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景然行至湖边,便见一行人自另一条小道而来,转眼便走近了。
小小认出来了为首的女子,惊讶地擦了擦眼睛。
画风怎么变了?
沈香晚着一件绣着蝶纹的黄罗衣,粉色烟纱裙逶迤拖地,手挽翠色软纱,惊鸿髻斜插一朵牡丹花。隐去平日里侠女的干练潇洒,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沈香晚目光落在她瞪大的眼睛上,潋滟的眸中隐着傲意。
没想到她很快收敛了惊异的眼神,朝着一旁素衣女子脆声道:“大姐姐,我觉得你打扮起来绝对比她好看。”
那人回了她一个淡淡笑意,素颜的面庞,却是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世间竟有这般出尘如仙的女子?此人是谁?
趁着沈香晚微微愣神,小小便拉了玉泪的胳膊大摇大摆地离开。颇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那醉荫亭建在池春湖边,那池春湖虽没有眸湖烟波浩渺,却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待到酷夏,定是泛舟采荷的好去处。
“阁中事物繁杂,本阁招待不周,怠慢了两位贵客,”京阁主看她挽了玉泪而来,迟疑了片刻,向着她和沈香晚行礼,诚意道:“特设宴向二位赔罪,请上座。”wWW.ΧìǔΜЬ.CǒΜ
座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她一眼便看见念离云淡风轻地坐在一旁,看见她到来,淡笑着遥遥向她举杯示意。
沈香晚已悠然落座在念离身边,唯留下她被京阁主领着介绍了一番。
“这两位是白莲宫两位堂主,玉澜堂堂主长思,采荷堂堂主夕别。”
小小在大会上见过这两人,如今凑近看,更觉得两人眉目精致,气质不凡。
绝配啊,小小在心中暗叹。
两人向她点头示意后转向她身边的女子,熟络地打招呼:“玉姑娘。”
“不知近来是否有京小姐消息?”玉泪柔声问道。
“并未。”夕别秋水般的眼眸蒙上一层朦胧,“这么久过去,京小姐恐怕.....”
“云深还活着。”长思冷声打断她,夕别咬了红唇,别过脸去。
小小在心中暗暗将之前的结论打消。
对她来说,这顿酒宴显得格外无趣,不停有人向她问东问西,她一一回应,却始终显得漫不经心。
京阁主沉吟片刻,端了酒杯,似是关切道:“不知晴姑娘打算何日返程?”
她微微一愣,离开?
是了,她的确没理由再赖着他了,她毁掉的那把扇子比猫值钱太多,现在还企图别人养在家里?
“快了吧。”说着这几个字,眼睛却始终放在念离身上。
她失望了,念离只是平静地饮酒,眼睫都未颤动一下。她黯然转头,却没有发觉几滴酒悄然落入他的衣袖,晕开点点湿润。
众人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心下怀疑,却不好明显表露。京阁主笑着劝阻:“这明月阁虽比不上王,王公贵族所居之所,也算是好地方,不如姑娘多住几日?”
“真的吗?”小小霎时抬头,眼眸闪亮。
她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
众人心中皆一个念头:此女,心思不可捉摸。
“香晚也想多留几日,在阁中游览一番,还希望阁主不要嫌弃。”
“能入沈姑娘之眼,也是明月阁的荣幸。”京阁主笑吟吟道。
小小一手按住心脏,快憋出内伤,面上白纱抖个不停,一旁玉泪垂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估计大家现在心里都想,”小小伏在她耳边,笑得气喘吁吁:“你捣什么乱啊。”
玉泪忍俊不禁,也轻笑出声。
沈香晚未料到她的反应,却能感觉到她正是在笑自己,不知不觉烧红了脸。
念离啜了一口美酒,看着杯中晃荡的琥珀色,似是愉悦地眯了美目。
方才失了脸面,沈香晚有心挽回面子,优雅地起身道:“诸位若觉酒宴困乏无趣,香晚不才,愿以舞助兴。”
蓦地春水般的眸子凝在念离身上,有些娇羞道:“许久未闻月公子琴音,公子今夜可否赏脸合一曲‘梨月晚生香’?”
念离悠然放下手中酒樽,勾起薄唇:“好。”
小小手中竹筷顿在半空,她怎么不知道,念离会弹琴。
已有弟子去取琴,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向桌上众人歉意道:“各位慢用,我先离开一会。”
也不理会亭中各异的神色,径直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下,她不知不觉绕着池春湖走了大半圈,最后坐在湖边碎石上,凝望着对面湖中荡漾的灯火失神。
“贵客竟一人在此伤春悲秋,实在是明月阁失礼。”
清朗的声音传来,如风的身影已轻轻落在一旁光滑的石头上,随即旋身坐下。
他挑了了眼角,向着湖边密林处扬声轻笑:“既然我找着晴姑娘,你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一阵细细簌簌的风声远去,而后是一片死寂。
面纱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她悠悠道:“楚大哥怎么在这?”
“路过。”漆黑的眼珠转向一边,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给两人独处的机会,”楚爻转了话题,嬉笑道:“莫非是决定放手了?”
“对啊。”
楚爻笑意收敛,未料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
小小似无所谓地耸肩,轻声:“他们两本来就是一对,不是么?”
“你信了传闻?”楚爻犹疑了一会,不知如何安慰,干脆自抖家底,“之前江湖上还传过我和芍沁的流言。”
“真的?”这倒是有意思。
楚爻见她打起精神,继续安慰:“江湖传闻都是捕风捉影,不能.....”
“我不在乎这些,”小小扬声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即便是传言中两人再般配,沈香晚再优秀,我都不怕。”
灰姑娘逆袭,打倒白富美,嫁给高富帅的故事多了去了。
只不过,倘若白富美和高富帅真心相爱呢?
在未遇到沈香晚前,她一直都觉得念离是她的,任何妄图指染他的人,她都会想办法赶走,但是现在不同了。
有轻泠的琴音随着涟漪荡漾过来,隔的远了,听着有些不真实。
“念离会弹琴,她知道,我却不知道;念离和她亲近,却格外疏离我;念离叫她‘香晚’,却一直叫我‘晴姑娘’,”小小蓦地抬头望着楚爻,明明笑弯了眼睛,却似比哭还令人难过,“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吗?”
两情相悦的人,尚未谈婚论嫁,但他们在现代不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么?她虽然有执念,却还不至于去做小三。
楚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默然望了她半晌。
“你打算离开?”
小小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默地用手捂了双眼,却感觉不到一丝湿润。
若她想走,这世上估计没人留得住她,只是之前一直追随者念离的步子,如今她放弃了,剩下的路,只有茫然了。
楚爻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的姑娘,苦苦追寻那么久,喜怒哀乐都为一个人,最后却甘愿放手离开,竟是哭都没有哭一声。
但是他不知道,她晴小小此刻多想放声大哭一场,然后丢掉过往的悲伤和爱恋潇洒离开,只是她不能而已。
“我该回宴席了。”轻轻一声,她缓缓起身,清瘦的身影拉下孑然的影子。
楚爻望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末了,只能轻声吐出一句话:“这样也好。”
许多年后,女子孤绝的背影依旧留在脑中,他会想,倘若这个女子当初真的离开,那结局,会不会不是那般触目惊心的惨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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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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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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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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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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