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早朝,萧城没瞅着这位新上任的三品少卿,听高德说“端大人病卧在床需要静养”,萧城这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
……
是夜,还有一件奇事。
宝青本打算去教训一下薛才人的,可还未等宝青去绮绣宫要人,薛才人就被‘请’出了绮绣宫,理由是绮绣宫人满为患,实在安排不出一个才人的房间供她居住。
战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宝青在花月宫秘密召见了端伶的消息不胫而走,薛才人陷害淑妃不过半日就人尽皆知。谋害皇妃和王爷,这是何等大的罪名,且此事追查下去,身责猎场护卫的战家也难逃干系,战璇自然不会再保薛才人这个祸患了。
不过这次,她的做法着实有些仓促。
且不说大晚上驱逐宫妃有违常理,那薛才人因为得罪皇上被多次降罪,早已是宫中避之不及的对象了。现下被战璇轰出了宫门,谁还敢公然收留她,那岂不是去和萧城战璇公然作对嘛。
薛才人本想回东仟宫,可那东仟宫早被战璇安排给了穆昭容,守宫的宫人们推辞说穆昭容已睡了,薛才人连穆昭容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讪讪地离开了。m.χIùmЬ.CǒM
就这样,薛才人一晚上四触碰壁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去求王贵人。
她还盼着王贵人能念在与她曾经的情谊收留她。可王贵人也不是愚蠢的,之前的投毒案,她便知是薛才人暗中行事,打算嫁祸给她。如今,又有了薛才人故意陷害淑妃娘娘之事,她既然与淑妃站在了一处,就再不会与薛才人有任何瓜葛,不出手打压她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王贵人的反应,可想而知。
“奴婢听闻,王贵人连见都未见,就直接命宫人将她轰了出去。薛才人在御花园里痛哭,把守宫的侍卫都惊动了,当成疯子锁在荒巷一夜。”
第二天一早,素问边为宝青梳妆边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且不说她不顾和王贵人的姐妹情谊,想她为了达到目的,竟连翠儿都下得去手……要知道,那翠儿可是薛才人的贴身侍婢,是自小伺候在她的身边,又甘愿随她进宫的。她弃别人如敝履,就怪不得别人也这般待她。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宝青慨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才人在荒巷疯癫了,萧城让她暂时住在荒巷,无事不得出门。宝青刚要去瞧上一瞧,秀茹忽然跑来花月宫。
“淑妃娘娘,我家娘娘的汤药里被发现掺了药性极寒的药材,娘娘快去看看吧。”
宝青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果然,宝青赶到绮绣宫时,那煎药的婢子已经指认了是薛才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才将趁人不备,将寒性药物放在药罐子里让战璇煎服。
战璇一脸憔悴,扑到在殿中委屈地哭泣起来:“难怪臣妾的病总是不好,原来是薛才人……臣妾当初看薛才人可怜,这才好心收留,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回报臣妾,皇上,您为臣妾做主啊!”
萧城看向张太医,张太医也印证了那宫女的说法,那药罐中,的确掺杂了与战璇症状体征相悖的药渣。
人证物证具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尽数指向了薛才人。
萧城不会为这件小事伤神。他本就打算处死薛才人,他动手或是战璇动手并无区别,所以即便知道战璇在耍把戏,还是把薛才人全权交给德妃处置。
“德妃这么做分明是想灭口,皇上怎能轻易把薛才人交给她了?!”
出了绮绣宫,宝青语气间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她将消息散出去,就是为了逼得战璇自乱阵脚,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萧城反而放弃了,白白昂战璇捡了个便宜。
“疯子的话不可信,你觉得,一枚弃子,还能有多大用处。”
宝青咬了咬嘴唇,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真可惜,就差一点!”
如果薛才人不疯,她的证词定能让战家喝上一壶。
萧城忽地定住脚步,宝青猝不及防,硬生生地撞了上去。转身,他漆黑的眸子落在宝青的脸上,闪着复杂的光芒。
“为何要帮朕。”
宝青摸着额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萧城这话是何意。
“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了。”
“你可知后宫不得干政!”萧城的眸光暗了暗,“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来煊正殿,也不许再参与此事。”说完,萧城快步走去,只丢给宝青一个冷傲的背影。
宝青愣在原地许久,也没弄明白她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战璇赐了薛才人一杯毒酒。
薛才人住在绮绣宫多日,定是知道了战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战璇便想方设法要杀她,想到这里,宝青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前去阻拦,顺便问上一问。
“娘娘,皇上不是说不让娘娘再参与此事了吗?我们这样来,皇上知道了怕是要生气的。”
素问边走在宝青身后边忐忑地提醒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便她说的算不得证据,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也是极好的。更何况薛才人原也是宫妃,我去瞧瞧也是本责,算不得抗旨。”
然而,战璇下手是极快的,宝青赶到时,薛才人已经奄奄一息。
漆黑的荒巷,短短数日,薛才人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猎场之事败露,她险些牵连到战家,战璇自然不会轻饶她,只是宝青想不到,战璇竟下如此狠手,难怪薛才人会忽然疯癫。
空气中弥散着腐败的气息,宝青不顾污秽,冲上前去死死捏住她的下巴,一团又一团黑血便顺着她的嘴角汩汩地涌了出来。毒药已经咽了下去,薛才人本可以自救的,她明知道宝青来必是救她的,可她却在看到宝青的那一刹那,却毅然吞下了毒药。
“没……没想到……最后……是……是你送我……”薛才人张了张嘴,旋即痛苦地笑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她如此急于求死,定是另有目的。
“别忘了你还有家人。告诉我,你究竟瞒了什么!”
宝青怀疑她很久了。那砒霜,如果没有人特地提供给她,彼时的一个小小美人定然没有机会拿到。那人究竟是谁,在宫中行毒又是什么目的!宝青急了,拿出她的家人加以威胁。然而,薛才人没能开口再说话,终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朱儿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摇摇头,意思是在说没救了。
宝青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沉默良久才离开站起身。
一步一步地走出荒巷,身后,被囚禁数年的女人们那疯癫笑声,仿佛一阵阵警示,时刻提醒着宝青。
深吸一口气,即便远离荒巷,她也并未觉得外面的空气有多新鲜,阳光有多明媚。
……
薛才人的下场惨烈。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被宫人们随意扔在了荒巷的草丛中。战璇命人不得给她盖席子,更不准埋葬,如此残忍的手段,惹得后宫诸人一阵胆颤。
“薛家算得名门,薛才人为人险恶善妒,扰了后宫的和谐,还败了薛家的名声,如此不堪之人本是不该送回母家的。”太后顿了顿,又说:“可是,薛夫人数次上表,言辞恳切,希望可以收回女儿的尸身。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哀家感念她为人母之心,驳了她的哀求也是不忍。德妃,你看……”
太后睨了眼战璇,轻声说:“她固然害你不浅,可终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哀家便为薛家做了这份人情,向你求了薛才人的尸身,如何?”
太后本不打算开这份口的,只是战璇残忍暴虐的做法让阖宫上下议论纷纷,若这消息传到宫外,对皇家形象也是不利。所以,太后便趁着妃嫔们半月一次的晨请,在众妃嫔面前提了此事。
战璇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答道:“母后言重了,既然母后已经开口了,那么臣妾又有何不放的道理。母后为人仁慈,臣妾理应学习,臣妾这就命人把尸身送回薛家,还请母后安心。”
太后点点头,“嗯,如此甚好。”
早请结束,众人纷纷起身。走出寿康宫,战璇的心情很不好。
“娘娘,太后娘娘实在太过分了,什么叫做没造成严重后果……给娘娘下药要谋害娘娘,这是何等大罪,怎的到了太后的嘴里却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
秀茹的话,正是战璇心中所想,她闻言冷笑:“若被下药的是林宝青那个贱人,太后便不是这般不在乎的模样了,将尸身挂在城门暴晒一月也说不定。”
“太后如此偏倚,对娘娘而言实在太不公平了。”
秀茹话音未落,宝青也从殿内走了出来。战璇停下脚步,直等着宝青走到她的面前。
“淑妃妹妹。”
“姐姐。”宝青福了福,“姐姐的面色好了许多,看来,张太医为姐姐调理得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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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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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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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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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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