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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倌

  第二日,洛明蓁刚刚出门,左右的护卫就跟了上来。

  为首的冲她弯腰道:“夫人,今日要去何处?

  可还要去东市?”

  洛明蓁不悦地斜了他一眼,不提还好,一提起,她便气得说不出话。

  那个讨人厌的萧则,不仅不生气她到处乱买,还提前给她买下了那些铺子,随她挑选。

  她又不是真的想要添置物件,只是为了气气他。

  她这会儿也不想去店铺,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把他家底掏空。

  见那几个护卫一直在旁边等着她发话,她抿了抿唇,心里闷气,这些人还真不愧是萧则的属下,跟他一个臭脾气。

  明明知道她在生气,不跟她吵架,也不解释,任由她发火。wWW.ΧìǔΜЬ.CǒΜ

  她心里火气不知道怎么发作,干脆一甩袖子往街上走。

  那几个护卫立马跟了上去。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街上行人熙攘,日光洋洋洒洒落在地上铺的石路。

  踩一脚,身后就拖长着影子。

  洛明蓁在卖糖葫芦的小贩身边停下,单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几个护卫停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小贩扬起笑脸,扛着糖葫芦棒子,殷勤地凑过来问道:“姑娘,买串糖葫芦不?”

  他说着,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洛明蓁挑眉瞧了他一眼,忽地眼神一亮,凑过去神神秘秘地问了些什么。

  那小贩惊讶地看着她,神情微妙。

  见洛明蓁递过来几文钱,他才尴尬地挠了挠面颊,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又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您了。”

  洛明蓁将几个铜板塞进他手里,道了声谢,又取了一串糖葫芦,大摇大摆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那小贩将铜板塞进腰带里,看着洛明蓁的背影,“啧啧”了两声:“这有钱人家,玩的乐子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随意一想,立马转头冲着路人吆喝:“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而另一边,洛明蓁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葫芦似的小巷子,左右皆是酒楼、茶馆,往里走,慢慢飘来时远时近的乐声。

  左右皆是排排的桃花,一路繁花相迎,目不暇接。

  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混着桃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洛明蓁走了好一会儿,最后停在一座高楼前,看着阁楼上荡开的轻纱幔帐,她微微眯了眯眼,左手握拳,打在右手掌心。

  阁楼里进进出出的人有男有女,正中挂了一个空白的匾额。

  整体由红木打造,雕花木窗上挂着帘子,有的开着,有的紧闭,露出窗台上摆着的花盆。

  隔得近了,那些乐声便愈发清晰。

  洛明蓁咽了咽喉头,眼里又害怕,又好奇,还是壮着胆子要进去。

  可才抬起一只脚,身后的护卫急忙拦了过来。

  “夫人,不可!”

  洛明蓁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护卫,拧了拧眉头:“你们拦我作甚?

  萧则可没让你们限制我去哪儿。”

  那几个护卫已经对她直呼萧则名讳的举动习以为常,不过见她要进阁楼,却是极力不准。

  为首的护卫为难地道:“夫人,这里不是您这般身份该来的地方。”

  洛明蓁挑了挑眉:“我什么身份?

  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可比不了他那样讲究。

  况且这种地方怎么了,不就是花钱找乐子,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

  那几个护卫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肯让开。

  洛明蓁顺了顺呼吸,往前一步:“萧则让你们来做什么的?”

  为首的护卫愣了愣,回道:“自然是保护夫人您。”

  “那他有说你们可以限制我去哪儿么?”

  洛明蓁瞪了他一眼,单手叉腰。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压低了声音道:“夫人,这儿是南风馆,您进去不合适。”

  洛明蓁“诶嘿”了一声:“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们男人能上青楼,我们女人就不能找小倌?

  再说了,我要去哪儿,你们可管不着。”

  “这……”护卫寻不到回言,神色明显松动了些。

  洛明蓁伸手将他们推开,径直入了阁楼。

  身后的护卫们面露忧色,又知萧则一向将她看得重,强行带她走,唯恐伤了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领头人到底比其他人镇定些,立刻对着其中一人耳语:“回去禀报陛下。”

  那人得令,翻身上墙,极快地往回赶。

  而阁楼内,洛明蓁刚刚进去,就嗅到了好闻的熏香味,不浓不淡。

  她又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典雅,颇有品味,每隔几步便有接引的下人。

  正中是蜿蜒而上的楼梯,铺着大红毛毯,紫檀木楼梯扶手上倚靠着几个身姿窈窕的男人,见着洛明蓁进来,媚眼微挑,冲她柔柔地笑了笑。

  洛明蓁抬手拉了拉衣襟,尴尬地低下头,忽地生了几分怯意。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一个长相精瘦的龟公就凑了过来。

  “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洛明蓁咳嗽了几声,眼珠子四处瞄着,装作老练地开口:“没什么,我自己转转。”

  那龟公一眼看出她是头一回来,明显臊得慌,面上却不拆穿,顺着她的话道:“姑娘,咱们这儿近日新来了几个小倌,您要不要尝尝鲜?”

  洛明蓁差点呛到,耳根子也烫了起来。

  龟公眯了眯眼,笑道:“姑娘,您是要清倌,还是红倌?”

  洛明蓁正要问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又不想暴露自己没来过,免得被他漫天要价,便挺着胸膛,硬气地道:“来个红倌吧。”

  龟公偷偷打量了她几眼,心道,这姑娘看起来脸皮薄,没想到一来就是野路子。

  想归想,他立马满脸堆笑:“好嘞,姑娘,您对小倌可有什么要求,小的立马去给您安排。

  咱们这儿,高矮胖瘦,应有尽有,您要是有些别的爱好,也可以提,这技术上……”

  见他越说越离谱,洛明蓁赶忙打住他:“不用说了,你给我找个你们这儿最好的,最好没空,就随便换一个。”

  龟公点头哈腰应了声是:“那您先楼上请,小的立马将人给您找来。”

  洛明蓁“嗯”了一声,很快又来了一个下人领她上楼,一直到了三层,才入了靠窗的雅间。

  刚刚打开门,香气陡然变得浓烈,惹得她皱了皱鼻子。

  不过房间里的摆置却是典雅,雕花木窗大开,却又被绯色的幔帐遮住,反而透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暧昧。

  内堂用珠帘隔着,看不真切,红木架子上摆着青瓷花瓶,斜插着几株犹带水珠的桃花,花瓣落在桌面上,旁边便是兽耳香炉。

  下人抬手指着内堂:“姑娘请上座,您要的人很快就来。”

  洛明蓁“哦”了一声,撩开珠帘慢腾腾地进去,内里是一张美人榻,横桌上摆着各色瓜果糕点,正上墙壁上挂着艳图,绘着一个侧坐在浴池旁的美人,长发及腰,男女不辨。

  她看了一眼就低下",坐到美人榻上,那下人又冲她行了个礼,缓缓退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她又觉得有些百无聊赖,随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入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她以前只听过有南风馆,却没有来过,今日一见,竟和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还以为是些香艳场所,没想到别有雅致。

  她正打量着,门忽地被推开,一阵香风袭来,她立马精神一震,端坐在榻上。

  透过朦胧的幔帐,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那人福了福身子:“姑娘安好。”

  他的嗓音清润,比男子多了几分阴柔。

  洛明蓁尴尬地咳了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开口:“你有什么才艺,可以直接开始。”

  那男子轻笑了一声:“姑娘可真急。”

  听着他的声音,洛明蓁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抬手抚了抚手臂,拿了一块糕点想压压惊,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咬,面前的珠帘便被人掀开,她愣愣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走了进来。

  粉头白面,含羞带怯,修长的手指挑着衣襟,指甲涂着淡粉色蔻丹。

  洛明蓁眨了眨眼:“不是表演才艺么?”

  那男子的脸红了几分,咬着唇“嗯”了一声,连脖颈都透着粉色。

  手指一挑,将肩头的轻纱脱下,露出白色里衣。

  “等等!”

  洛明蓁跳了起来,抬手制止他,“你,你脱什么?”

  那男子媚眼微挑,手指挡在面前,羞怯地道:“是姑娘让奴如此的。”

  “我……我是让你表演才艺,没有让你在我面前脱衣服啊!”

  洛明蓁往前两步,“你快点把衣服穿好。”

  “姑娘……”那男子眼眶微红,有些委屈,“您是嫌弃奴么?”

  洛明蓁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小倌不是弹琴唱曲儿的么?

  我就是点你来弹弹琴的,可没让你做别的。”

  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面露尴尬。

  青楼女子也就是弹琴吟诗,小倌也是如此,所以她才来玩玩,顺便还能气气萧则。

  她可没想过来找这种“乐子”。

  那男子掩面而泣,边哭边道:“姑娘,您明明点的是红倌,又怎成了清倌?”

  洛明蓁一噎,小倌还能这样分?

  她脸皮发烫,赶忙跟他道歉:“对不住,这位公子,我点错了,我是想点清倌的。”

  见那男子还在委屈地哭,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赶忙扔下银子,连连往后退:“我……我还是给你付银子,你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她不敢再待在这儿,推开门就要出去。

  那男子还在屋里柔柔地喊“姑娘”。

  洛明蓁心下又羞又悔,拍了拍额头,以后再也不打肿脸充胖子了,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她边跑边回头,见那个男子没有追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她正要出去,一回头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正要抬手揉额头,只觉得面前拢下一道阴影,周遭的空气陡然冷了下来。

  她脊背汗毛竖起,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听到一道咬牙切齿地声音:“洛明蓁。”

  这声音太过渗人,洛明蓁壮着胆子:“你凶什么?

  你看到了,我不仅花钱大手大脚,我还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则的眼神给吓得咽了回去,他冷笑了一声:“看来,是朕平日里没有满足你,你还有余力跑到这种地方来。”

  她正要往回跑,腰身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又被扛在了肩头。

  她吓得大叫起来:“你……你放开我,你别乱来。”

  可不管她怎么喊,萧则都冷着脸不理她。

  直到回了府邸,他还是面色阴沉。

  在卧房门口停下来时,洛明蓁心下一惊,抓紧他的背:“你放我下来,快点!”

  萧则拍了拍她的臀,冷冷地道:“别叫了,省点力气,待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你……你流氓!”

  洛明蓁脸上发烫,正要捶他。

  可萧则踹开房门,用力地合上,就将她扔到了床上。

  “你,你别过来,别!”

  洛明蓁赶忙往里面跑。

  萧则单手解着腰带,将外袍狠狠甩在地上,衣物落了一地。

  等到了榻上,他一手压着洛明蓁,一手将帐子放下。

  “你这个混蛋,臭流氓,不要脸的,你给我滚开!”

  洛明蓁瞧着他将自己压住,大骂着,可耳根却不争气地红了。

  “随你骂,还可以骂得更狠一点。”

  萧则俯身吻住她,洛明蓁先是推他,骂他。

  到后来,洛明蓁的嗓子软了下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头,一边喘息,一边求饶:“你轻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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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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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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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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