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经常捧着看的上古卷轴上有记载,流萧乃是这天地间灵气所生的第一个不用修就成了仙的人。
当战神湘宓神君还在征天下的时候,流萧就已经踏着步步清波走遍了这三界的每一个角落。当天帝还在思考要不要娶天后的时候,流萧已经参透了这世间所有的恩恩怨怨,将要坐化成佛了。同湘宓神君一样,他是个传奇,没有很高超的术法修为,却是唯一一个参透佛法的神。
照理说,这样牛逼到令人发指的流萧神君,那应该早早的参透佛法去凫清境陪着神圣的佛主了,但坏就坏在流萧神君他选了个菩提树下坐化,按理说,这也没错呀,菩提树是个最能令人想起佛的地方了。但坏就坏在那几万年不曾结果的菩提树在那一刻开出了灼灼的花,并又马上凋谢结了果。照理说,这也没错呀,这更能体现我们伟大不凡的流萧神君的神奇之处。但,那结了果的菩提树,在流萧神君坐化的前一刻,咚!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一变故,生生坏了流萧神君的好事。他觉得这世间谈的就是一个缘字,这树早不开花晚不开花偏偏这个时候开花,这是缘,这树早不结果晚不结果偏偏现在结果,嗯,这也是缘。这菩提子早不落晚不落偏偏这个时候落,那就是天大的缘分呐。
作为修佛法已经到了走火入魔地步的流萧神君,那一刻,顿悟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决定一切随缘,佛主想什么时候让他修成佛一定也会水到渠成随缘而来的,他不必强求。于是当及仰天大笑三声,连胡子都没刮就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去寻缘去了。琇書網
可能连流萧神君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活那么长,沧海变成桑田,又从桑田变成沧海,他还没有寻到那个缘。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昔日征战的小娃娃天帝,儿子都这么大了。
他觉得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染的都是岁月的残忍啊。前一秒他还拍着天帝的头说,你要好好治理这方天地啊,切不可让我失望啊。下一秒,他儿子就顶着张俊美的脸喊他流萧神君了。流萧神君陡然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悲凉。
可是听了这个事情的本上神更加悲凉,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啊,活生生的传奇被本上神遇见了,而本上神居然一点都不知晓,这一万年真的是白长了。
于是本上神提着千杯醉,摸着被流萧神君打了个红杠杠的大腿诚心诚意的去给我的现任师父道歉去了。当日却只觉得参佛法这事儿本上神的确没有什么经验,但有这么个师父说出去,多长本上神和青丘的面子?也就安然接受了。
当时本上神还是很疑惑的,这么神奇这么厉害这么牛逼的流萧神君,怎么会被我老爹请来呢?我老爹连眼都没抬,说看中了青丘良好的地理环境和我娘双能酿千杯醉的巧手。又觉得这样随便住在人家的地方不大好意思,也没有理由理直气壮的找我娘讨要千杯醉,听说还有个不才在下本上神颇让我爹费心,就勉强收我做徒弟了。
流萧神君都发话了,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呢,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丝毫没考虑本上神是不是乐意做那个帮他倒酒打杂还兼带听流萧神君唠叨的“徒弟”。
但同流萧师父相处的日日夜夜,猛然发现,这么神奇又高高在上的传奇流萧神君,他丫的根本不是我眼里的那个流萧神君。
我站在树下看着搬家的蚂蚁思考人生的时候,他一脚踩死,外带一个鄙视的眼神:“庸庸碌碌,不成体统。”
我:“……”
我默默把他脏衣服打包带到河边洗完,沾沾自喜,总该夸我一句勤奋吧?
他端着千杯醉,怒斥:“我那衣物都是至高无上的至洁之物,一介流过万千尘世之水岂可沾染?自作主张,难成大器。”
我:“………”
小挫折绝对是搞不定意志力顽强的本上神的,衣物不能招惹,那本上神打扫院子总可以博得神君一笑了吧?
于是尊贵的下届青丘帝君就拖着扫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秋风中扫落叶。
流萧神君仍然捧着千杯醉,气都难得生了:“行为粗鄙,不堪重任。”
我:“……”
绕是再好的性子也让他磨光了,更何况那时年纪轻轻心性骄傲的本上神,于是本上神扫帚一扔,当夜跑回了青丘,丫的传奇的流萧神君,他的徒弟爱谁谁当,本上神才不干了!
娘亲很疼我,于是劝说这流萧神君应该是活的太久,已经神志不清了,不必太在意。
我觉得颇为赞同。
我这厢还没去找他,他竟找上了门……
原因么?就算本上神再自恋也不会觉得他是来找本上神的,因为从他一进屋,眼睛就没离开过我娘——
手里的那坛千杯醉。
大概知晓了我这一走。我这一走没人给他送酒了,于是他亲自来了……
我重重的哼了声,表示对他的不屑,丫的一天就爱喝酒,我坚决相信,要是有一天三界大乱了只要不碰他的酒,他肯定照样过得潇洒。
在我娘去梧桐树下挖酒的这段时间,本上神很不愿意承认,我被他洗脑了……
彻彻底底的洗脑了,他那一席话下来,我恍然觉得,大梦初醒,世界都明亮了。
至于说的啥,五千年过去了,本上神似乎仿佛好像有些淡忘了。
只记得,他那一席话下来,他穿着破烂的黑衣服的形象在我心里突然高大挺拔了起来,连那双小眼睛里仿佛都透着智慧的光芒,一举一动都是佛的象征啊。
于是,本上神又心甘情愿的成了他打杂兼听他唠叨的小杂工了。
后来,日子就这么过了,在我师父流萧神君那里什么正经事儿都没学到,倒是练了一身倒酒的好本领……
现实回归,我还是抱着千杯醉踏上了去师父流萧神君的洞府的路。春意暖阳,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那些青葱的岁月。
师父流萧神君洞门前的神兽一如既往的对我打了个哈欠,浊热的口气喷了我一脸,很显然,它没有刷牙。
我上前拍了拍门,扯着嗓门喊:“师父——,师父,落白来看你了,快开门吧!”
门内死一样的寂静。
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请输入指令。”
我:“……”丫的这高级货还真的是越来越多了,连师父流萧神君这样与世隔绝的家伙都用上了新一代防盗机关。
我抓了抓头发:“芝麻开门?”
“指令错误。”
“呃,西瓜开门?”
“指令错误。”
“香蕉开门?”
“指令错误。”
“师父开门?”
“指令错误。”
“………”
丫的我这暴脾气,当及化出星祭剑:“你开不开,不开我就一剑劈了你!”
“指令正确——,欢迎光临流萧神君府邸,白落殿下。”
我嘴角抽了不止一次,这么变态的指令果然是师父一贯的作风。
沿着记忆里的小路我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后院里,果然在花架下的长椅上看见了脸上盖着经书的流萧神君。
好久没看见他了,虽然对我不怎么好,还老是把我当杂工使唤,可是也经常摸着我的脑袋目光柔和说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回来告诉他,他帮我揍回去。
我心里一暖:“师父——”
他面上的经书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几天没洗困倦的脸,待看清是我,那眼睛一亮。
下一刻立马坐了起来,对我露出个像老爹的笑容:“落白,你终于来看你师父我了。”
向我张开手臂,站在花架下颜笑晏晏。
我飞奔过去,眼眶有些热,其实我师父还是很好的。
就在我扑向他的前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我怀里的千杯醉,外带柔和的对那坛酒说:“你可想死我了。”留我一人维持着拥抱他的姿势站在微风中凌乱了。
我嘴角抽了抽,我要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我师父简直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好个球啊好。
许是因为有酒喝的原因,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错:“落白你这次要待多久?”
我撇嘴:“应该不久吧,过几天就回寻梦园啦。”
他惊奇:“话说他们说你开了个寻梦园我以为框我呢,原来是真的。”
我做自豪状:“对呀,怎么样,我厉害吧。”
他抿了口酒,露出岁月静好的笑容:“在人间开了个破院子你还好意思说。”
我:“……”丫的我来看他根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正愤愤间,他道:“把你那些个伤情的故事讲给我听听吧,一个人也怪无聊的。”
我又来了兴致,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把四公主和悠羽的故事告诉他之后,又把摇夕的故事随便提了提。
最后来句总结:“师父你觉得湘宓神君是不是很无情。”
他抿了口酒,看我:“湘宓那日是在魔界,昆仑之巅那个湘宓,怕是赝品咯。”
我眨眼:“怎么会?摇夕她在那里看了他一百年怎么会认不出真假?”
他端着酒,目光有些沉沉:“若是——,”
我摸头:“若是什么?”
他扬头撑在花架上,望着一白如洗的天空悠悠道:“若是有两个湘宓呢,她还认得出来?”
我鄙视他:“分明只有一个湘宓神君,师父你喝酒喝多了吧,再说了就算是用了易容术,那湘宓神君的武功招式也没人模仿的来的吧?”
他望着天空眉头紧锁:“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无言了会儿,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用分说的拉起我就走。
我欣喜:“师父你想到了什么?”
他把我丢到洞门外:“天色已晚,回去睡觉!”
我:“……”
看着轰轰关上的洞门,我愤愤:“师父你太不爱惜自己的徒弟了,我以后都不来看你了!”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也不给你带千杯醉了!”
也许是我这个威胁太过重要,里面传来他打哈欠的声音:“你在这里晃花你师父的眼我还怎么安心思考,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湘宓神君的武功招式有一人能学来。”
“谁?”
他打哈欠愈发明显:“笨,湘宓不是收了个徒弟么?”
应的这一句,有什么豁然开朗,有什么却愈发迷雾重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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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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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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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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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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