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上仙在岸边看着,看她的血流进梨清的体内,看梨清逐渐好转的迹象,却无人管她,即便是距梨清那么近,她也是被忽略的那个。
所谓光明正道的仙界,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拖着疲累的身子坚持了多久,白若只觉得头愈加沉重,喉间恍若被人紧紧掐住。手亦渐渐从梨清的手心划落,人很困顿,眼睛睁睁合合,终究是缓缓闭上。
白若意识处于混沌之际,感觉手掌被人捏住,一片冰凉,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
白若醒来时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是躺在木质稍硬的床上,身下垫着一层薄薄锦被,可能是躺的太久了,身下木床咯得白若背部微微泛痛。
睁眼就看见梨清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她。他就静静矗立在床前,面无表情,眼中是一片清冷,在这清冷之中,又泛动着温和与缱绻。他低头看着白若,背着光,脸上有些许阴影,却挡不住他好看的面容。
梨清就静静站着,人不动,衣衫不动,发丝不动。仿若他含着清冷而又温和的目光在这里站了许久,也将再站许久,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m.xiumb.com
见白若睁开眼,梨清动了,他唇畔浮现浅浅笑意,俯下身,将手递至白若眼前,声音是难得的轻柔:“醒了便好。”
白若把手放于梨清的手掌中。这是他们换过血的手,现在已无伤口,也无任何疼痛不适,而这双手再次相握,总会有些不同。像是有一根针,扎在他们的手掌心,不痛,只觉得苏苏痒痒,还带着一点麻,这种感觉,从手心到手臂,再蔓延到心中。有一些心酸与心疼,却沉没在满满的欢愉之中。
“我……”白若张口想问自己现状,话语刚出,却收住了口。醒了,就是无事。既然无事,何必多问。管她是人是妖是仙,在梨清身边,就是好的。
梨清在床沿坐下,一只手握住白若的手,一只手抚着白若还显苍白的面孔,看穿白若的心思,声音柔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该准备与若儿的婚事了。”
还有什么安慰能比得过一生终老的承诺。
白若一愣,旋即一笑,眉目含笑的点头。她一直期期艾艾的拜堂成亲,终于要实现了么?
这也算是,劫后大福。
*
然而,梨清自那日说过那话之后,就再无任何表示,也无任何欲要成亲的动作。
白若心中有些不安与失落,却也没有去问去催促梨清。她知道,梨清做事自由他的道理,梨清也不会说出失信于人的话。梨清,是有事吧。
是的,梨清有事。这几日梨清总是独自一人站在梨花树下发呆,虽顾及到白若身体还未复原,惧她担心,每每都是避开白若。可迷幻山就这么大,白若还不是能看得见。
好像,好像是当初他们跳入沉澜湖,双双进入自己的幻象,梨清对他们的处境生疑,想要回到现实之中,却又不得不照顾白若心情那时。
那时,梨清站在梨花树下,白若站在梨清身后,问他心中所思,顺他的意愿。
这时,梨清站在梨花树下,白若站在木屋门口,看着梨清,不肯上前,也不想再去问梨清心中所思。
这不再是幻境,她现在与梨清能在迷幻山安然度之,也不是在历劫,而是劫后余生。这是用梨清的命换来,这是用她的执念换来,叫她如何舍弃?
她就自私这一回,又怎样?
不怎样,可是,梨清会允吗?
果然。梨清转身,那人在梨花树下炫彩夺目,眉宇间再多的淡然,也掩不了那一丝浅浅的愁。他看着倚门而立的白若,问她:“若儿可好些?”
白若不回答梨清,只是看着他,眼神深邃,定定的看着他,似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成画印在脑中。
梨清低头轻叹,旋即又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浅浅:“若儿聪慧。”
白若摇头:“不是我聪慧,是你,太不会掩饰。”
梨清低头沉默片刻,低声问白若:“若儿可怨我?”怨他,许她的生活总是遥遥无期。莫说白若怨不怨,他自己都觉得有愧于白若,说好的娶她。总是给不了一个日期。总是要让她顺应他的意思。虽然,都是为了白若好。可,真的是让她好了?
白若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有何可怨?若生活一只无法如愿,那不如顺着现状好好走下去。
“那……”梨清欲言又止,他走到白若身边,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按在白若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带着迟疑缓缓开口:“那,玉君贤呢?”
梨清话语刚出,白若脸色就变了。她清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没有说话,低下头,看不到脸上表情。可深重的呼吸泄露了她的情绪,白若还是在怨玉君贤。
白若不是梨清这么大度淡然的仙,她向来都是有私心的。梨清妖血一事,玉君贤脱不了干系。虽然梨清最终无事,但白若对玉君贤的怒火,又怎能轻易平息。
梨清不意外白若对玉君贤的怒火,心中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异样。白若的容忍,好像就给了他一人呢。也只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着白若不情愿的事。
“若儿,玉君贤现在面临外患,我们暂不能置他不顾。”梨清双手都搭在白若肩上,微微收紧,是在无声的劝慰她。
白若起头,眼中是一片焦躁,对上梨清清明的眼睛,更显躁乱:“他之事,与我们何干?他的天下,何须我们去管?”
帮谁不好,偏偏要去帮那忘恩负义,是非不分的白眼狼!
“可是,若儿,若他没有遇见你,又怎会有今日诸多事宜?”梨清本不想说这话,说了,不定会让白若自责。玉君贤因遇到白若而改变命数,之后的诸多事宜,白若虽未参与,也确实与她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了梨清的话,白若又低下了头。显然她是明白了其中道理。即便无她,安临妖毒也会被化解。从安临回京一路,玉君贤也只会有惊无险,不至于、对白若情动。
若无她,玉君贤侧妃乔娇也不会死,使他在朝堂面临危机,更引来戍荣国师,最后使他被赶出樊都,自己父亲被杀都是最后一个知晓。
若无她,玄夕也不会找到玉君贤与他用妖兵做交易来害梨清。
细细理来,原来因为她,已经生出了这么多的祸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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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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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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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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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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