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这样了。”
严十三心想:“我这妆容一定传到了徐大树的耳朵,得改变装束才行。”换上一身衣服后,把青云剑贴身藏好,把腰间的袋子牢牢裹在背后,披上外套,背部高高隆起,居然成了一个驼背。严十三取出阴阳铜镜,看着自己的装束,不禁好笑。可脸上依然有破绽,于是砍断松树,取来松脂,涂抹在脸上,顿时换了一番模样。
赵玲珑看着严十三这怪样子,捂嘴大笑,良久后才说:“十三,想不到你还有这番手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改装,遇到后真不敢和你相认。”
严十三笑了笑,说:“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手艺,以前他在江湖上行走,少不了易容一番,他把易容的方法写尽册子里,传授了给我,易容的手段有很多种,只不过现在材料有限,将就对付吧。”
天已大明,赵玲珑钻入阴阳葫芦之中,严十三把阴阳葫芦藏在肚子之处。鬼物邪祟这些属阴的东西,再厉害也怕太阳光。太阳是这世界上阳性最足的东西,只要在日光照晒下,再厉害的鬼物也经过不一时半会便会魂飞魄散。
严十三认明方向,朝龙婆子住处赶去,过镇上的时候,买了一篮筐鸡蛋,还有一些软糕点。俗话说,手上不提礼,鸡狗都不理!这点人情世故,严十三还是懂得的。
龙婆子在附近的名气极大,许多人都知道她,独自一人住在临镇的焦山溪畔,严十三也听说过,不过没有机会登门拜访。
严十三想起了龙婆子的一些情况,脑子里想好了一套言辞。
龙婆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靠着祖上传下来的一套苗医给村民治病救人为生,诸多疑难杂症也是药到病除。龙婆子三十多岁就死了丈夫,有一女在丈夫死后第三年,也夭折,留下她一个孤寡老人与山溪清流为伴。丈夫女儿离都离自己而去后,她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村民们和她也很少有来往,不是得了重病,其他医生束手无策,她们是不会来求这老婆子的。
严十三暗自纳闷,就是这样一个基本与世隔绝的老婆子,昨日那穿着黑色寿衣的野鬼怎么会叫严十三来这里跟龙婆子打探消息,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却又不像乱说的。
可目前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去试试。
严十三顺着焦山溪从下往上走,穿过了一个险峻的峡谷,再走了七八里弯曲小路,终于看到了一间小木屋。
这里地势平坦,小溪如跑累了的小孩,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木屋离小溪莫约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一块黄土地,有二十余只鸡在寻找食物,公母皆有,长幼俱全,小溪中有十余只鸭子在小溪中戏水。屋子旁边种着桃树、梨树、李树、橘子树等各种果树,果树下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严十三看到这景象,不由想起了自己居住十年的那屋子,旁边有一颗千年白果(当地人称银杏为白果,因为其果壳为白色)树,庭院周围会养着十来只小鸡小鸭,自己会到地里挖蚯蚓喂小鸡小鸭,每每都会因为这事而忘记义父交代的事,被臭骂一通。
严十三眼中泛泪,不由感叹:“哎,物是人非。现如今,我已经长大,而义父也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阴阳两隔,义父,义父,孩儿好想你。”
“孩子,这龙婆子不简单,我感觉到了一丝妖气。”赵玲珑提醒。
“妖气?”
“对,若有若无。”
严十三仔细打量,丝毫看不出任何异状。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人,即便发现龙婆子是妖怪,只要不祸害自己,他也不会去过多过问。他暗自提防,小心翼翼蹚水过去,穿过黄土庭院。还未禀明身份,屋子里面就传来一声詈骂:“什么人!居然未经过我的允许,闯入我家!”
一个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严十三细细打量来人,只见这人是二十来岁出头的女子,一身素装,一头青丝披在肩上,肌肤如雪,双眸似星,五官秀丽,真乃一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严十三恭敬地问:“晚辈严十三,打扰勿怪,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求见龙婆子奶奶。”
那女子盯着严十三的眼睛,眼神极为怪异,似乎像是看到了什么亲人一般,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龙婆子奶奶?”
“是,不知道你和龙婆子奶奶如何称呼?”
那女子微微皱眉,说:“你居然叫我龙婆子奶奶?我很老么!”
严十三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说话,他惊愕无比,在他心目中,龙婆子出名已久,即便说不上老态龙钟,最起码也是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怎么可能是二十刚出头的女子!
“你就是龙婆子?”严十三还是不敢相信。
“我就是龙婆子。龙婆子名声很大么?还用得着冒充?”
“据推算,龙婆子最少已经五六十岁,哪会是你这般年轻,美艳动人。”
“一句话中,你又损我,又赞我,算平了,我不跟你计较。说,来找我有什么事!”
“可以进屋说话么?龙姐姐。”
龙婆子听到严十三叫她龙姐姐,心中一震,夫君也是如此叫我,一丝甜蜜涌上心头,嘴角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装作一本正经却又不失玩笑地说:“怎么又从奶奶降级到了姐姐?”
严十三对眼前这美貌的姐姐无比敬仰、心中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他虽入世不久,却也知道女子都爱别人称赞她的美貌,眼前这女子也确实是美若天仙,说几句赞美的话也不是昧良心的言语,他毫不吝啬地赞扬了一番:“庄子中说的‘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你如此年轻美貌,大不了我几岁,再喊你姐姐我岂不是吃亏。”庄子所著的典籍是道家必读的,严十三自然是背的滚瓜烂熟。此刻借来讨好眼前这姐姐,心中暗想,想必段誉在无量洞中遇到那神仙姐姐玉像时崇拜敬仰、不可亵渎的心情和我此刻的心情是一般的吧。
那自称龙婆子的女子呵呵一笑,显然是十分开心,说:“小家伙嘴巴是抹了蜂蜜么,嘴还挺甜,进去吧。”
进入屋子,龙婆子拉上窗帘,说:“叫你葫芦里面的那东西出来吧,还有你,擦掉你脸上涂抹的东西,怪门怪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严十三暗自心惊:“这龙婆子还真是眼毒,居然知道我藏着葫芦,还知道葫芦中有鬼。”他扒开阴阳葫芦塞子,又用手舀水,洗掉脸上涂抹的白蒜泥和松脂。
龙婆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丑陋猥琐的一个人瞬间变得英俊潇洒,貌似潘安。俗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龙婆子也不例外。
“啊”龙婆子失声大叫,随后喃喃自语:“真像!特别是眉宇间,和他真像。”伸出手去,想摸摸严十三的眉宇,手伸到一般,急忙缩了回来,老婆子啊老婆子,你对一个晚辈动手动脚,初次见面就去摸人家眉宇间,岂不是太冒昧了!
龙婆子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问:“找我何事?说吧。”
“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徐大树。”
龙婆子身体一颤,打量着这一人一鬼,过了好一会才问:“你们打听徐大树做什么?”
严十三被这一问,顿时语塞。刚刚提到徐大树这个名字,她震惊的样子,一定和徐大树有很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是有仇还是有恩情。他在心中急速思索:如果这人和徐大树有交情,我们直言相告,她哪里还会告诉我们?如果有仇,那正好同仇敌忾。wWW.ΧìǔΜЬ.CǒΜ
赵玲珑却不暇思索说:“徐大树那畜生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丧尽天良,我们和他有血海深仇,要亲手杀了他才甘心!”
龙婆子仰天大笑,久久不绝。
严十三心想,你到是快解谜呀,这样让我们等着,真是揪心。
“徐大树,徐大树,你坏事做尽,终于有人找你报仇了!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苦楚之意。她停下笑声,问严十三:“你们想知道徐大树哪些情况?”
“所有,越详细越好。”
“让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和你们同去,我要亲眼看到徐大树死去!最好让我亲手杀了他!”
赵玲珑大叫说:“不行,不能让你杀了他,我和他仇深似海,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不过带你同去可以。”
“你和他仇深似海,我和他何尝不也是仇深似海!他害死我丈夫,害死我女儿,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赵玲珑安慰道:“龙姐姐,想不到你也是苦命的女人。”
龙婆子说出了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也说出了徐大树的秘密,她多年收集而来的秘密。
原来龙婆子确实已经有六十多岁高龄了,为何她还能保持这般年轻美貌,那还得细细说来。
龙婆子父亲是当地出名的土著苗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不说,品行极好,只有村民有求,不论是否有诊金,都竭心尽力医治,遇到有村民揭不开锅,或是遇到什么难处,都竭尽所能的帮忙。这样一个人,在十里八乡的名声和人缘当然是极好。龙婆子自幼就以父亲为榜样,跟随在父亲身侧,学习医术,治病救人。龙婆子聪明伶俐,几年间就全部学会了父亲的医术,切青出于蓝,加之长相清秀脱俗,美丽动人,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名动四方,众相邻都知道龙老家出了个美女神医。
这样一个美女初长成,托媒婆前来提亲的人自是络绎不绝,不仅有当地的,还有外地的未婚青年才俊都慕名而来,即便不能娶到佳人,目睹芳容也是好的。
龙婆子的丈夫和徐大树就是众多提亲中人的佼佼者。
龙婆子父亲看出徐大树野心勃勃,心怀鬼胎,不是良选,便把龙婆子许配给了龙婆子的丈夫福俊安。话说这福俊安是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且才高八斗,文武皆能。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羡煞旁人。他俩在一起,着实过了几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日子。
可好景不长,徐大树提亲受挫,怀恨在心。找准时机报复,杀了福俊安,又杀了福俊安和龙婆子的女子。由于事情做得十分隐秘,徐大树又是十分聪明之人,隐藏得很好。龙婆子暗地里查访十余年,才知道丈夫和女儿都是徐大树害死的。不仅如此,父亲一家遭山贼强盗袭击,也是徐大树从中勾结,害死他们!
龙婆子想过报仇,可那时候徐大树已经声名鹊起,自己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是徐大树对手,暗杀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一次机缘巧合,救了一个异人,这异人教了她一些修道的法门,并且留下了一本奇书——《修妖纪》。
龙婆子报仇心切,只要能报仇,什么都肯干。于是她照着那异人的指引,开始修习,异人走后,按着《修妖纪》上面记载的方法开始修妖。她要报仇,死都可以,何况只是把自己变成妖!她经历自己丈夫和女儿的离世,又修习了修妖纪,导致自己性情大变。修习修妖纪使得她容颜永驻,一直保持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不会变老。
今日看到严十三,从眉心中隐隐看到自己丈夫的影子,顿时生了亲切感,和他调侃,似乎回到了和丈夫相识相知相爱的光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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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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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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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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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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