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在此地纠缠不休,只是微微一笑道:“机会已经给过,我要是一味强求倒是显得不识时务了,不如就此别过。”
方宣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官复原职这件事毫无触动。
元庆英已经走出几十步时,闻现追了上来:“元刺史想必还有其他的选择。”
“闻公子这般聪明,有些事不用说破了。”
“老徐?”闻现要求证的不是谁愿意去当元庆英的枪杆使,而是萨尔齐最终会落入谁手。
“我说过了,闻公子不用再追问这些。”
“元刺史当真是为了七尺崖下七条无辜的性命吗?”
“七尺崖下没有无辜的人。”元庆英留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宣明跟上来见到他眉梢眼角都是讥讽,啧啧做声道:“这人做到了一定的官职,嘴脸这样难看吗?”
“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吗?”
“他说死的都不无辜,可他有没有想过罪不至死这四个字。”
“在他眼里只分两种人,有利用价值的和没有利用价值的,明天尖子山开山造像一事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其他的就不多求了。”
闻现想到明月衣的那些话,与元庆英的态度比起来,真是字字诛心。
“还是有一个赢家的,那个老徐想来是如愿了。”
方宣明对于不能回宋城县毫无可惜,他知道只要自己回去就会成为元庆英麾下的一颗棋子,棋子随时都会变成弃子:“他已经做过一次弃子了,难道还不吃一亏长一智?”
“元庆英本来的亲信是罗海坤,罗瞎子眼睛看不见是最好的保护层也是最大的短处,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多了,罗海坤的利用价值变得太低,元庆英需要物色一个更合适的。”
“他要把罗瞎子除了?”方宣明始终觉得罗海坤心中尚有善意,对此人的好感远远高于元庆英。
“罗海坤跟了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是把人除了只会让想要跟随的其他人寒心,最多就是弃而不用,老徐的能力和心性倒是很适合他所需。”
闻现本来怀疑过明月衣是否也和元庆英有关,如今看来两个人是不同的路子,他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失笑道,谁又能说不是元庆英一伙的就是好人了,元庆英至少会衡量利弊,保护百姓,其他的势力存着什么目的就更不好说了。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方宣明很认真地看了闻现一会,“不是说让你躺着好生休养,你还要起来,元庆英应该早就知道我们受伤的事,看到你半身药膏毫不吃惊。”
“许一泉也是他的人。”
方宣明用力一拍脑门,苦恼地说道:“你好歹也在大理寺当差,怎么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哪天你也指着这个那个告诉说全部是你的手下,那又多风光。”
“人多未必就是好事。”闻现慢慢踱步走回屋中,仰面倒下。
“你明明知道许一泉是元庆英的人,你还敢留在这里!”
“正是因为知道,元庆英还能拿你我怎么样,修养好了离开这里。”闻现走到这一步,浓浓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这一觉,睡了五六个时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太阳晒得热乎乎的,闻现喊了一声阿明,听到不远处的床榻上传来翻身的动静。
“你居然也没起,不是说要去看看尖子山的热闹?”
“一想到元庆英会在那里主持大局就没有兴趣了。”方宣明懒洋洋地答道,他比闻现醒得更早些,精气神也恢复了大半,就是不愿意起身。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我也听说了,山壁石刻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完工,不知道大顺和白姑娘有没有去看这一场热闹。
“你们总算是醒了啊。”清沐神气活现地端着两大碗汤药进来,“先生说了,一人一碗喝掉就请自行离开。”
“我不走,你把汤药放在那里。”方宣明故意逗弄道。
“那怎么行,喝了汤药就离开,先生关照好的。”
“不喝呢?”方宣明看着清沐气得鼓起腮帮子,就是不松口。
“不喝不能走。”清沐直接被自己的话给绕进去了。
“对啊,所以我们不喝药也不走。”方宣明交代得清清楚楚,双手往后脑一撑,“这里住得挺舒服,我还想再多住几天的。”
清沐气得磨着牙,差点把汤药直接扣在他脸上:“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让许一泉亲自来同我说这里不能主任了,你看看我,再看看他,身上的伤没有好就要被往外头赶,还说什么医者仁心?”方宣明一脸的得意不饶人。
清沐把汤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去告诉先生,你少在这里说先生的坏话。”
等他前脚刚走,方闻两人很有默契地坐起身来,对视一眼。
“走了?”
闻现点点头道:“去找白姑娘和大顺。”
“这汤药还喝吗?”
“为什么不喝,既然是送我们离开,必定是补药。”
两人从医馆出来,有个小乞儿一头撞向闻现,他眼明手快扶住了小乞儿的脑袋,手中被塞了一封信。
小乞儿也不说话,笑嘻嘻地摸着脑袋转身就跑。
“你不把他抓回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方宣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得!信封上画着一道弯月,那也不必要多嘴一问了。
闻现抽出信来看了两眼,不等方宣明细问就递给了他,示意自己看。
“萨尔齐在牢中自尽了!”方宣明大吃一惊道,“他为什么要在七尺崖害人有没有交代实情?”
“这个还重要吗?”老徐用萨尔齐当成投名状给了元庆英,恐怕以后大理寺名册中再没有此人的丝毫信息,倒是要恭喜元庆英多了个得力的部下。
“怎么不重要,白姑娘还在等我们回复,她一路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这个结果,我们暂时给不了她,能够确定的只有萨尔齐的身份,他从突厥来,而白姑娘父女两个也是从突厥来。”
“我听不懂,突厥来的又如何,真有深仇大恨的在突厥解决不行,非要巴巴地一路追着到大唐,到宋城县才下手?这个萨尔齐又千里迢迢地赶到尖子山作祟,我不相信整件案子只有他一个人,他不过是我们挖掘出来的冰山一角。”xǐυmь.℃òm
闻现不说话,淡然地看着方宣明情绪激动地说着话:“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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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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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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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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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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