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开口。
“意欢,我能求你件事吗?”她有些纠结。
“你说...”
“千万别告诉我妈。”孟楚紧咬着下唇,望向她是眼中满是无助。
“好,我答应你。”
沈意欢没有问原因,而是直接答应了她。
就在半年前,孟母因突发脑梗住了一次院,出院以后就再也没能好过来,整天躺在床上,孟楚工作在外实在没法在家照顾,于是便雇了护工和保姆,每天照看她。
她再也经不起什么打击了...
手术还在进行中,孟楚靠在沈意欢的怀里,紧闭着双眸却不曾睡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蒙蒙亮...
一直到手术室里响起了叮铃几声,紧接着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
“怎么样了,医生?”
孟楚直接冲上前去,死死地抓住医生的手腕,恨不得要将对方的腕子捏出一道青痕来...
出来的是一位女医生,丝毫没有因孟楚的激动而责怪她,反倒摘下口罩,轻轻地拥住了她,双眸微垂,叹息道:“抱歉,病人感染的情况太严重了,已经扩散到了全身上下多处器官,我们实在是尽力了。”
话罢,医生回到了手术室,“一会儿家属可以去见病人了。”
刹那间,孟楚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下一秒...
她松开了手,推开了身边扶着她的沈意欢,不停地后退,直至摔倒在地...
沈意欢刚要靠近,却听她尖声道:“别过来!都不许过来!”
沈意欢的脚步一顿,生怕她在这时候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便默默地退了回去。
段清从背后拥住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不停地在耳畔低语,试图安慰她。
片刻后,走出来了一名护士,面无表情地对着另一侧空空如也的走廊喊道:“家属可以过来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孟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奔到了病床旁,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孟父张了张嘴,可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颤抖地将手伸向孟父,在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忍不住崩溃了...一直绷在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爸...”
嘶哑一声,她感到一阵无力,紧接着就跪倒在了地上,泪水无声地落下。
片刻后她将男人的手贴于脸颊,目光空洞地盯着面前的瓷砖地面,再也没有开过口。
时间好似停滞了,这一刻,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女人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似摇摇欲坠的柳树,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啪嗒啪嗒,她听到了泪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不知多久,许是哭得没力气了,她腿一松直接靠坐在墙边,依旧没有松开男人的手。
沈意欢凝视着她孤独无助的背影,忍不住湿了眼眶。
段清联系朋友为孟父举行葬礼,沈意欢陪着孟楚,三人谁都没有休息,看了眼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孟楚一直没有通知母亲,沈意欢知道她的顾虑,她知道一旦母亲得知父亲过世的消息肯定没了生的希望...
而孟楚,她也无法承受失去两位亲人的痛苦。
“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沈意欢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我懂你的难过,但人总是要面对这些分别的时刻,孟叔也一定不希望你为了他悲痛欲绝直接昏倒在医院。”
女人的眼睛此刻已经肿成了桃核,但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如何都止不住...
她艰难地开口,“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无法接受...从今往后这个人永远地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生活中,甚至多年之后我可能会渐渐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的容貌...想到这里,我连呼吸都是痛的。”
“悠悠...”孟楚唤了她一声,“我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了。”
沈意欢合上眼,不敢再看她,脸颊上一阵温热,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孟楚,你还有我...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家人!”
然而剩下的话,孟楚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一直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片刻后,就着沈意欢的肩头,孟楚哭得累了便睡了过去...
段清走回来,她扬眸问道:“都联系好了吗?”
“今天病房不紧张,我刚刚去开了一间,今晚先在这里住下,明早我朋友找的车会来。”
担心吵醒孟楚,沈意欢便叫段清将她抱回去,段清脱下外套垫在胳膊上随后将她抱了起来,走回病房后接着又十分绅士地将她放回了病床上。
两人躺到了另外一张看护的床上,沈意欢转身环住了身侧男人的腰,由衷道:“谢谢你,段清。”
男人将凌乱的长发顺至一侧,温柔道,“睡一会儿吧。”
早上沈意欢醒来的时候段清已经不在了,转过身来,只见孟楚靠坐在墙边,直直地看着窗外...
沈意欢给她倒了杯温水,这个时候刚好段清回来了,手中拎着豆浆和包子。
原来他去买早点了。
“一会儿有车来接咱们,吃点东西吧,孟楚。”沈意欢将豆浆放到了她的床边,她摇了摇头,“先放那吧,我吃不下。”
话罢,将头又转了回去,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孟楚!”
一个男人未经同意就直接推门而入,声音有些急切。
见状,沈意欢立即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挡在了孟楚的身前,一把将男人推出了门外,质问道:“你还有脸来?”
“沈小姐这是做什么?我要见孟楚。”
沈意欢不说话,直接横在了他的面前,接着段清也跟着出来了,反手将门给带上了。
碍于段清还在,于安然没办法上手,只得站在原地冷冷地瞪着她。于是乎,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片刻后,一个虚弱而又空灵的声音自门里传来。
“让他进来。”
段清拉住了沈意欢的胳膊,将她扯回了自己身边,沈意欢一脸厌恶地怒视着那个男人,眼中满是防备。
“孟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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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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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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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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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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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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