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薇着急忙慌地跑向电梯间,电梯门一开,她几乎与电梯里出来的那个人撞个满怀,谢咏薇进去按电梯,那人却返回身来说:“薇薇?”
谢咏薇这才看清是梁栋豪,她也愣了,但马上想到这里就是李慕云的家,梁栋豪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
她的心里一阵难过。
梁栋豪猜到了她的心思,马上举起包来说:“我是来给她汇报工作的,我刚把方案给她讲解了一下,我也发你邮件了,就是配送中心的事。”
谢咏薇按8层,并说:“你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你出去,我着急找人。”
梁栋豪关切地:“看你着急的样子,出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谢咏薇忍耐地:“你出去就是帮我忙,出去呀。”
梁栋豪出去,电梯门关上,谢咏薇找到802室,按门铃,但是没动静,按了几次都没反应,谢咏薇有点急了,给杰西卡打了个电话,杰西卡接了,小声说在会谈中,一听没人开门,想了想说,“你帮我打110。”
谢咏薇有点发懵,连声问:“你要我打110?现在吗?你确信?你说说什么情况啊?你女儿和保姆在家会有危险?”
杰西卡在电话里一阵高跟鞋的声响,然后说:“我现在出了会场了,我告诉你吧,可能是我女儿又把保姆锁屋里了,然后她自己就玩游戏,玩到没人管,玩到昏天黑地。她不开门你就给我报警,让警察收拾她!这不是我第一次那么干了。”
谢咏薇一脸的黑线,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这110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打着玩的。
她挂了电话又拍了拍门说:“哎,你不开门,你妈让我打110了,我可真打110了,让警察破门而入了!”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说:“你谁呀?”
谢咏薇一回头。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一看就是混血儿,画着浓妆,披头散发,穿着坦胸露肩的小吊带和热裤,也是一双高鞋蹬着,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谢咏薇忙说:“我是你妈妈杰西卡的同事,她打不通你电话,让我过来看你是否安全。”
女孩翻了个白眼按着门锁说:“她有被害狂想症,请你转告她,我们都活着呢。”
女孩进门,然后用力关上门,差点把谢咏薇鼻子夹门里了。
谢咏薇被她气着了,又一想,跟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啊。
于是她掏出手机给杰西卡微信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准备按电梯下楼,谁知杰西卡却又打她电话,要她“把保姆解救出来!”
谢咏薇不解地问:“你家保姆怎么了?还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绑架了?”
杰西卡在电话里几乎哀求道:“薇薇安,拜托,她肯定是把保姆锁小房间里了,还把她手机拿走了。我家保姆人老实,十个保姆都不是露希亚的对手。你跟露希亚说,她再不把保姆放出来,她再不接我电话,我扣她一个月、不,两个月的零花钱。”
谢咏薇无可奈何地返回门口又去按门铃。
按了好几次,正当谢咏薇准备放弃时,露希亚终于开门了,耳朵里塞着耳机。
谢咏薇忍着怒火说:“你妈说了,你再不接她电话,再不把保姆放出来,她就扣你一年的零用钱。”
露希西的脸一下变了,她愤怒地对谢咏薇叫道:“你让她去死吧!”
露希西正要关门,谢咏薇一只脚跨进去,身体一闪就进了门,抱着双臂说:“你,去把保姆弄出来,不然的话,我也把你关起来。”
露希亚瞟她一眼,一脸的鄙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那是一串也不知道是搁了牙的西班牙语还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葡萄牙语,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谢咏薇不动声色,在她走过自己面前时,脚一伸,露希亚跘了一下,谢咏薇就势一送,露希亚往前就扑倒在了沙发上。
她回头恼怒地:“你这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
谢咏薇转动了一下头,双手捏动着关节说:“预热一下,你要再不把保姆放出来,我把你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露希亚虽然摔在沙发上,但腾空而起是真的,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是有点蹊跷的,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转身跑向小房间,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个比露希亚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怯生生走了出来,挨着墙角看着谢咏薇。
谢咏薇心说这杰西卡脑子也是有病,给刁蛮的女儿找这么个保姆,可不等着被她欺负吗?
谢咏薇唉口气,对露希亚说:“给你妈打个电话,认个错,不然的话,下次给你个过肩摔,直接就地板上摔。”
露希西气咻咻跑回自己房间,用力关上门。
谢咏薇对保姆说:“你手机呢?给杰西卡打个电话。”
保姆怯生生地:“扔,扔楼下了。她扔的。”
谢咏薇一听,这八楼扔下去的手机,肯定是报销了。她走过去对保姆说:“你又不比她瘦,又不比她矮,还没她小,你咋弄不过她呢?”Χiυmъ.cοΜ
保姆低着头说:“她是主人……”
谢咏薇认真地:“她是主人,但你不是奴隶,你是来做家政服务的,不是来给她欺负的,明白不?”
保姆抬头看着她,眼神木木的,然后点点头。
谢咏薇从乾云锦庭出来时心里闷得慌,她想起来前面就有公交车站,于是走路去公交车站,走了几步感觉后面有人,她一回头,是梁栋豪。
她站住了,看着梁栋豪。
梁栋豪也看着她。
在人来人往中,在车流里,俩人对视着,谢咏薇先扭头走向公交车站,梁栋豪又默默地跟了上来。
谢咏薇忍不住回身说:“梁栋豪,你到底想干嘛?”
梁栋豪脸上有无奈,也有痛楚,他苦恼地:“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挽救我爸的生命,还能挽回你。”
谢咏薇忍无可忍地:“够了!梁栋豪!你一直在把我当成拯救你父亲路上的障碍,如果我还留下来,我就完全可能背负上不孝的罪名,是你把我推向了这莫名其妙的境地。所以我选择离开,你就安心走你自己选择的路吧。相爱一场,我尽力了。”
谢咏薇转身走向公交车。
梁栋豪追了两步,又停下,他看着谢咏薇上了公交车,他知道自己如果追上去,把谢咏薇紧紧搂在怀里,求她原谅,带她回家,他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可是,他的脚犹如灌上了千斤水泥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他想到了正在太国医院等待换肾的父亲,想到了即将与“开饭啦”合作的配送中心,它们是自己家庭与事业当下最重要的事,而这两件事,都将谢咏薇要作一个排除。
他非常明白,作为恋人,谢咏薇无懈可击,而且在对的时间出现了。但是,现在,他必须要割舍她,她没有任何错误,错的是命运。
梁栋豪看着谢咏薇乘坐的公交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流下了眼泪,为她,也为自己。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懦弱会给他带来终身的内疚,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无路可退。
谢咏薇站在公交车的后排,努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当她看到梁栋豪追了两步又停下来后,瞬间觉得有一种痛楚涌遍了全身。
她脸色惨白在人群中摇晃着,幸亏人多,以至于她倒都倒不下去。也幸亏天色已暗,车内灯光昏暗,人们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泪水。
她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来,看到父亲的微信,发了一个老两口站在院子里的照片。
“丫头,院子里的栀子花开了。”
老俩口的身后,是满树白色的栀子花,他们站在花前,因为是自拍,脸有点变形,但是笑得无比开心,谢妈还把脑袋靠在谢爸的胸前,依然小鸟依人的样子。
谢咏薇本来泪水已经止住了,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看到熟悉的院子,想到为了梁栋豪抛下父母,孤身一人,顿时泪水犹如决堤了一般。
正好公交车到了一站,她赶紧跑下车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走向人影稀少的地方。
谢咏薇明白梁栋豪终于对她放手了,或许前面还有挽留她的意图,只要她坚持留在人才公寓,留在他的身边,就算李慕云再怎么嚣张,梁栋豪还是会有所顾虑,说不定正如梁栋豪设想的那样,李慕云帮了梁栋豪,梁栋豪在工作上做了回报,他那么积极投入到“开饭啦”配送中心的事,就是想以工作能力来表达对李慕云的感谢,也希望李慕云能从欣赏他的人转而欣赏到他的能力,到时,她,依然是梁栋豪的未婚妻。
可是她觉得没有意义。
谢咏薇看似软弱,但骨子里却是强悍的。
她坐在一条长椅上,看着远处广场上跳着舞的中老年人,脑子里翻腾着和梁栋豪的过往,脸上湿了干,干了湿,一直到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李宇哲。
“姐姐,还在加班啊?”
“没。”
“你哭了?”
“没。”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用,我一会自己回来。”
“听话,告诉我。我也正好一天没下楼了,我来接你。”
“离家两站路。”
“那好,你往家里走,我往你那边走。看咱们谁先找到谁。”
谢咏薇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还有人惦记,还有人牵挂着,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原来自己除了梁栋豪,还有一个丢丢。
谢咏薇哽咽了一下说:“好!我沿着西苑路走。”
谢咏薇在路上还接到了杰西卡的电话,露西亚终于打她电话了,杰西卡说露西亚是嫌她出差不管她了,所以故意跟她作对,为难保姆。
谢咏薇无言以对,她不好直接指责杰西卡的家庭教育有问题,只好说:“你女儿很有个性,所以你要多花点时间跟她沟通。”
杰西卡叹口气说:“我哪来的时间跟她沟通?她上贵死人的国际学校,要住高档公寓,还要背普拉大的书包,这些都是我用时间换来的。算了,薇薇安,你还没做母亲你不会懂我的惶恐。对了,老王问你,公司里有人问过我们去哪了吗?”
谢咏薇想了想说:“你告诉他,刘主任知道你们出境了。”
杰西卡在电话里说:“这个老巫婆。”
谢咏薇佯装不悦地:“你们都不跟我说,我都被修理了,还是一个总办的呢,还巴巴给你去看女儿呢。你对得起我吗?”
杰西卡忙说:“老王说他自有安排,不让我们说。行了,回来我给你带礼物哈。别生气,么么哒!”
说完杰西卡还真在电话里啵啵了两下。
谢咏薇又气又好笑,这时听到王远泽冷冷地说:“她怎么修理你了?你不是她的人吗?”
谢咏薇一愣,不客气地:“你们公婆俩打架,我被架火上烤,王总,我是谁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是‘开饭啦’的人,我是我自己的人!”
谢咏薇很想挂了电话,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在没被开之前,上司不挂电话自己是不能先挂的,这个常识她还知道。
王远泽的语气有所缓和,他慢悠悠地说:“刘沁露是想知道我去找谁了,拿谁的钱进来,他们也在找钱,我注入的钱够他们喘过气来了,所以有力气对付我了。薇薇安你听着,我们可能要耽误两天才能回来,所以无论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在总办盯着,随时报告我情况。”
谢咏薇噢了一声。
王远泽又问:“你看过梁栋豪关于配送中心的方案了吗?”
谢咏薇停顿了一下说:“王总,你不是说不用我参与配送中心的事吗?你不是要我回避吗?”
王远泽也停顿了一下说:“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吗?那现在应该能公正地说出你对方案的看法了吧?”
谢咏薇叹了口气说:“就我个人观点,这份方案做得很用心,也很实际,有些地方提升了配送中心的形象,定位也从单纯的配送向着社区生活服务方面有所涉及。但是显然光有这些是不够的,他们强调的是硬件上的优势,也提出了一些概念,但没有说到管理团队。因为我想了半天,‘开饭啦’好像没有哪个部门可以对接,那也就意味着‘开饭啦’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乾云房产’就更不用说了,我在那工作了几个月,感觉他们就是一个初级的房产开发公司,用的是家族式管理,不对,是家庭作坊的概念,所以也是不能承担些管理配送中心的重任的。”
王远泽咂了一下嘴说:“薇薇安,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所以你要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人才,给我特色几个有能力有经验并且能立马到岗的。我已经委托猎头公司了,但我觉得他们可能不太会领会到我们的意图。所以,这是给你重要的任务。”
谢咏薇不解地:“王总,招人不是归刘主任管吗?你只管问她要人好了。”
王远泽重重地叹口气说:“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刘主任才是那个最想把挤出去的人。”
谢咏薇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呀?”
王远泽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等我回来有机会再说。我这么说,你记住就行。”
谢咏薇听到王远泽挂了电话,愣在原地。这么说来,刘沁露与王远泽的矛盾不仅是前妻与前夫的矛盾,还是公司里你死我活的矛盾。
看来自己顶着的岂止是一颗雷呀,简直是核弹啊。
这时她看到了远处的李宇哲,正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她伸出手来用力挥了挥,李宇哲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笑容,小跑着走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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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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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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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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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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