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两人在亭中下棋,四周围着纱灯,别有一番韵味。
手执黑棋的中年人盯着棋盘看了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突然把棋子让盒中一扔笑了起来:“输了输了,再看也是输了,就不要拖着你坐到半夜了。”
“王爷不是输棋,王爷是累了。”执白棋的年轻人面容俊朗,只是从左边太阳穴到嘴角有一道狰狞丑陋的刀疤,牵着他的眉眼把五官的平衡完全打破,以至于寻常人不敢正眼看向这张脸。
“本王每天吃吃喝喝有什么累的,再说了就算遇到什么棘手的事,还有你和老顾两个顶着,就算天真塌下来,也轮不上我先顶住。”滕王李元英挥挥手让侍女把棋盘全部收了下去,换上清茶和新鲜瓜果。
一盆金灿灿的佛手放置在水晶碟中飘出阵阵香气,连手中的茶似乎也染上了果香,气氛甚是宁静祥和。
就在此时,从阴暗处被推出来一个人。
只能隐约看出个人形,全身染血在地上一滚像是个血葫芦一般。
侍女们花容失色地直往后退,李元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人在地上挣扎翻滚,而他对面的年轻人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根本不为所动。
“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先退下。”李元英一挥手,侍女跑得比受惊的小兔子还快,“尔剑先生怎么想到要给本王看这个玩意儿?”
“这是当日在滕王阁中肆意放火又捅了杜家三公子一刀的凶手,昨天半夜在青衣巷抓到,审问了大半宿,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尔剑放下手中茶盏,垂眼看着脚边的血葫芦,“早上我再过去的时候,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
李元英没有问他是用什么手段让这样的硬骨头开口的,他微微一笑道:“肯说话就好,肯说话就能活命。”
“听见了吗,王爷发话了,只要你肯说就能保住性命,王爷金口一开不会糊弄你的。”尔剑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就像是声带曾经在粗粝的沙地上打磨过一样。
地上的血葫芦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李元英,脸上披着血,连眼珠子都是赤红的:“多谢王爷饶命。”
李元英边笑边点头道:“这样就很好,我总觉得不管是谁,自己的命总是最值钱的,别总想着为这个人做什么为那个人做什么,你要是死了,在那些人眼睛里,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愿意说。”
“是谁让你来破坏本王的滕王阁,可知道此地是本王的心头之宝,准备要流芳百世的,要是真的被你一把火给烧没了,本王又去哪里找这样一块风水宝地来重建滕王阁?”李元英曲起食指在桌角敲了两下。
“我只能说给王爷一个人听。”血葫芦奄奄一息地说道,鼻孔嘴角耳朵里还在不停往外冒血沫子。
“只能说给本王一个人听,是不是要把其他人都遣走?”李元英把脸凑得又近了一点点,似乎给对方传递一种消息,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诚意。
血葫芦艰难地点了一下头道:“事关重大,不能告诉别人,我只相信王爷。”
“你既然是别人派来膈应本王的,肯定知道本王一点武功都不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你又能放火又能杀人的,等我的人全部退开,你扑上来咬我怎么办,我逃不掉的呀,所以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话……”李元英抬眼看向尔剑缓缓说道,“你再加点手段,让他别妄想谈任何条件。”
尔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见本来被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血葫芦像是被刺激得重新能站起来一样,要是当真拼了最后一口气咬伤了王爷还真不好说。
“我不和阶下囚谈条件。”李元英的态度很坚决,眉毛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似乎在责怪尔剑没有把事情办好,也没有把抓住的这人彻底驯服,让对方居然还剩了半颗胆子敢提出非分的要求。
“王爷,一个人的身体能力有限,要是动用的手法再狠绝一点,他可能熬不下去的。”尔剑的表情终于有了点松动,“要是他死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说一个人太年轻就容易心软,这个人既然已经抓到你就不用管了,回头本王把老顾找来,他应该有办法继续把这只大蚌的嘴巴给撬开的。”
尔剑没有要抢夺这份功劳的心思:“既然王爷提了顾老,那就把人交给顾老吧。”
“人可是你抓到的,要是在老顾手中说了全部的实情,你的功劳可就基本无存了。”
“不妨事的,只要能够达到王爷的标准,功劳这种事本来就是身外浮云,可遇而不可求。”尔剑顿了顿才道,“只是要顾老一定手下掌握好分寸,别看这人的一张嘴还挺利索,身体已经脆得像是糖做的小人,稍微一磕一碰就会碎的。”
李元英侧过头去,阴影中离开有人迎了上来,听完他的几句交代匆匆离开。
不多时顾老就出现了,他身边只带着一个小崔,小崔长得也俊就是面相阴郁,让人看了有些不太舒服,就连李元英也很恰当好处地把目光给转移开了。
“王爷,就是这个人吗?”
“交给你了,本王想要尽快听到他交代的事实,而且要绝对是真话。”
“王爷放心,虽多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定把他所知道的所有全部给王爷摘抄过来,半句不会遗漏的。”顾老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了尔剑,他有些奇怪尔剑在这里为什么王爷还要传召他过来。
原来这个尔剑是怕自己下手重了,把重要的证人给弄死,所以才把这样棘手的任务直接转投给了他们这一边,这个狡猾奸诈的小子!
“那本王就等你好消息了。”
顾老对尔剑有种天生的敌意,他非要临时加上一句:“原来还有这位办不到的事情,还是觉得把自己没能力的复杂任务交给别家,又能保住自己的好名声,还能破坏王爷对对方的评价,一举两得的好计谋。”
尔剑半垂着头,只是假装听不懂顾老在说什么。
顾老向着小崔一努嘴,小崔箭步上前直接给血葫芦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m.xiumb.com
“顾老给这人吃了什么!”尔剑生怕药丸有毒,恨不得立刻上前去从血葫芦嘴里把药丸用手指抠出来。
“当着皇上的面,难道我还能作假吗?”顾老直接拦在了尔剑的前面,“这段时间由我们来处理这个人,还请你最好不要插手。”
“尔剑,本王刚才是给过你机会的,你没有好好把握,这件活儿已经交给老顾,你就不要管了。”李元英的嘴角始终带着点笑容,让人根本看不懂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尔剑没有问自己反驳,而是无声地缩回了自己的一双腿,任由小崔抓住那人肩膀上的衣服把整个人给提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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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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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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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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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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