真传,学识渊博,眼界高阔,为当世大才,曾任太子太傅,真宗①重病不起时曾将其召到身边,言:“卿大才,当与伯恍②竭力辅佐太子。”在昭容公主吴秩继位(篡位)后,他本是要与被废黜的太子流放至岭南荒莽之地,但是新帝(吴秩)念及旧情(新帝幼时曾受教于闫良先生),遂下诏将其妥善安置。
当然,这只是朝廷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新帝登基时一班老臣或辞官,或随先帝而去,手下堪用之人只手可数,所以,在对待闫良先生这等大才时必定是要重用之,但闫良先生却拒绝,新帝欲流放之,丞相郑叱谏言称闫良在朝中名望极高,若就此流放怕是会寒了臣子的心。于是,新帝便下诏将闫良妥善安置,并为了昭示作为帝王的胸襟,允许闫良仍居住在万安家宅中。
闫良先生随已远离朝堂,但无论是当朝大臣还是先皇旧臣与其仍多有来往,每至节庆之日,闫良先生家的客人便会络绎不绝,马车堵塞街道,礼物堆满屋子。
由此可见闫良先生的威望之重。
当下,并非节日,吴楠先生的家门口还是停了一辆马车。此马车仅由一匹马拉着,车厢狭小,粗布作帘,没有任何装饰,最多只可乘坐两人。而这辆马车的主人此刻正端坐着,手里拿着一颗黑棋,对着面前的棋盘直皱眉头。
“闫老棋招高妙,平中佩服。”说着,便投手中黑棋认输。
中书令秦光,字平中,金州人士,此人的从官之路不可不谓传奇励志。他本是流民,却自小便有为国为民的大志向,但因家中贫寒,最终被卖与一金州富商。富商膝下无子,见其聪明伶俐,便在官府打点去了他的奴籍,改姓为秦,收他为子,供他读书。秦光勤奋好学,深得先生喜爱。在他及冠之时,富商突然病重,不久后去世,秦光为其守孝三年。三年后,秦光终于科举入仕,从一小小的县官一步步做起,最终终于到了现如今的位置。
中书令秦光虽有才,但在满朝文武中却并不是最出色的一个,他之所以能成为中书令全凭四个字:廉洁勤奋。凭着廉洁以及兢兢业业的态度,虽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但政绩却一向很好,在任期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总能给人一个稳妥可靠的印象,也因此得到皇上重用。
“平中,你今日不是只为找我这老头子下棋吧?”闫良先生就坐在秦光对面,捋着胡子问道。
“闫老高见,平中此次前来确实还有别的事。”
“莫不是为了我的学生吴楠的事?”闫老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光,眯着眼睛笑问道。
“正是,听闻严老学生......”
然而,秦光话还未说完,外面却传来叩门声,将他的话打断。
“呵呵,你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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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楠怀里揣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些许井盐,同时还有一张纸,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制盐的法子。此刻,他已经从柳家出来,正坐着马车朝自己老师家驶去。
柳芝是个聪明人,吴楠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讲太多他们就能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当吴楠仅仅是说了武鸿詹已经得知制盐法是出自吴楠之手时,柳芝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其实,柳芝原本是想将盐井和制盐法卖个别人的,本来是要谈妥了的,结果对方在听了仆人的耳语之后便坚决的放弃了这门生意,至此,她已经发现了有些语不对劲,直到吴楠到来,她便已经大体明白了。
没过多久,马车便驶入了那一片熟悉的茅草房中,七拐八拐之后停到了闫良先生的家门前。
轻轻叩响院门,不一会就有仆人给他开了门。进了院子里,这才算将这座颇有些考究的院子看了个清楚。总体来说,这座宅院十分符合闫良先生的身份,朴素淡雅,幽静别致,虽不大,但是却不显得拥挤。院子里种着些许瓜果蔬菜,应该都是先生亲自耕种的,现在已经结出了果实,在一旁的木架上,摆着十几盆花卉,至于是什么品种吴楠并不认识,但只觉得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再加上围墙外的树木,颇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在仆人引路下吴楠来到了客厅,却见除了闫良先生还有一人坐在那。吴楠不认得那人,只见那人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两撇胡子,身着一身普通的灰青色麻布长衫。但从衣着来看,吴楠没法断定他的身份。不过此人虽看起来平和恭谦,但却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这种气息吴楠再熟悉不过了。在后世,他就经常从上司身上感受到此种气息。
“呵呵,慎之③来了,这位是中书令秦光秦大人,”闫良先生介绍两人认识,“平中,这个就是我的学生吴楠,吴慎之。”
“晚辈吴楠,见过秦大人。”吴楠毕恭毕敬地作揖道。
“不愧是先生的学生,早就听闻慎之在云梦泽之事,今日见了,果然少年俊才,后生可畏啊。”
“这些客套话就不要说了,”严老先生似乎对秦光的奉承话不感兴趣,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中平你不是有话要与慎之说么。”
秦光似乎早就习惯了闫良先生的这种性格,于是便笑笑,说:“严老,何不如先听听慎之此来是有何事?”
“老师,此事......”
闫良先生看向吴楠,微微点头。
本来吴楠是打算与老师单独谈的,但是既然老师示意自己不必顾忌,那便就当着别人面讲出来吧。
“老师,我是为制盐之法而来。”
“哦?”闫良先生还未作声,秦光便已经先出了声。
“看样子你们两人为的是同一件事,”闫老先生似乎已经知道了两人的来意,有似是长辈劝告晚辈般对吴楠说,“如今国家艰难,慎之你当常怀报国之心,若有什么于国于民有利无害的东西当献于圣上才是。”
吴楠遂料想到自己的老师已经知道了制盐的事,却没有想到他却如此直接地让他自己把制盐之法交出来。
“老师教训的是,眼下大有多年征战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而如今已有爆发盐荒的迹象,”吴楠顿了顿,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变化,老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中书令虽然仍在保持平静的样子,但是眼神却隐隐闪着光,于是吴楠继续说道,“老师曾教学生事事要为国着想,如今学生有制盐之法可解圣上只有,学生想把它献于圣上。”
“平中,如何?”
“慎之年纪轻轻便胸怀国家,严老有此学生,平中为严老贺。”秦光似乎还未明白闫良先生的意思,只好又说起了夸赞之词。
“我是问你,慎之既有献宝之意,这制盐之法,你手下的工部要还是不要?”
“要,要,定然是要的,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秦光终于时明白了过来。
不过,此时的秦光还有些恍惚,自己来到这里仅是下了一盘棋,到现在拢共没说过几句话,来意也未曾表明,可这闫良先生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一样。
仅是几句话,自己这任务就完成了?秦光作为中书令,手底下的工部有着搜罗天下奇巧之技的职责,昨日工部郎中便告诉他有人发现了制取井盐的法子。本来工部郎中是要让手下人前去索要此法的,结果却发现对方却并不简单,不仅是闫良先生的学生,而且还被其他人给盯上了,这些人不光有当朝重臣,甚至还有皇亲国戚,这让他有些难办,于是便只好告诉自己的顶头上司中书令秦光了。
秦光此次来便是要和闫良先生商讨此事,一来,吴楠是闫良先生的学生,让严老出面向吴楠询问制盐之事比自己合适,二来,闫良先生极有威望,若是吴楠听他之言交出法子,那么自己也就不怕过多的得罪那些大人物了。
秦光混迹官场数十年,他知道什么人不能去招惹,然而他又是一个极为尽职的人,职责所在,有些人还不能不去招惹,所以他只好将因此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了。
眼下可好,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
同样恍惚的还有吴楠,他同样也没想到自己这事就这么容易被老师解决了?自己都还没有把事情讲清楚呢!不过,中书令,听着像是个大官。
“慎之能为国为民着想,很好,我这五个学生里属你最小,但是也是最让我满意的一个,”严老先生看向吴楠,说,“你日后若能为国效力,当鞠躬尽瘁才是。”
“学生明白。”
“嗯,明白好,不过你年龄尚小,还未到及冠之年,仍需历练啊。不过年龄虽小,却也能为皇上解忧,皇上若知治下子民如此,定感欣慰。”
一旁的秦光已经听明白了阎良先生的意思,他这是在告诉自己日后见了皇上不要忘了给自己学生美言几句,若皇上要赏,高官厚禄就算了,吴楠还小,等过了及冠之年再说。
想明白了,秦光便说道:“慎之虽小,然此事也是大功一件。皇上求相若渴,日后定不会埋没了慎之。”
“有你此言便好。”
一切都在这么普通的对话中商定了,过程简单,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吴楠甚至都没有机会插进话去。但是他知道,此事就这么解决了,自己是在老师劝说之下交出了制盐之法,虽然老师的劝说仅一句话而已。琇書蛧
当今皇帝或许会赏赐自己,日后或许会重用自己,无论如何,自己似乎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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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真宗:先皇,当今女帝吴秩之父,病重时被自己女儿篡位。
②伯恍:先皇时任丞相,为人忠贞刚烈,女帝篡位后,在朝堂之上以头撞柱随先皇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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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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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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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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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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