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她简直把这几年积攒的眼泪都拿了出来,尽数撒在念离的衣襟上。
许久,他感觉到怀中人停了哭声,只是小声啜泣,垂眸,目光便落在她通红的眼角。
他感觉到胸前传来的冰冷的湿意,有异样的情绪在心间弥散开,沉寂的心湖似荡起层层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她赤脚踩在青石上,丝丝凉意传来,被念离搂着的身子却是开始渐渐升温。
他的一只手就贴在她的腰上,掌心的暖意就隔了一层薄纱传来,却仿佛点了火,顺着血脉一寸寸直烧上她的面颊。
小小现在才想起来,她匆匆忙忙出门,竟然连衣服都忘了换。
双膝一软,一阵天旋地转,她已被他打横抱起,耳边落入他的轻笑:“你真是去辞行的么?急急忙忙,都忘了穿鞋。”
念离的目光落在的脸上,只觉心神震荡,她此刻未带面纱,一张俏脸似明珠染了云霞,贝齿咬着的红唇也泛着一丝水迹,竟有让他一种吻上去的冲动。
他果真向着那诱人的唇瓣吻去,却在将要触碰时,偏了轨迹,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
热血瞬时涌上大脑,她用手捂了脸,一双乌黑的眼睛却透过指间偷偷地望着他,似在窃笑。
念离含笑凝视着她,脚下轻点,掠过层层楼阁,不消片刻已返回小院。
只是进入梨院,小小一偏头,便看见院中那道孤零零的粉色身影,一时有些愕然。
沈香晚立在梨树下,发上仿佛落了一层雪,竟像是瞬间花白了头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想从他脸上看见一丝不愿,或者一丝尴尬,但什么都没有,只有柔情的笑意,只渗到眼底深处。
一股热血涌上心口,迷了她的心窍,她朝着两人疾行过去,纤手扬起。
小小忧郁地望着迟来的巴掌,却发现她的手不是向着自己,而是向着念离狠狠扇去。
她大惊下伸手,却来不及阻拦,念离抱着她并未躲闪,竟生生受了她一掌。琇書蛧
“念离!”小小连忙挣扎下地,看着他白净脸上浮起的红印,心疼地吹了两口,狠狠瞪了沈香晚一眼,就要拉着他进屋。
沈香晚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又怔怔望着他平静的面容,他就这样走过她身侧,仿佛她是空气一般,自始至终,连眼睫都未颤抖半分。
“你怎么可以......”红唇不自制地颤抖,她颓然地放手。
她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转身出了小院,踉踉跄跄,她知道,无论如何,是她输了。
小屋中,玉泪默然转出了屋子,小小正拧干了毛巾,仔细地为念离敷着。
“疼不疼啊,”她看着他面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似责备道,“你怎么不躲开?”
他轻轻勾了唇角,似是惬意地眯了美目:“你这般娇嗔之态,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小小愕然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坏笑,反应过来,脸色绯红地瞪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
看着他眼中笑意越发深了,她只觉方才他的吻落下的地方仿佛烙了铁一般发烫,恼羞成怒,故意加重手上力道,见他微微蹙眉,哼哼道:“扯到伤口了吧?不许再笑了。”
他果真收敛了笑意,乖乖由着她擦拭。
又抹了些药膏,她见他面上红印消退了不少,放心地收手,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今晚,我便要启程前往青云谷。”
小小默然地望着他,他漆黑的眼眸如幽深的古潭,怎么也看不见底,恍惚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我和你一起好了。”
念离并未很快拒绝,只是撑头望了她半晌,眼中重新蕴了笑意:“你所担忧的事,我会处理好,且相信我。”
相信他?
她微微愣神,便觉面上覆上一个温度,念离起身捧着她的脸,声音柔到不可思议:“答应我,留在明月阁。”
他眼中竟带着祈求神色,似沉寂千年的冰湖瞬间消融了冰封,流露出旖旎的柔波,是从未有过魅惑迷人。
“好。”
她呆呆地望着他绝美的眸子,感觉自己坠入迷梦,分不清是真是幻。
房门被人推开,念离收手退回椅上,修睫遮掩下的眸子已是清润如玉。
小小转头望着呆滞在门前的一袭青衫,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不由呆呆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楚爻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昨天是谁要他天天来梨院的?才一个晚上,居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此情此景,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句“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门瞬间合上。
瞬间反应过来两人刚刚的姿势过于暧昧,某人很没骨气地又脸红了。
一阵煞风景的“咕咕”声响起,小小捂了肚子,窘迫道:“我还没吃早饭。”
念离“扑哧”轻笑出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换衣服,我去膳房看看。”
只是待小小换好衣服来到东厨,念离笑着看着她,眼神无奈,楚爻操着手靠在门上,玉泪一人蹲在灶炉边,高贵出尘的身姿,只是转过脸来眼神近乎幽怨。
小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大家都没吃饭啊。”
之前的确有专门的弟子来送餐,只是她住进后,梨院的伙食便是她包了。
“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这个建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一路上,小小走在念离身边,头上戴着雪白的帷帽,想着昨这几天发生的事,感觉像一场梦一般。
她没有去挽念离的胳膊,薄薄的白纱将两人分隔开,这世间果真有诸多无奈,诸多桎梏,有些事情,还需要忍耐才对。
毕竟,这是她自找的麻烦,而她也不再是潇潇洒洒的一个人。
坐在临湖的酒楼中,清爽的湖风涌进,赶走了夏日的燥热。
望着眼前起伏的柔纱,她突然想起什么,不由低低唤了身旁的人一声:“念离。”
“恩?”
轻缓的声音,听在耳中如这湖风般惬意舒适。想着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不由底气足了点。
“之前那支簪子,我还能要回来么......”
“不能。”
她僵了一下,幕离外是他悠悠的声音,却是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还回来的东西,怎么能再要回去。”
她郁闷地绞着手指,垂了头,闷闷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生气,”她的手上覆了一层温暖,念离轻柔地将她的手指展开,将碗筷放在她手中:“不是饿了么?好好吃饭。”
“你一定是生气了。”她头垂得更低了。
念离淡然看了她一眼,改口:“是,我是生气了。”
她将碗搁在桌上,捂了眼睛,声音轻不可闻:“你居然生气了......”
念离眼中笑意闪烁,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好吧,我没生气。”
正对面,被忽视的两人默默拿了筷子,将头转向一旁。
邻桌,一群人围着像是在谈起最近几日的新鲜事,一个人的声音显得格外高亢,一时吸引了堂中大部分人的注意。
“昨夜张老四打更,正敲到县衙门口,抬头一瞧,一个黑咕隆咚的圆球挂在县衙门口,他还以为是灯笼,走进一瞧,哎呦喂,你们猜是什么?”
他声貌并绘,讲得和他亲眼所见一般,众人正听得起兴,不由问了一句“什么”。
那人突然瞪大眼睛,压了声音:“一颗血淋淋脑袋!那眼神,直勾勾瞪着他!”
周围人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就给他吓得屁滚尿流,现在还絮絮叨叨说痴话呢。”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片愤然:“居然有人敢在县衙门前犯案,这不是藐视公堂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可不止这个,”外面有人插嘴:“我听说今早衙役在院外还发现了八具尸体,都是被毒死的。官老爷都忙坏了,查下来,府中的衙役居然也不见一个。”
“也被杀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老爷怀疑他杀了人后畏罪潜逃,已经发下通缉令了。”
念离一直撑头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对面两人紧蹙的眉,蓦地开口:“楚爻兄有何想法?”
“一晚上连杀九人却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恐怕不是等闲之辈。”楚爻托了下巴,目光深沉:“而且都是被毒死的......”
“八个人是被毒死的,一个人被割了脑袋。”玉泪在一旁纠正。
念离移了视线,望着身边安静吃饭的人,笑问一句:“小小觉得呢?”
“我?”她将空碗放在桌上,犹疑着开口:“尸体为什么都在县衙门口?是被凶手搬过去的么?这像是连环杀人案,但是手法又不同,难道凶手是两个人?将脑袋挂在县衙门口有什么寓意?难道是示威么?”
说完她自己都觉着逻辑混乱,总结了一句:“要是白姐姐在就好了。”
“是啊,”念离笑着为她添饭,垂下的眼帘遮起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如果白姑娘在这。”
小小低头望着幕离下他修短合度的手,白瓷的碗,更衬得那手晶莹如玉,不知为何,一滴泪,便砸在了他的指上。
念离指尖一颤,垂眸瞧着白纱后她美好的侧影,眼中有微妙柔光点点晕开。
只是一失神,她已被他搂在怀中,一时间,什么疑虑都抛下了,有的只是心慌,有的只是不舍。
“今晚你就要走,”她阖眼靠在他肩上,声音颤抖近乎哀求:“你陪我一会好不好?”
腰上的手臂蓦地收紧,念离低头,唇边荡开温柔的笑:“好。”
一片哗然声中,两道翩然的白影自高楼飞下,碧空流云般凌波远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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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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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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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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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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