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斐跟在裴止身后,低声说道:“裴止,我不想杀人,也不希望唐安姝死。我知道你无法违抗命令,杀了陈家父子就罢,他便不会为难你,其他的由我自己承担。”
她原本试着摔坏这小铃铛,却发现它的材质很坚固,类似某种合金。于是她将其埋入脚底的泥土中,随后在其上踏了踏,柳圳就无法再找到它。
“只要没了这铃铛,尸蛊便不会再狂暴伤人。”
裴止定定地看着她的动作,声音从面具中传出来时带了沉闷:“他不会放过你。”
“可他也不会杀了我,只有我活着,他才能继续用我的血养尸蛊。”唐玉斐笑了笑,眸中却毫无笑意,“待你的母子蛊解开就杀了他,我们离开这里。”
唐玉斐朝着陈家大门走了两步,却发现裴止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有些疑惑,复又扭头问道:“怎么了?”
“你想去见唐安姝。”裴止抬眸,语气有些冷。
“什么?”唐玉斐有些懵逼,她见女主做什么?
裴止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黑眸中带了几许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他说道:“你觉得唐安姝能让你得知更多过去的记忆,你不想杀了她,甚至想见她,你看到那封家书时到底想起了什么?”
如同她刚醒来时他立即就能发现她在撒谎一般,他直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究竟哪里不对劲。
原本他该尽快去完成柳圳的命令,可如今他站在门口,偏偏犹豫了。
若是她的记忆真的慢慢回来,若是她知道她是唐家的人、唐安姝是她最后的亲人,她可还会愿意同他说这些话?不会,她终会知道他是她最大的仇人,也会恨不能手刃他解恨。
她最终,也会杀了他。
想到这里,裴止藏在面具下的脸越来越冷,眼底的阴鸷令人骇然。
而唐玉斐有些愕然,她还真没想到这块去。
她不能杀死女主,虽说做足了戏,可还是令裴止有所猜疑了么?可她不能让他怀疑,自己“恢复”了关于唐家的记忆。
唐玉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摇头说道:“我不会做出这样的冒险之举,若一切都是我的错觉、若唐安姝是真的想杀我呢?”说罢她又反问道:“裴止,你似乎很在意那封家书。那天在城里,我也听见唐安姝还有个下落不明的妹妹,她名为......玉斐?”
她没注意到,当她念出这个名字时,裴止的手微微一颤,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蜷了蜷。
“唐玉斐。”唐玉斐低声、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名字,随后故意犹如喃喃自语般继续说道,“我叫阿玉,我跟这位唐家二小姐会不会......”
“够了。”裴止冷冷打断她,竟微微提高了音量。
他扫了她一眼,径直往陈家大门走去,步履沉沉,心底的烦躁如浪潮般一层又一层翻涌、翻滚。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丝丝蔓延,如深渊般黑暗无底、无边无际,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他急需做些什么去缓解、去发泄。
她还没想起来。
既然她下不了手,那就由他来杀了唐安姝。
“裴止!”唐玉斐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出声唤道,他的眼神让她非常不安。
而这时,陈家府门打开,年纪不过十八的门童探出半边身子,语气狐疑:“是不是有谁在外面?”他话音刚落,已经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还来不及再询问,眼前一花,随后胸腹传来难耐的剧痛,似是有几柄钢刀乱捅一般。
门童说不出话来,靠着门慢慢滑倒在地,他的肚子缓缓胀大,像是吹了气。
最后一刻,他仰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慢慢走近,又径直过去了。这人一身黑衣,戴了面具,可怖极了。
没过多长时间,唐玉斐眼睁睁看着门童的肚子已经涨到身怀六甲的模样,又随着气球破裂般的声音又迅速凹瘪下去,他的耳中、口鼻等爬出无数小虫来,死状难言。
唐玉斐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她头一次目睹裴止用蛊杀人,也是头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蛊师的可怕。
她突然回想起,那次他们回唐家时唐家四面涌出的、密密麻麻的蛊虫,难道说......
“裴止,你的目标只是陈家父子,不要滥杀无辜!”唐玉斐上前死死拽住他,压低声音说道。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陈家府上很安静,各处屋内灯火明亮,在外的下人极少,一时间没有人发现府门有外人进来了。
“我从未答应过你。”裴止冷冷地推开她,毫不留情。
杀人而已,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跟碾死一只虫子又有何区别?
反正,他自小到大都是这么做的。
唐玉斐怔了怔,微张了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她还以为他至少会听进去一些,只是不想让他再杀无辜的人而已,这对他来说就这么难么?她的语气间忍不住带了浓浓失望:“裴止,这都是命啊。”
她眼中的情绪让裴止觉得刺眼极了,他心底暴戾更甚,倏然抬手狠狠攥紧她的下巴,嘶哑的嗓音很低,冰冷无情:“那又如何?死在我手底的人早已数不清,如今这府上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
“再敢进来,我先杀了你。”
说罢他提着唐玉斐的衣领将她丢出门外,上了门锁,将陈家封闭在四方内。m.χIùmЬ.CǒM
唐玉斐跌退几步,再扑上来时门已经推不动了,她气的猛砸一下陈府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想,裴止,别让我再动摇。
深吸口气,唐玉斐按捺住心底剧烈的波动,转而绕至陈府高墙外。她助跑借力,猛蹬几步后灵巧的翻上墙头,见四处无人便悄然落地。手中“虫洞”幻化成一柄长剑,她执着长剑,一步步往内走去。
此时,陈家主陈磊的房间内,有四个人正在密谈,分别是陈磊、陈珂、柳思淼和唐安姝。
“这是唐家的虫尸,这些则分别是在之前遇害的赵家、何家和白家找到的虫尸。”唐安姝面色凝重,打开一只木匣子,里面有被制作成简易“标本”的蛊虫尸体。除去大小,竟是一模一样的形态。
柳思淼面色沉沉的补充道:“都是从尸体里掉出来的,还是同一个蛊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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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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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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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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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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