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现扬了扬下巴，既然想哭就让他们哭个够，要是真心要解脱，哭完之后自然什么都会说的，要是纯粹演戏，那也可以当成看一场热闹。
既然有闻现这句话，方宣明倒是一点不着急了。
空尘哭了会儿，渐渐安静下来，反而是智松孩子心气，差点哭得要晕过去。
“师父对不起你，不该绑了你还用匕首来吓唬你的。”
“是我不好，是我偷偷溜出去找人回来，我以为这样就能把师祖找回来了。”
“不找了，我们不找了。”
空尘这句话一出口，智松顿时止住了哭声，用手背一抹眼睛不甘心地说道：“怎么能不找呢，师祖音讯全无生死未卜，我们要是也放弃了，谁还能救他回来。”
“没有人会伤他的。”
智松完全听不懂空尘的话，只会一个劲地摇头，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要找的，我们要把师祖找回来的。”
闻现在旁边听得更加清楚，空尘了解的内情比别人都要多得多。
“你知道是谁带走了玄奘法师？”
“我不知道。”空尘一口就否认了。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没有人会伤他的。”
“师祖是玄奘法师啊，先帝亲封的高僧，这些年来无欲无求地留在弘福寺，谁会对这样的出家人下黑手呢，又有什么好处！”
“你们找到柯边洲柯大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始终怀疑有人掳走了他，不是吗？”
“我当时已经乱了，完完全全乱了。”空尘的表情很复杂，好像有太多要说的话，但是到了嘴边一句完整的话也拼凑不起来了。
“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做错了选择。”闻现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空尘的心理防线彻彻底底崩塌了。
“你，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空尘哆哆嗦嗦地问道。
智松还扒拉着他的胳膊，发现师父是真的在抖，抖地完全停不下来了。
“弘福寺以前是怎么样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大致确定了玄奘法师来到这里以后，寺中所有的僧人全部都调换过人手，你们本来不是寺中真正的僧人，只有他是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闻现指了指智松继续说道：“他说是被丢弃在寺院门口的，你们以前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这一下连方宣明也听得目瞪口呆的，闻现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这样细微的线索，而且看空尘的反应就是完全猜对了。
“你们留在弘福寺中是为了监视还是为了保护，又或者两全其美？”闻现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玄奘法师知道吗？”
“师祖不知道！”空尘说得很是斩钉截铁。
“你压根没让问题过脑就回答了，我觉得这个答案就是错的。”方宣明掠过空尘的肯定，在他的眼底看到一丝慌乱，“我们才来了多久就能看出破绽，我不相信玄奘法师那样的高僧这么多年会什么也看不出来。”
“玄奘法师只是让你们以为他看不出来罢了。”闻现既然落实了心中的想法，对空尘说话更加直白，这样的人本不该脆弱，刚才抱头痛哭的戏码差点让他心软了。
“师父，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破绽，什么真正的僧人？他们是在怀疑我不是寺院里的小和尚吗？我在寺院里长大的，我怎么就不是了！”
空尘保护性地把智松往身后藏：“他年纪还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又不舍得了，刚才用匕首乱划的时候倒是毫无顾虑的。”方宣明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道。
“刚才是不得已，我也不想那样的。”
“什么是不得已，你用匕首自残，我还看得起你一些，用妇人和孩子作祟最是低下的手段。”方宣明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还说是什么修行多年的和尚，一颗明心都修行到哪里去了？”
“你们谁给我说说，师父怎么了，师祖又怎么了，你们大人说话为什么非要绕着圈圈叫人听不懂呢，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现抬手摸了摸智松的光脑袋，微微笑道：“你当真是愿意留在这里当小和尚的吗？”
“我愿意的，我就喜欢当小和尚，等我长大了就是大和尚。”
“要是我告诉你，整个弘福寺只有你和……”
“这位公子请缓一缓，缓一缓再说。”空尘好像要展开手臂拦在闻现和智松之间，不让智松听到那些残忍的真相。
“他早晚会知道的。”
“可他现在还小，再过两年告诉他也不迟。”
这一次是闻现冷哼一声了：“玄奘法师从弘福寺中消失，到现在没有线索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你给我说过两年，这两年之后，还不知道你我是否还在这个世上。”
空尘听着这话，感觉一阵凉风摸着脖子过去，他连忙缩了缩脖子道：“年纪太小很难接受一些事实的，好不容易养得这么纯净，我不想他就此毁了。”
“要我说，你才是自己把自己给毁了的那一个。”方宣明不客气地伸手推了空尘一把。
智松以为方宣明要动粗，反过来要保护自家的师父，也伸出短短的小手臂挡在了方宣明的身前，“不许打人，这里是佛家之地，见不得你这样。”
“小和尚还是挺有模有样的。”方宣明冲着他咧开嘴一笑道，“你跟着这些假和尚只会误人子弟。”
“假和尚？”智松除了努力眨眼睛，这会儿大家说的话都好难理解，他只能选择先囫囵一口全部吞下肚子记在脑子，回头再细细研究。琇書蛧
空尘还死死地扯着闻现的衣袖，似乎在恳求他不要把真相说出来，智松要是承受不起又该怎么办？
“玄奘法师失踪的案子，我虽然有心要接，却有些力不从心，可能没有办法继续调查下去了。”
闻现把姿态摆得很正，他是被请回来查看线索，调查真相的。
随时可以离开。
“你们不能走，你们要是离开了，谁帮我们找师祖，多一天没有消息就多一天危险，他真的等不起了。”
“我们找不了了。”闻现硬着心肠回答他的问题。
“你们神通广大怎么可能找不到，你们还能查到其他很多有意思的提示，师父也对你们的做法很赞同。”
方宣明看着智松小嘴巴一张一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自愧不如：“玄奘法师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们要在长安城中寻人无疑是大海寻针，希望微乎其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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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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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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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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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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