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坐在潺潺流水边,一颗一颗丢着石子,碎了月光,又荡漾着聚起。
她怔忪地望着湖心那惨白的颜色,似缓缓显出一张扭曲苍白的脸。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他最终还是放她离开,一向精明的眼中,蒙着颓败的阴翳。
即便是利用他对她的喜欢,来瞒过他的眼睛。
“赶了一天的路,不去歇息,在这里吹什么冷风?”一袭青衣不知何时立在身后,竟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你怎么来了?”白芍沁缓缓转过身子,面上染了清冷的月光。
“我是被赶过来的,”衣袂飞扬,已轻轻落在她身旁的石头上坐下,楚爻无奈地摊手:“某人嫌我碍眼。”
“好心没好报。”楚爻摇头微叹,“缠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脑中想着小小张牙舞爪的样子,白芍沁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压抑的心情微微缓解。
“是啊,明明没心没肺的样子,却让人忍不住和她亲近。”白芍沁轻轻笑着:“单纯的心思似乎一眼能让人看透,却有自己的执着。”
“认定的事情便不能更改,即便伤了自己。”她托着腮,紧紧看着夜空,眼神缥缈得不落一物,似是说着小小,却又似是说着自己。
“这样好吗?”
白芍沁微微转头,他的黑眸定定望着她,恰似无一丝杂质的黑曜石。
“那件东西,本来就不该属于帝王。”平静的声音,严肃地毫无感情:“天珠留在王朝只会带来灾难。”
楚爻一愣,随即释然一笑,漆黑的眼眸似落下夜空星辰点点辉光。
“为什么都知道是天珠?”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两人转头,便见树下立着的眼眸淡笑的公子,落了月光的白衣清华无双,月白的衣袖一角,被一个少女牵在手中。
“我猜的。”白芍沁淡淡道。
“白姐姐你和我说说,我还不太明白。”小小想坐到她身边,却又舍不得松手,念离似明白她纠结的心思,缓缓自林间步出,浅笑:“在下也想听听白姑娘的见解。”
“权当故事。”白芍沁无奈地勾起唇角,目光凝着那粼粼河水,声音也似那萦萦绕绕的流水悠远:“这件事得从子棠庄血案说起。”
“子棠血案,祸起天珠。”
“和家既是凉承最负盛名的珠宝商贾,日日与珠宝打交道,自然有可能获得一两颗天珠,而和瞿出现在群雄大会,更是招人猜疑。”
“暗卫和漠毒的人应该是猜到他是想打探其他天珠的下落,便同时奔赴子棠庄,搜寻天珠。”
小小微微点头,这点她也猜到了。
“这两拨人,究竟谁先得手?”
“表面上子棠庄是被漠毒所灭,明眼的人便可看出,笼了黔山百里的绿瘴,乃是漠毒特有的荼糜毒。”
“但是细细推敲便可察觉其中的不合常理的地方。”
“荼糜毒乃是由百种毒蛇的毒液混合,加上特殊草药炼制,极为难得。若只是灭门,漠毒无需用这腐骨穿心之毒,而他们又运走所有的宝箱,唯恐旁人不知一般。”
“听闻魔头绪戊对手下极为严苛,惩罚的法子也花样百出,惨无人道,”说到此处,白芍沁微微挑眉,清亮的眸中带着些许嘲讽:“我想,待漠毒的人赶至黔山,子棠庄便已被暗卫血洗,他们无法交差,又唯恐教主责罚,索性用荼糜毒毁了痕迹,只须说他们不识宝物,将宝箱带回,即便魔头绪戊没有拿到天珠,天珠出现在子棠庄只是空穴来风,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而暗卫巴不得有人替他们担下罪孽,自然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话音落地许久,四周依旧无人出声,“咕咚”一声水响,才将众人思绪拉回,每个人心中皆是感慨万千,心思各异。
“白姐姐你真厉害,简直跟亲眼看见了一样。”小小连连惊呼:“漠毒原来是背黑锅的。”听白芍沁一梳理,整个事情直觉顺然通畅。
独孤依也应该是看出其中的端倪,知道那三颗天珠已收入帝王囊中,才接旨返回帝都并无异言。
“百闻不如一见。”
卷睫掩下眸子流转的微光,念离唇瓣抿起优美的弧度,“辉阳宫之女蕙质兰心,一颗七窍玲珑心看透世间疑难悬案,果真不假。”
明明最平常的笑意,昏暗下似蒙了层薄纱,连月光都显得丝丝暗昧,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泛上心头,白芍沁霎时起身,红唇颤抖:“你......”
一句话未说出口,便见他轻轻移了眼眸,转向一旁的少女,轻声:“夜深了,晴姑娘不困么?”
“你困吗?”小小拿眼角偷偷瞅他。
“在下今晚还得为几位守夜。”
“那我和你一起。”
守夜还有人争的,楚爻斜斜瞥了两人一眼,懒懒打着哈欠:“劳烦两位了,芍沁你也去睡吧。”
白芍沁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沉吟许久。
火光映出一小片温暖的天地,其他人想必已入梦乡,唯有两个人围着篝火正襟危坐。
“晴姑娘果真不困?”念离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根枯枝,有意无意地拨着那堆篝火,偏头看了看眼皮打架的少女,眸中映着跳跃的火光。
“不......”其实她要困死了,但是她怎么愿意留念离一个人在这。
偷偷又掐了自己一下,她盯着他白皙如玉的手,没话找话:“你的扇子呢?”她记得那月白扇是念离不离身的东西。
念离打量她半晌:“晴姑娘似乎对在下格外熟悉。”
她有些心虚道:“大家都知道月公子有一把很贵的月白扇嘛。”
他的眸光又落在那火堆上,清冷的眸子被火光镀了层暖色,似瞬息万变的烟霞:“只是那把很贵的月白扇不小心被某只白猫玩心大发踩了个脚印。”
小小瞬间惊醒了,便见念离眼角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道他知道了?小小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结结巴巴:“某,某只猫?”wWW.ΧìǔΜЬ.CǒΜ
“晴姑娘的猫。”
一颗心重新落下,有些释然,又有些失落。
“我会赔给你的。”一双大眼信誓旦旦。
“我虽然没有钱,”想起许多小说中的情节,她犹豫一下,明明想大声说出来,到口却成了蚊子般的声音:“以身相许如何?”
她忐忑地等着他的反应,却见他微微勾起唇角:“晴姑娘莫说戏言。”
“不是戏言。”小小立刻跳起来,一句“喜欢”梗在喉间,憋得满脸通红,却在对方浅浅的笑意中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只是在笑,而那笑即便是落在身上,也没有温度。
似那掬在掌心的月光,以为合起手指便可留他百世,熟知留下的,只是一片虚无。
她终于明白独孤依看着她的心情,有些事情,倘若挑破,便是万劫不复,不想失去,所以沉默。
只是,在她还是雪团时,呆在他怀中,看着他唇角不变的弧度,她便想通了,为他寻回音铃链,只是让他看自己一眼,她又在期待什么?
她突然就安静下来,心中释然,凉风溜过树梢似人窃窃私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如这夜风,却是无比坚定:
“我喜欢你。”
与你无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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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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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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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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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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