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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嘿嘿,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啊?我们一家三口竟然一个比一个起得早!也好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连几年来一直栖身我家抽油烟机外面管子下的小鸟,都随着我拉动窗帘而疾飞了出去。

  凌晨五点,我已经没了睡意,这对我这个一向嗜睡如命的人来说实属罕见,我是被儿子昨晚的那篇随笔刺激,不由得感慨青出于蓝啊!躺到六点半下床,才发现有比我更早的,儿子已经坐在电脑前玩上NBA游戏了。他这两天因为中考占教室放假,昨天那篇随笔就是他玩了一下午游戏后写的,好像也开了博客,但是拒绝我们访问。我坐在沙发上刚打开上网本还没摸到键盘,老公也起来了,他不敢去打扰儿子玩游戏的专注,很顺手地从我手里接过上网本,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他只看了一条消息“希腊债务危机忧虑再起纽约股指大跌”www.eastmoney.com2011年06月16日05:22俞靓新华网”。他昨晚睡前和我一起看了儿子的随笔并贴到我的博客上,也发表了评论,之后他俩一起看MARKETWATCH上关于美股的报道我就去睡觉了,当然因为时差关系他俩也不可能看到美股收盘时的尘埃落定。老公看完美股大跌的消息后一言未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就去厕所“做早功课了”,上网本继续回到我手上,我们开始各干各的事。

  我之前看到两年前详尽记录的儿子早恋发端,想写《遭遇儿子早恋》,但考虑到小人儿的隐私,还迟迟未动笔,不知道他的那段感情是不是像一页书已经翻了过去,没想到人家已经释然了。我之前还看到和朋友信中谈到的儿子年幼时的天真片段,也想写《吾家有儿初长成》,可我能清晰想起的都是他十岁左右上小学的事,我根本不了解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他考初中那段时间我正好从3月初到5月底去北京上党校,“五一”节回来只是陪他上午去考试,下午就回老家陪我妈上北京游览了。他上初中以来我只开过两次家长会,先是因为工作忙,这两年是因为我耳朵不好。我和他的交流也越发艰难,即使他的QQ“好友”有几百个,他也绝不加我成为几百分之一个。我默默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现在扮演的角色主要是管吃管穿的保姆,时常也让他感受一下我这个“正处级”秘书的周到服务,我有时候和他开玩笑说他的级别可够高的。我会按照要求给他复印乐谱,打印魔方秘籍、模拟联合国活动的资料以及各式习题之类。

  两年前的5月,刚刚发现他有早恋动向没几天,我就在6月初检查出患了听神经瘤,随即在同学的帮助下去上海做手术,20天后回来他已经考完初二期末考试。我忘不了我去上海之前的晚上,我坐在床上准备休息了,他过来用他笨拙的臂膀轻轻拥抱了我一下,并且在我的脸庞上非常轻地吻了一下,说了一句“妈咪GOODLUCK!”要知道正处在青春逆反期的他简直像刺猬一样,平时根本不会让我亲近的;我也忘不了我从上海手术后回家他见到我时奇怪的神情,我术后有些变形的脸、头上扣着的假发大概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变成这样了?”尽管他之前早已经拒绝我在街上拉他的手,但我手术后上街过马路,他会主动牵着我的手。我欣慰地听到他爷爷奶奶说期末考试他又争取到班级第一的成绩。尽管面临我做生死攸关的手术这样的突变,他还是拿出了定力,没有辜负自己,也没有辜负我们。其实就算我们在身边,他的学习也一向是完全自主的。他不需要我们辅导,也不需要我们督促,更不需要我们陪读,连买课外书或者辅导书都是自己选购。我家房子小,他学习他的,我们该看电视还看电视,谁也没妨碍谁。xiumb.com

  在他中考时正好是足球“世界杯”期间,他的球迷爸爸晚上熬夜看球赛,荧屏的光就那样晃着,我唯一能做的是在他的琴谱架上放张报纸遮挡一下。第一天中考的早上我也像其他家长一样说要去送他,被他严词拒绝,他正在沉睡的爸爸听见我们争执,吼了一声“让妈妈送你去”,他才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不再坚持。我很不知趣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向学校走去,中途他几次停下脚步很不耐烦地劝阻我回去。我坚持要送,这是我的心意,他只好加快脚步,走到学校门口遇见他的同学,他直接就和同学进考场了,压根没理会我。看着那些要在考场外面一直眼巴巴坚守几天的家长,我觉得自己这个家长还真是轻松。碰巧在路过的书亭买到期待已久的《独唱团》第一期,我捧着杂志欣然去上班了。随后的考试我再没想去送他的事,再别热脸凑个冷屁股,自讨没趣了。

  他上高中实验班后,班上同学个个身手不凡,也不乏学习机器,但他依然故我,该玩游戏玩游戏,该掰魔方掰魔方,小提琴也一直坚持在练,国际象棋也偶然在下。每到周末他不是作为铁杆去魔方协会切磋技艺(其实更多是去传授技艺),就是作为骨干去学校模拟联合国协会参加活动,反正不是这个“魔协”就是那个“模联”,要我说都是“疯魔”。对于我质疑为什么不省出时间去琢磨怎么发掘潜力、提高成绩,他总是嗤之以鼻,挥着手让我赶紧走开。哎,我这个中国家长说了也不算,都说美国教育民主,我哪有一点“美国虎妈”的威风呢。

  他这学期结束就该面临文理分科了,他喜爱的是数理,所以我们从未讨论过他该学什么,再说他自己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无需我们帮忙做决定。他现在对我说得最多的话是“别管”,这是平静的;我要再坚持就是“再别管了”,已经面露不悦;如果我还不知趣觉得有些事情他不一定处理得好,那么这时我会得到一句“再别管了,行不行?”,呵呵,他和我的交流语言就是如此单调贫乏。尽管他在我们的耳濡目染之下看了很多书,但他不是感性的人,语文也不是他的长项。我很久以前还看过他的作文,但后来就像一离开电脑就锁住他的QQ一样,他连作文也对我们封锁了。我是无意中整理他的试卷看到他追忆和外爷在我老家院子坐在躺椅上听故事、听雨声的情景,想不到他漠然的面孔下还掩藏着些许柔情。我也偶然看到他记述的特别的生日礼物—一张照片,那是他11岁生日时我正巧在海南出差。远隔千里没有办法送他礼物,早上起来我来到宾馆旁静静的海滩上,用石子在沙滩上写下一行字“小猪生日快乐”。碰巧有人走过,我蹲在那行字后面,迎着海上朝阳初透的曦光,让人帮我拍了照片,想不到儿子从照片里读懂了我默默的祝福。去年他爸爸去开家长会看到他试卷里写“豁达的父亲”也感触良多。我们对这个日渐长大的儿子还真是缺乏了解。

  昨晚我已经上床在看报纸,准备睡觉了,儿子走过来问“想不想看我写的东西?”奇怪,我的耳朵几乎是停止工作了,但绝对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这句话,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反问“看你写的东西?”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不是别人写的?他很慎重地点了点头,伴之以他的招牌式的表情,睁大双眼,嘴唇轻抿,嘴角往两边咧,露出右腮的酒窝。我一下子就翻身下床,几乎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了,要知道他从没有主动向我们敞开过心扉呢。我边下床还边说“你写的,我当然要看了,妈妈的态度可是很积极主动的,不像你!”我坐到沙发上时,他爸爸已经在上网本上看着一篇“中考一周年”的文字,不长的一篇随笔,却让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看完的第一感受就像我两年前看到他和女同学的短信记录一样难以置信,这是我儿子吗?怪不得他会评价我写的东西“不过尔尔”,我当时还有点不服气,看完他的随笔,我心悦诚服了。不过我也不能妄自菲薄啊,我说“谁没有过青春年少呢?妈妈也有过激扬青春的岁月,现在我不是经过岁月沉淀已经到了中年吗?”他笑笑什么也没说。我像他这么大时非常喜欢罗曼罗兰在《约翰·克里斯朵夫》里的一段话,不知道他是否读过,我愿意与他再次分享,感受那种憡入心底的感动。

  岁月流逝……人生的大河中开始浮起回忆的岛屿。先是一些若有若无的小岛,仅仅在水面上探出头来的岩石。在它们周围,波平浪静,一片汪洋的水在晨光熹微中展布开去。随后又是些新的小岛在阳光中闪耀。

  有些形象从灵魂的深处浮起,异乎寻常的清晰。无边无际的日子,在伟大而单调的摆动中轮回不已,永远没有分别,可是慢慢的显出一大串首尾相连的岁月,它们的面貌有些是笑盈盈的,有些是忧郁的。时光的连续常会中断,但种种的往事能超越年月而相接……

  江声……钟声……不论你回溯到如何久远,——不论你在辽远的时间中想到你一生的哪一刻,——永远是它们深沉而熟悉的声音在歌唱……

  夜里,——半睡半醒的时候……一线苍白的微光照在窗上……江声浩荡。万籁俱寂,水声更宏大了;它统驭万物,时而抚慰着他们的睡眠,连它自己也快要在波涛声中入睡了;时而狂嗥怒吼,好似一头噬人的疯兽。然后,它的咆哮静下来了:那才是无限温柔的细语,银铃的低鸣,清朗的钟声,儿童的欢笑,曼妙的清歌,回旋缭绕的音乐。伟大的母性之声,它是永远不歇的!它催眠着这个孩子,正如千百年来催眠着以前的无数代的人,从出生到老死;它渗透他的思想,浸润他的幻梦,它的滔滔汩汩的音乐,如大氅一般把他裹着,直到他躺在莱茵河畔的小公墓上的时候。钟声复起……天已黎明!

  他的一向狂傲的爸爸在我的博客上发布了儿子的随笔,并且写了一句评语“人家树人第一才子的信手拈来啊,亚历山大!”我从未听说过关于“才子”的说法从何而来,他爸爸说是初三开家长会时老师说的。哦,有这么回事呀,人家玩的倒都是有格调的东西:小提琴、国际象棋、魔方、篮球,而且是发自内心喜欢的。我骄傲地拍着胸脯说“哎呀,到底是我儿子!”随即招来他俩的掩面哂笑。呵呵,他小时候只要干了哪怕芝麻大点值得夸赞的事,我们就抢着说“不亏是我儿子啊!”,“是我儿子!”;如果干了该指责的事,我们就互相指责“哼!都是你儿子干的!”“是你儿子!”。不过话说我真的觉得他比我们有格调啊,起码小小年纪认识到自身的问题,也知道要爱世界,爱每一个人。他的爸爸上床后还给我写下一句话“起点决定高度,高度的气定神闲,儿子的起点就是我的目标!”天哪,什么时候连他都这么谦卑了?

  这么一篇短短的文字,虽然其中有个别字句我并不完全认同,但还是打开了我们和儿子交流的窗口,原来他早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了。他对第一段感情的释然也让我释然;他对自己平和的认识也让我平和;他对自己的谦卑也让我谦卑。是的,“门是窄的,路是长的,踏上了这条路,那么就继续往下走,不会有尽头,但旅途的风景也很美,这段过程足以细细品味,至于结果,那就是天意了。”我们都需要用这辈子的时间,消除那些原本不属于我们的戾气,同时保留那份属于我们的随性,努力做回自己,不丢失自己就好。

  16岁的人生,才刚刚上路;花样的年华,才刚刚绽放。我愿意感受着他还嫌青涩稚嫩的内省,目送他踏上自己的人生之路!

  二〇一一年六月十六日早、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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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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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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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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