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另一只脚用尽全部力量踹着瓦西里紧拽她脚的双手,她甚至听到了那双手有咔嚓的骨头折断声。
但瓦西里像一头发疯的,不顾一切的野兽,已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他心里只有一个执念,就是把谢咏薇从这三十层天台上扔下去,像推李智隆那样!
谢咏薇被他拽到了边缘,谢咏薇挣扎着,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好像死神在狞笑,火光电石之间,有一个声音穿越死神的黑色翅膀,撕裂了死神的狰狞面容,回荡在天台上。
“放开她!”
那是李宇哲的声音。
谢咏薇以为自己灵魂出窍,出现了濒死的幻觉,但当她扭头时,看到的,真的是李宇哲!
此刻他举着一杆猎枪,瞄准了瓦西里,他的眼里都是怒火,一向白净的脸上居然满脸的络腮胡子!
而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双手依然紧紧抓住谢咏薇脚的瓦西里。
瓦西里失去了理智一般大叫:“来呀,开枪呀!老子死也要拉她陪葬!反正老子不是死在这里就是被砍死街头!老子不怕死!”
谢咏薇这时感觉到他手上的劲没那么狠了,她努力往后挣脱了一下,瓦西里警觉地大叫:“你再动,老子抱着你跳下去!”
李宇哲拿枪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可能他从来没有开过枪?可能这枪里没子弹?谢咏薇刚萌生的希望又破灭了,她刚才这一动,瓦西里双手抓住她的部位从小腿到了脚腕。而这一动,也让她脚腕一阵钻心似的疼痛起来。
李宇哲把手扣到了板机上,瓦西里被激怒了,狂躁地把谢咏薇又往前拖了一下。
一瞬间,李宇哲的枪口往下一移,砰一声,瓦西里紧抓住谢咏薇脚的那只手上开了一朵血花,那血都喷到了谢咏薇脸上。
谢咏薇在感觉到那双手松开的一刹那,猛然抽回了自己的脚,一个翻身,连滚带爬地跑向了李宇哲。
天台上瓦西里双手绞在一起,嚎叫一声跪了下去。
李宇哲一把抱住奔向他的谢咏薇,另一只手依然拿着枪,枪口依然对着瓦西里。
谢咏薇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脚痛到不能站立,但她想到的是,必须马上离开这,这可是青宏帮的地盘。
谢咏薇喘息着对李宇哲说:“丢丢,咱们赶紧走!这里危险。”
李宇哲却双手举起了枪,对着瓦西里的脑袋说:“我要报仇!”
李宇哲拿的是霰弹枪(shotgun),这种枪的杀伤力很大,瓦西里的双手肯定废了。如果李宇哲一怒之下轰他脑袋,那他脑袋肯定半边就没了。
瓦西里跪在地上却举起血淋淋的双手狞笑着说:“开枪吧,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就等着坐一辈子牢吧。”
谢咏薇此时冷静下来说:“丢丢,别给他陪葬,他不配!走,快走!离开这!”
李宇哲眼里的怒火未尽,举着的枪依然一动不动。
“臭小子,留下他比打死他更有用!”这时徐义德和王远泽也跑上了天台,徐义德一见这阵势,赶紧对李宇哲说。
他们身后跟着的居然是胡万常和义哥。
谢咏薇受惊地对着徐义德大叫:“德叔,就是他们要绑架我!就是他们想害死我!”
胡万常赶紧摆手说:“谢小姐,瓦西里干的事跟我们青宏帮无关啊!”
瓦西里此时失血太多,脸色煞白,惨笑一声说:“老大,你就是这么出卖我的!我早就知道了!”
义哥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说:“让你胡说!让你胡来!你就等着帮规处置吧!”
王远泽走过来关切地问:“你没受伤吧?”
谢咏薇这时才感觉到脚上那钻心的疼痛已蔓延到了小腿,膝盖都不能动了,加上刚才的惊魂一刻过后此时的一放松,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人就往下倒去。
李宇哲与王远泽几乎同时扶住了她。
李宇哲把枪一扔,抱起了谢咏薇,回头对着瓦西里冷冷地说:“听德叔的,留你一条狗命!”
谢咏薇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醒来,已是下午时分。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她已经精疲力竭。她醒来时看到李宇哲趴在另一张床上沉沉睡着。
她怕吵醒他,就侧身看着他,没有下床。
他瘦了,脸都小了,眼睛也陷了下去,脸上的胡子让他看上去苍老了好几岁。
但同时,他的眉宇间褪去了一点青涩,似乎变得坚忍挺拔了起来。
谢咏薇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他们明明只分别了一周,她却感觉到,好像分明了好久一样。
谢咏薇虽然不知道从昨天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王远泽跑回清万她是知道的,怎么徐义德也跑回来了?李宇哲又是怎么出的警察局?这胡万常到底要干什么?想置她于死地的瓦西里说是李智隆父女要她的命,那胡万常怎么又一口否认呢?
谢咏薇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床头的分机电话聚然响起,谢咏薇赶紧一把拿起来。
“薇薇安,你怎么样了?能来德叔的房间吗?德叔晚上还在飞枫叶国。”王远泽低沉的嗓音里也透着一丝倦意。
谢咏薇忙说:“好的,我上来。”
这时李宇哲也醒来了过来,看到她好像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谢咏薇翻身起床,脚一落地才啊地叫了一声。
她的脚扭伤了,脚背都肿得老高,拖鞋都塞不进去了。
李宇哲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说:“要去医院拍个片,看一下伤到哪了。”
谢咏薇叹口气说:“我先上去吧,德叔找我。对了,我回国的机票是今天晚上的呢。这可怎么办?”
李宇哲双手扶她起来,谢咏薇站起来,李宇哲双手抱住了她,长叹一声说:“终于又抱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谢咏薇被他说得心一酸,想起刚才的天台险情,不由后怕地说:“是啊,差一点就是阴阳两隔了。”
李宇哲双手紧紧搂住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谢咏薇感觉到了他脸上的胡茬扎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以前梁栋豪跟她撒娇时也会拿胡子茬去蹭她。
她心头一颤,赶紧推开他说:“你还是找前台要一辆轮椅吧。”
李宇哲背过身来说:“要什么轮椅啊,我就是你的人肉轮椅,来吧,上来。”
他蹲下了身又说:“哎呀,咱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伤的地方都一样。所以,我这是要还你的债啊。”
谢咏薇一天一夜的生死惊魂此时已烟消云散,她趴在了李宇哲的背上说:“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付出的必得到回报。”
谢咏薇被李宇哲背到徐义德的房间里时,王远泽和胡万常还在,义哥和瓦西里不在。琇書網
李宇哲看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我要去洗个澡,吃点东西。”
徐义德一指里面说:“别走远了,就在里面洗,我让人送餐过来。”
谢咏薇一见胡万常,气不打一处来。有徐义德和王远泽在场,她觉得自己腰杆挺硬的,便瞪着胡万常说:“你,把我手机还给我!”
胡万常本来以为她要开骂呢,心里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一听这话赶紧说:“谢小姐息怒,我马上派人送来。你别误会,瓦西里做的事是受了李智乾的指使,跟我们无关。这点,德叔可以证明。”
徐义德手里正拿着一只雪茄,咔嚓剪了一刀说:“我证明啥呀?胡会长,你起码是个用人不当,瓦西里早有二心你看不出来?牺牲一个瓦西里,就想给我一个交待了?他今天可是想杀人啊!”
胡万常不动声色地靠沙发上一靠说:“德叔啊,我们不是已经谈好了合作的事宜吗?还要重新来吗?”
徐义德哼了一声说:“那是在他没有动手前。”
胡万常看了谢咏薇一眼,拿起自己手机拔通了说了一通太国话。
这时有女佣端着茶水走过来,跪下来摆放在了茶几上。
徐义德对谢咏薇说:“你,给我端杯茶。”
谢咏薇心说自己脚还跛着呢,咋叫我端茶递水啊?
但是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只好站起来,单脚蹦了两步,走到茶几前,端了一杯茶递过去。
徐义德却抽了口烟,慢悠悠地说:“能跪吗?跪下来。”
谢咏薇深感意外地看着他,心说,这是要干嘛呀?把我当女佣了?没见我脚还肿着吗?
王远泽却站她身后说:“薇薇安,德叔这是要你当他干女儿呢,是不是,德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
徐义德从烟雾中抬头看着他点了一下头说:“哦,你比她悟性好。”
谢咏薇哭笑不得地说:“德叔,这干女儿是个什么意思?我,我也没怎么孝敬过您呀。”
徐义德点了下头说:“对,以前没有,以后可以用。我这好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当还是不当?”
王远泽在她身后悄悄推了她一把。
谢咏薇站直了说:“德叔,那可说好了,从今往后,我有什么事,连带着李宇哲有什么事,您可都得兜着,谁让您要认我这个干女儿呢?”
徐义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对,是我死乞白赖要你当的,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谢咏薇忍痛跪了下来,把茶双手捧上说:“干爸,请喝茶!”
徐义德拿起茶碗来一饮而尽。
王远泽由衷地说:“恭喜德叔,也恭喜薇薇安。”
胡万常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哈哈一乐说:“德叔,既然谢小姐都成您干女儿了,那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瓦西里怎么处置咱们再商量,赌场的股份,我再让一成,当是送给您干女儿的见面礼,怎么样?”
徐义德瞄了他一眼淡定地说:“胡会长的贺礼我收下了,您请回吧,我助理会联络你们的。”
胡万常身子往前一倾说:“那,林先生那里……”
徐义德扭头看他说:“牌照到手,目的达到,你干嘛非要见他人啊?他就一瘦老头,有什么好见的。”
胡万常搓着手说:“当面表达一下谢意……”
徐义德稍有不耐地说:“他不会计较这些俗套。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安排你们的会面。”
胡万常这才喜笑颜开地点着头说:“多谢德叔关照。”
这时义哥在徐义德助理带领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纸袋。
胡万常接过来亲自递给谢咏薇说:“谢小姐,有怠慢之处,你谅解。这是你的手机,另外我也备了一份薄礼请笑纳。”
谢咏薇接过来感觉还挺重,还没容她往袋子里看,胡万常带着义哥就告退走了。
王远泽看着她的脚担心地说:“今天晚上的飞机,你还能坐吗?”
谢咏薇坚定地:“怎么不能?我可不想再呆下去了,保不准命都没了。坐飞机坐飞机,又不用脚。再说,不还有你吗?关键时刻,你就不能背我一把?”
王远泽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调侃着说:“背你没问题,我怕有人不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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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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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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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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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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